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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筱佺《对云而坐的日子》(上) 第二编秋潭涟漪

作品名称:对云而坐的日子      作者:段筱佺      发布时间:2014-07-10 13:14:36      字数:10109

  第二编
  秋潭涟漪  
  俑之身龙之魂  
  凝望着中国地图,一个酷似人形的省份,会深深地吸引着你的视线,那就是陕西。
  它是那样的特别,看一眼就能把它牢牢地记住。当你读懂了它,你会从心底里生出一种由衷的震撼。
  它酷似一个秦俑,一个西向跪射的秦俑,正张开驽机,警惕地注视着匈奴的铁骑。在他的神情里,你似乎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阵阵马蹄,敲得大地都在不住地抖动,你似乎能感受到被射中的敌将,重重的倒地声。
  它酷似一个秦俑,一个持戟而立的秦俑,正手持长戟,等待着前进的命令。在他的神情里,你似乎能感受到剑戟相交,火星飞溅的阵阵撞击声,你似乎能感受到秦人血管里涌动的尚武之风。
  这是一个被历史定格了的秦俑。几千年的风雨洗礼,这个秦俑依旧那么执着坚定,依旧那么活生生地主宰着历史的生命。
  望着这活生生的秦俑,你不能不叹服造化赋予它的神奇。由南而北,它有四季常青的亚热带气候,四季分明的暖温带气候,多风少雨的半干旱气候,寒冷湿润的草原性气候,几乎囊
  括了我国所有的气候类型。由北而南,它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千里黄沙的大漠,有沟壑纵横的高原,有沃野千里的平原,有连绵起伏的山地,有终年碧绿的盆地,几乎囊括了我国所有的地形面貌。它有终年积雪的太白山,有横亘中国的地理分界线秦岭,有险绝天下的西岳华山,有母亲河之誉的黄河。东面的黄河,西面的群山,北面的沙漠,南面的秦岭,构成了一个古代帝王成就霸业理想的“四塞之国”。这丰富的资源,这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形环境,不知演绎了多少威武雄壮的历史剧。
  望着这活生生的秦俑,你不能不被它曾经创造的历史所感动,你不能不被它博大精深的内涵所折服。它有华夏始祖轩辕皇帝的足迹,它有钻木取火的炎帝的子民,它有仓颉造字的泥土,它有大禹治水凿过的斧痕,它有孔子向往的周文礼制,它有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它有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它有一代明君唐太宗。它有洽川的太姒、有米脂的貂婵,更有一代女皇武则天。它有杜康的酒、有司马迁的书、有孙思邈的药、有白居易的诗。它还有半坡人的遗址,有中国地理的重心点。更有陕北的刘志丹,革命的圣地延安。
  这西望的秦俑,经历了多少民族血与火的考验。
  这西望的秦俑,创造了多少民族文化灿烂的诗篇。
  这西望的秦俑,是中华龙图腾的源头,是中国龙文化凝固的缩影。它把龙文化的精髓,注入了每一条流淌的血脉,让这龙的文化,历经千年而依旧与天同在。
  这西望的秦俑,是中国历史传统与民族精神的保护神,是中国地理与生存空间的代表者。
  不知道这世界上,可还有这样如此集中地展示着一个民族历史与环境的地方真不知道,你还将要创造出怎样的辉煌
  西望的秦俑,你是民族的形,民族的魂。
   
  河之干
  宽阔的河道是浑浊泥泞的水,水的边上是淤泥积成的宽阔的湿地,矮矮的青草铺满湿地,夏天里有人在这里种上西瓜,这里的西瓜,瓢,血红,味,沙甜。湿地的尽头是高高的土崖,再大的河水也不会爬上三、五十米的土崖,那是河的岸。岸上树荫郁郁翁翁的地方,一定是村庄。村庄之外,平坦而宽阔的土地上,满目都是庄稼扑面而来的深绿。
  这条河叫黄河,是流经我的家乡的黄河。
  早年的时候,我常常坐在岸边,望着河水在河道里粗犷地流淌。阳光下的河面,如镀着一层银光,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沙滩上一群群的野鸭、一群群的天鹅在那里悠闲地嬉戏。蓝天上,一只老鹰在悠悠地盘旋,等待着最佳的捕猎时机。那是一种辽阔的壮美,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阳刚之美,仿佛这是它与生俱来的一切,那么和谐的从过去从容不迫地流向未来。
  后来,我学了一首叫《伐檀》的古诗,才知道那流淌了千百年的大河,竟还拥有一个我不曾体味过的美丽。
  “砍砍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优美的诗句,把我带回故乡梦一样的过去。那时的黄河,一如今天的长江般清澈碧绿,鲤鱼在水里欢快地梭巡,河水边的芦苇被风吹的起起伏伏,各种水禽在那里放声齐鸣。岸边上长满了檀木一样名贵的树木,林中的鹿在跳跃奔跑。那里一定是动物们的天堂。
  一队肩扛着斧子的奴隶,在西周军兵皮鞭的威逼下,走进了这片茂密的森林。鱼儿们屏住了呼吸,鸟儿们停止了歌唱,鹿儿们隐匿了身影。林间回荡的,只有奴隶们手中利斧沉重的伐木声,只有檀木一棵棵撕心裂肺的倒地声,只有奴隶们对着大河无奈的吟唱声。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鱼儿不忍听,打着旋儿游走了,鸟儿不忍听,冲向蓝天飞走了,鹿儿不忍听,奔向高山不见了。林间回荡的,只有奴隶们手中利斧沉重的伐木声,只有檀木一棵棵撕心裂肺的倒地声,只有奴隶们对着大河愤怒的吟唱声。
  岸边小山似的檀木,变成了镐京贵族们雕梁画栋的华屋;
  岸边小山似的檀木,变成了镐京贵族们钟鸣鼎食的薪火;
  岸边小山似的檀木,变成了镐京贵族们攻城掠地的云梯;
  岸边小山似的檀木,变成了镐京贵族们开疆拓土的火炬。
  四百年的时光里,久久不息地飘荡着奴隶们愤怒的呻吟。
  几千年的时光里,久久不息地飘荡着奴隶们愤怒的呻吟。
  流经我家乡的黄河,就这样被剥夺的赤身裸体,就这样被宰割的遍体鳞伤,就这样被劫掠的一贫如洗,就这样被折磨的浑浊如泥。
  流经我家乡的黄河,从此尘封了它遥远的美丽。
  流经我家乡的黄河,从此被赋予了不曾有过的含义。
  “砍砍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那是奴隶们内心愤怒的倾诉,也是大自然内心愤怒的倾诉。
    
  闲友  
  朋友之中,有一类人可以称之为闲友,就是那些有闲暇的时间供自己支配而无人干涉,有闲聊的话题供自己发挥而无人过问的人。有闲空,谈闲事,非闲友而何。
  闲友一般一杯茶、一张凳,或一、二人,或三、五人,一聊就是半天。见人家皱眉若有心事,便知趣告退;见人家张罗将要开饭,便相约再见。虽不是大家风范,倒也颇有几分教养习惯。
  闲友闲谈的话题无非是些虚无飘渺的学术,海阔天空的世事。世界上争论了几百年的学术话题,他们谈起来总是那么津津有味,好像真理就在自己手里,时常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气。宇宙间稀奇古怪的自然现象,他们谈的总是那么神采气扬,好象那些都是他们亲手创造的一样,绘声绘色的描述,真有一种曾经亲为的感觉。
  闲友闲聊的神态,全然不是上岗时的土头灰脑,谨小慎微。讲到慷慨处,便会指手划脚;讲到激动处,便会唾沫飞溅;听得高兴时,便开怀大笑;听得投机时,便击节喝采。谁也不会斥责,谁也不会见怪。
  闲友闲聊最开心的一点,就是不需要用心提防,不需要字斟句酌,不需要打底稿,不需要打官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赞同就是赞同,反对就是反对。就是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会在意。
  那种相互间的坦诚相待,那种相互间的真诚无邪,就像阿庆嫂唱得那样“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真是惬意的很,痛快的很。
  这是那些没有大本事的人的一种自我安慰。
  这是那些没有大本事的人的一种精神会餐。
  然而,这种闲友怕是越来越少了。
  因为现在大家都很忙。有的忙着当官,有的忙着出国,有的忙着打牌,有的忙着学车,有的忙着做生意,有的忙着找情人。
  总而言之,大家都是忙得很。  
  
  月光的思念  
  久违了,幽蓝的天上那轮晶亮的月亮。
  也许是看惯了霓虹灯灿烂的光芒,天天在城市中穿行,竟快要忘了夜间的月亮晶莹莹的清光。
  月亮静静地挂在幽蓝的天上,总是让人想起儿时的月光。
  那时的月光,总是那么和蔼慈祥。如一盏神奇的天灯,亮亮地照着夜归的小路。追逐着月光下的身影,大声地吼着刚学来的新歌,月光水一般地泻在身前身后,驱走了心底里的恐惧和担忧。这时,你会感到黑夜里有一轮圆月陪伴,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那时的月光,总是那么有人情的滋味。酷暑难耐的夜晚,院中的一领凉席,躺着一个赤身的儿童,摇着蒲扇的奶奶,看看天上的月亮,悠悠地讲着嫦娥的故事。月光也如同听懂了似的,水一般地泻在祖孙俩的身上。微风吹过,一阵舒适的惬意,就像嫦娥在天上挥手致意。
  那时的月光,总是那么富有诗意。一册在手,眼前轻轻滑过的诗句,把人陶醉的有些发痴,呆呆地望着头上的月亮,思绪随着月光,幻想出种种奇妙的景象。月光如水一般地泻在身上,一直渗入灵魂的深处,成为身心中难以割舍的情结。
  那时的月光,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不论是苦恼的成绩,还是深深的叹息,只要浸润在月光下,月光水一般的泻在身上,总会感到丝丝凉意沁入心肺,送去清凉的慰藉;总会得到一种默默的启迪,洗去满身的疲惫,洗净心灵的尘迹;总会得到一种无声的鼓励,获得无穷的神力,找回自信的自己。
  月亮静静地挂在幽蓝的天上,月光依旧那么晶亮,只是泻在地上的银光,映衬在城市霓虹的彩灯下,苍白的几乎辨不出模样。月光中似乎总有那么一种暗暗的红光,让人看一眼也闷的发慌。月光中的晶莹,似乎也总是难得清爽,沁脾的舒畅几乎要被淡忘。在月光和霓虹混和的照射中,身影已变得叠叠重重,长短不一的影子,如同魔鬼一样张牙舞爪,让人见了就觉得害怕,压抑得快要神经,紧张得快要发疯。抬起头,想沐浴一下月光如水一般而泻的清凉,月光在霓虹灯的包围中,早已渗淡飘零,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让人觉着真是别扭,如一盏将熄的灯,带着悲哀的神情,等待着最后的一刻钟。
  难道这就是你,城市里的月亮么
  难道这就是你,城市里的月色么
  儿时的月亮,难道你就从此消失了么
    
  生活咏叹调  
  生活总是那么单调。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周而复始。每天走的是同一条路,路上过几条街,拐几个弯,有几个商场,有几家门店,闭着眼睛都能找得见。每天见的是同一群人,端几杯水,拿几张报,坐几个人,几张熟悉的面孔聚在一起,然后聊一阵彼此都熟知的旧闻。每天干的是同一件事,坐在同样的桌前,拿出同样的纸笔,对着同样的材料,做着同样的工作。如同琴弦上的D大调,听了叫人发慌。
  生活总是那么琐碎。惦记大人的头疼脑热,惦记小孩的吃饭穿衣,惦记本月的水费电费。操心家庭里必须开支的柴米油盐,操心亲戚们将要到来的寿诞婚宴,操心朋友们少不了的随喜份钱。计算着买菜时那家的价钱最贱,计算着天冷了衣服给谁先添,计算着工资怎样才能撑到发薪水那天,计算着借的钱还有多少要还。琐碎的如同老和尚的百衲衣,一块一块连在一起,长长的一串,简直能把人窒息。
  生活总是那么乏味。一日三餐,不是大米,就是面条,乏味得胃收缩快要失调,好像只是为了活着,才不得不一顿接一顿无奈地吃着。逛公园人多,跳舞的一堆,练剑的一堆,唱歌的一堆,连看热闹的人也围成一堆,到处是晃动的人头,晃得人头直发昏,怎么看怎么乏味。上商场钱少,商品样样倒是那么精巧,一问价让人的心总要狂跳几跳,看着周围异样的目光,连商品的颜色都觉得索然无味。打开电视也是那么乏味,过来过去就是那几个青春偶象剧,这个台放了,那个台又放,放得人连换台也觉得累。要是不看电视,躺在床上,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想睡又睡不着,那更乏味。
  这就是生活。
  生活,因了单调才清晰,因了琐碎才充实,因了乏味才安宁。
   
  回味生病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生了病,且不说百般痛楚要自己慢慢地捱,单是痛楚之外的种种滋味,想来着着实实品尝过的人,一定会感受颇多。
  生病的时候,是花钱最大方的时候。生了病,不论你平常多么吝啬节俭,不论你将来还有多少急事需要这笔钱,你都必须无条件地拿出来,那怕是你留着将来退休养老的钱,那怕是你还没攒够的买房钱,都只能顾了眼前再说。尽管你一百个不情愿,你还得拿着钱往医院里赶,尽管你把各种化验单看了一遍又一遍,你还得带着将信将疑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交钱。尽管你心里想着不要掏钱,偏偏那病就要命似的痛,让你不掏钱也不成。钱如同拧不紧的水龙头,有多少就能流多少,流多少都不够用,让人一听见钱字,就直犯晕。
  生病的时候,是最寂寞的时候。生了病,不能像得了什么喜事似的去满大街朝人嚷嚷,让每个认识不认识你的人都知道,都来看望你。即就是有人来看你,也总不能一直陪着你。同事朋友要上班,亲戚家人要生活,孩子要上学,总不能大家都围着你,陪着你,什么也别干。当该问候的问候了,该看望的看望了,剩下的,是寂寞的日子。寂寞得看什么都无聊,寂寞得到了晚上,眼瞪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寂寞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寂寞得老想找人说说话,寂寞得害怕有一天会因为孤独而发狂,寂寞得把电视整天地开着,把不爱
  看的电视剧和烦人的广告复习了一遍又一遍,一刻也不让头脑闲着,直到在电视的噪声中沉沉地睡去。
  生病的时候,是最宽容的时候。承受了身体难以忍受的痛苦之后,心里反倒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的脾气变得好多了,你的笑容也增多了。亲人一个电话问候,都会让你感动好一阵子,过去一切不愉快的记忆都会慢慢的逝去,只留下殷殷的慰问。朋友一个意外的探访,总能让你感到那么亲切,在心底里久久的回味。见了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再那么烦躁上火,也能心平气和地为别人讲述别人曾经用来劝慰自己的话语;见了孩子成绩不好,也不再那么恶声恶气地训斥,也能拍拍孩子的背,大度地安慰几句,见了妻子送到嘴边的热饭,正视着劳累的发红的眼,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生病的时候,是时间最多的时候。躺在床上,时间慢的让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墙上的钟表,任你不停地去瞅,总是严肃的连一步也不肯快走。阳光也总是那么有精神地照着,无论你怎么躲,它都总能恶作剧地照着你的脸,让人无可奈何地空荡荡地看着四周发呆。
  索性看看书吧,拿出自己以前似乎永远也没有功夫去看,而且从来也没有看完过的书,从头再看,居然十分管用。白天也短起来了,时间也不够用了。不觉的,一阵子下来,居然读了好几本书,脑子似乎也清醒了许多。
  
  读报有感 
  常常有人问起做官的感觉为什么总是比为民好,总是难以应对。闲来无事,细细翻阅报纸,才恍然大悟。原来做官的苦乐,为民的酸甜,早已都写在了报纸上,多年来竟浑然不觉,真是迂腐的无可救药了。
  据报纸来看,为官之乐大抵有这样几条:
  其一,领导的讲话一定是登在头版,领导的图片一定是登在正中。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铁律。即是剪彩、观展、参观一类老百姓眼中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那也是一定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在里头,必须是非头版不可。风光一定要让领导们先出,这是一点也含糊不得的。哪怕你万分的不愿意去看,但只要你翻开报纸,就一定要在你的眼珠子里磨一遍。至于老百姓,再天大的事也只能在二、三版出现,那怕是天塌了,地陷了,连你的命也不见了,也不能例外。否则,领导的形象往哪里放,威严往哪里搁
  其二,“希望、要求、应该、请勿”一定必须是对为官者进行批评时的专用语,“严禁、不准、不许、严格”一定是为官者对老百姓的讲话用语,绝不能乱套。领导永远是领导,你对他不能态度生硬,摆出一副主人的面孔,应当谦和地使他不受刺激地进行批评,充满善意地进行规劝,充满爱心地请求改正。尽管他做的不一定对,尽管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尽管这本来就是他应当这么做的。群众就是群众,怎么能放任自流呢“宽是害,严是爱”嘛!你
  看看凡是那些上访闹事的、偷盗抢劫的,有几个是做官的人干的呢是吧群众过去就是“群氓”嘛,古时候的领导干部对他们的评价就不高嘛,过去就叫“黔首”,用今天的话讲,就是“笨蛋”,有什么可爱的嘛!
  其三,占大版面的一定是为官者的文章,豆腐块之类的一定是为民者的文章;赞颂为官者的文章一定是大块文章,表扬为民者的文章,一定是小块的文章;描写为官者对待老百姓的字眼,必须是“检查、指导、慰问、看望、关切”之类的,描写老百姓对待为官者的字眼,必须是“盼望、感激、高兴、激动”之类的意思。虽然说有的文章都是为官者的秘书们写的,只不过把为官者的名字署在了前边,甚至隐去了自己的名字,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官无非就是发命令、下指示,文章不用大块,老百姓怎么知道在干什么呢文山会海,文件落实,也是一种政绩嘛,连这个都不知道,在官场里还怎么混领导到基层不说检查、指导还能怎么说呢难道说他一窍不通,什么也不懂吗当然尽管他可能确实真的什么也不懂。怎么能要求领导什么都懂呢当官嘛,是不是老百姓那点破事,还值得什么大书特书的。老百姓见识少、目光浅、素质差、程度低,没有出国到新马泰考察过,没有到山水名胜风景区培训过,懂得什么家国大事,他们的成就都是领导指点的结果,他们还不该感谢领导吗他们对领导们不感激的涕泗滂沱,不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就简直太对不起领导们逼民致富的苦心了。可能这样的报道,百姓们写不出来,甚或还不知道他们对领导究竟是否有过这样的感激之情,但写报道的人想他们除了这样的态度,难道还能是别的什么样子吗连我也实在想不出。
  不过,从报纸也能看出,其实为官也真挺苦的。
  其一,能犯惊天大案的,除了亡命之徒,就数为官者的了,留给老百姓的简直就没有什么了。根据报纸披露,大凡贪官污吏,绝大多数是被偷、被诈、被杀出来的,那怕那些数字让老百姓听起来都会吃惊得合不拢嘴巴,眼珠子都能掉到地上,惊叹声把地都能砸个坑。但好在查出来无非是判上几年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出来了至少衣食无忧嘛,而老百姓要是被偷、被抢、被杀,那就只有呼天抢地,自认倒霉了。
  其二,报导勤劳致富的肯定都是普通老百姓,而为官的就没有这福份了。老百姓致富之道大家都能看得见,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得了多少益,一笔一笔,一字一字,十分清楚,让你在报上风光个够。接着,收税的来了,募捐的来了,求助的来了。为官的致富谁也看不见,只见其房屋一院院盖起来了,腰包一天天鼓起来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尽管整天出入于楼堂馆所,嘴里叫着累啊累啊,而奔向酒店的脚步却走的飞快。天晓得人家的绝招是什么。
  其三,领导时常处于被监督的境地,而老百姓就没有这种担忧。为官的整天被这样那样的监督笼罩着,干什么都有人在监督着你,真不自由,还让不让人工作了。更让人气愤的是连八小时之外也不放过,真是连一点个人隐私权都没有了,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真缺德。老百姓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神经紧张过,只要不犯法,想干啥就去干啥,想让人问一句也懒得有人去理你。
  唉,为官啊为官,为民啊为民,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全是报纸惹的祸。
  中国人的社会结构就这样被赤裸裸地展现在一切人的面前。
  中国人的社会理念就这样被赤裸裸地展现在一切人的面前。
  中国人的生存方式就这样被赤裸裸地展现在一切人的面前。
  中国人的理想追求就这样被赤裸裸地展现在一切人的面前。
  太可怕了。
    
  性格这东西  
  (一)
  世间的人有形形色色,世间人的性格因而也是纷纷繁繁的。刚烈、温和、阴险、暴躁……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人的性格虽杂,但都是上帝造出来的,原本都是有些用处的。但于国于家,于人于己,却并非都象上帝造人时那样信誓旦旦地那么管用。据说,真正管用的现在恐怕也只剩下一种了,就是在上司面前低眉顺眼、斜肩媚笑的那种。其余的都是些傲气、孤僻之类不能用的类型。遇到问题,爱跟上司较真,爱讲些上司不爱听的意见,也难怪上司对这些类型的家伙不感冒。你看人家上司喜欢的那种,既让上司喜欢,又让自己喜欢,既为上司办了事,又为自己办了事,难怪人家那样招人喜欢,人见人爱。
  拥有一种上司不喜欢的性格,恐怕就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了。那狂歌的李白,那投水的屈原,不都是太有性格了吗那敢于面对手枪拍案而起的闻一多,那千夫所指的鲁迅,不都是太有性格了吗还有那张飞,竟敢睁圆环眼大骂曹丞相为汉贼,还有李逵那厮,竟敢大骂宋头领不是人,还要劈了那劳什子替天行道的旗子,这种性格简直是万万要不得了。
  要是有一个温文而雅张飞,有一个彬彬有礼的李逵,有一个只顾低着头踱方步的闻一多,那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村野黔首们的话自然是不要去听了。我想,那一定会是达官贵人们颔首赞许的那一类了。
  回头再想想自己的性格,好象怎么也归不到上司喜欢的那一类,不禁有些惶惶然了。  
  (二)
  倘若一个人的性格改变了,倒也没有什么;倘若一个民族如果只剩了一种性格,都是会发出一种诺诺的声音,那这样的社会将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呢我不知道天底下没有了万紫千红、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遍地之间,满目之内,只有达官贵人喜欢的牡丹,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我不敢去想。
  听说一个人的性格与血型啦、属相啦都有关系。那么,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岂不连自己的血型、属相都要一齐换掉老天爷!这也太那个点儿了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呜呼!老祖宗们干什么要把话说的那么透彻,那么入木三分呢!
  让人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
  看来,性格这东西这辈子恐怕是改不了了。既然改不了,索性就由它去吧,那怕是到地老天荒,如文物般孑遗一世。我不后悔。
  一日,有友相谑曰:“你知道你将来是怎么死的吗”答曰:“不知”。曰:“笨死的。”
  是啊,性格已不是自己的性格,头脑已不是自己的头脑,除了笨死,恐怕也再没有什么更好的生存方式了吧!
   
  灯下记事  
  灯下静静地看着书,忽然记起一位老同学来。
  老同学在某县,已有数年未见面了,甚至连电话也很少打来。
  那年见面的时候,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是发生在他县上的一件事。某领导赴日考察,月余归来,很是感慨,便把全县干部召集起来,诚恳地谈起了他的考察感受。大部分内容都已忘记了,印象最深的好象是这么一段:“刚才,我谈了一个月来的考察过程。原来我们是去考察人家的经济发展的,但这里不想讲经济发展的事情。今天想给大家讲一讲对人家环境卫生的深刻感受。这次考察去了人家日本著名的商业区,著名的旅游风景区,所到之处,人家的那个环境真是干净,干净得没有一点乱扔乱放的垃圾。有几回在人家的公园里,想随地吐口痰,被人家的导游礼貌地制止了好多回。咱还是一个县长呢,那能到国外丢那个人,咬咬牙,忍着。忍了一个多月,一直憋的难受。飞机飞回北京,一落地,心里那个舒坦就别提了。终于是在祖国了,再没有日本那些狗屁约束了,于是舒舒坦坦地出了口长气,在空旷的飞机坪爽爽地清了清嗓子,啊——,呸!哇,还是我们中国好呀……。”
  想到这里,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最近的情形,电话那头懒懒的声音答道:“还是老样子,都两个月未发工资了。”
  
  职业病  
  一个人从事某项工作时间久了,就自然会在行为表现上,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某种习以为常而又浑然不觉的习惯来,人们管这叫“职业病”。
  世间三百六十行,职业病的症状自然也就形形色色、各式各样了。
  坐在办公桌前,端着水杯,拿着报纸,翘着二郎腿,见了来人,瞥一眼,继续看报。来人问了几句,才嗯啊几声,爱理不理地搭几声腔,不屑一顾地皱着眉头。见了头儿,一概地堆起笑脸,抬起屁股,垂下手臂,麻利地跑上前去,接过头儿手里的皮包什么的。出门时,必定要坐车,否则就走不了路,下不了乡。工作一概是听汇报,看材料,见不得人多嘴杂,闹的慌。这种人搭眼一看,就知道准害的是“机关病”。
  眼里到处都是商机,即使是来了亲戚,也操着心眼,看怎么能从他身上搛出些钱的水份来。说话、谝闲,一提挣钱的事就来精神,一提之外的事就打瞌睡,一听送钱的就眉开眼笑,一听借钱的就唉声叹气。挣钱挣的不要命,于是给肉里注水,给奶里掺水,给菜上洒药,给秤上捣鬼。蒙上谁就是谁,逮住几个是几个,只要把钱挣到手,任凭你是什么天王老子也不在乎。这一类肯定是重症的“黑心病”。
  见了不顺眼的事,总要多管一下,见了人家谈论,总想插上一嘴,见了人家写字,就想显露一手,见了人家的醋溜普通话,总想纠正一番,见了社会上的不平事,总是唠叨个没完。不用想,这肯定害的是“为师病”。
  染上了职业病,到了想改的时候,可能也就到了改不过来的时候,总是不时地在某些场合露出马脚来,成为一个人个性特征与修养固定的组成部分,成为观察和品评人格高下的标尺。
  “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在常人眼里,选行与嫁郎一样要紧,足见是马虎不得的。
  一个人选对了职业,就能终生受益,轻轻松松地做官发财。选错了职业,就可能窝囊一辈子,不但发不了财,还会落下一身的职业病。
  京剧《拾玉镯》里的书生胡某,因拉夫被拉去当兵,时间久了,好端端的白面书生竟也得上了行伍里那种职业病。返乡回家的路上,把自己的妻子当做村姑调戏起来,惹得妻子竟要和他离婚。
  职业病竟搅和得家庭不和了,看来,职业病真是害人不浅呐!
    
  老师的功用  
  世间的人有了自己不懂的事而又想去知道,有了自己不会的事而又想去学会,有了自己不能做的事而又想去能做,于是就需要有人去指点、去引导、去教育。这大抵就是老师的功用了。
  老师如同劈山凿石的大禹,功用就是引导泛滥的河水奔向大海。
  没有老师,难道人就不能干成自己想要学、想要做的事情吗当然不是。如果没有导水入海的大禹,那河水也会最终流向大海,但那它却是要四处泛滥,把自己折腾的疲惫不堪、支离破散,才能得到本不需要如此费劲的结局。
  老师譬如舞狮人手中的绣球。舞狮人在狮子面前拿着一个绣球,绣球举到哪里,狮子就追到哪里,引的狮子左绕右跳,边舞边行,走的煞是好看。观看的人高兴的拚命鼓掌。当然,那掌声是为狮子而鼓的,而绝非为绣球而鼓。虽说没有了绣球,狮子也一样会在场中跳来跳去,绝不会呆在场中象头笨驴似的。但缺少了那颗绣球,狮子的奔跑跳跃,就不会是那么的引人入胜了。
  老师的引导功用,其实就是在做人的工作而已。中国人几千年来都是在做人的工作上孜孜以求,当然,到现在还没有能看出要终结的样子。但善于做人的工作的,也并非只有老师这一行当。比如做官的就也很会做这样的学问。只不过人家研究的是驾驭人的权力的学问,也就是揣摩如何制服人,让别人乖乖地听话,不敢不听话的学问。而老师们大抵只能引导大家博爱、自由、众生平等之类的学问了。
  老师不是耀眼的太阳,老师不是灿烂的流星,老师其实很平凡,老师其实也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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