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书的味道(味道征文· 散文)
【一】
昨天,在大雨滂沱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小男生给我送来了快递。
我很感激地说,这么大的雨,明天再送也不晚。
他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笑着说,阿姨,我们每天都有很多的快件要送,我们必须把每天的业务完成,心里才能觉得轻松,这样对客户也是一种信誉保证。再说,天气预报报道,这几天一直会有雨的。
我签过字后,看到他一脸灿烂地消失在风雨中。
我打开包装,是两本包装很严实的书,我一看,是江山文学网逝水流年社团社长,纷飞的雪给我邮寄的书,一本是作家孙方之先生的小说集《曼陀罗》,一本是由纷飞的雪主编的,逝水流年文学社团小说散文集《流年》,两本书上都有社长飞雪的亲笔签名,这两本书,作为选择征文三等奖“城里老猫”的奖品。
忽然,我就很感动,有眼泪潮湿了我的眼睛,为这两本沁蕴着社长厚爱的书,为风雨中即时把这份浓浓爱意传递到我手中的阳光男孩,他们都让我感到,人间有爱这句话的真谛。
就在三天前,我才刚收到社长飞雪给我邮寄的,作家温亚军的长篇小说《伪幸福》,这本书是我这个月作为流年社团的优秀评论员的奖励。
短短几天时间,我就收到了社长飞雪的三本书。我摩挲着书的封面,嗅着上面浓浓的墨香味,心里居然像小孩子似的开心,几十年来,我终于有了属于我自己的书,而且,这三本书还是从遥远的上海邮寄来的,它们里面包含了一个社团对一个普通会员的在乎和认可,倾注了飞雪社长对每个社员的关心和爱护。
我把三本书来回地翻着,不知道先看哪本才好。
【二】
我从小就对文字有特殊的爱好,因而,对书自然有了一种渴望。
在我很小的时候,还没有上学的我就会天天到前院的大头斌家里玩,其实,我是想看他们家的小人书呢,我们那时候叫小人书是画书。
大头斌的父亲是一个公办教员,他经常给他的孩子们买回好看的画书。大头斌的哥哥就5个,等小人书传到他手里的时候,早已被哥哥们翻烂了。
可这十几本缺少封皮,折了书角,破烂不堪的小人书,却成了大头斌在我们面前炫耀的资本。
我和老四,兵兵几个小人儿讨好地站在他面前,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他经常会说,我要去撒泡尿,回来再说。
我们就站在他家院子里等啊等,经常得等好长时间,他还不从茅房出来,我就想,他可真能尿啊,是不是要把茅房那个一年才掏一次的大坑尿满才出来吗?那他昨晚是不是也喝了一大坑的水呢?
有一次,我们实在等不出他来,因为他去茅房的时候,太阳才刚从他家东屋的屋顶露出脸来,现在已经移到他家园里那棵梨树稍的上面了。于是,我们就决定去茅房找他,等我们进去茅房时,大头斌在茅房的旮旯蹲着呢,还用手捂着嘴巴。看到我们,只得很不情愿地走出来,去到屋里,从一个破抽屉里拿出几本小人书来,有时候,他会很慷慨地一人发给我们一本,还不停地说着,慢点翻啊,弄破了我哥要打的。有时候,他不舍得发给我们看,就自己拿着一本,一边用小脏手在嘴里蘸一下唾沫,翻一下书页,我们几个就同时把头向他的大头挤过去,争相看着大头斌的手指在那些画面上指指点点,听着大头斌的介绍,这个是好人,那个是坏人。
尽管,那时候我没有小人书,但我一看画面,还是能够分得清好人和坏人的,在这黑白素描的小画册上,好人永远浓眉大眼,一副正气,坏人永远邪魅吊眼,呲牙咧嘴。
那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本属于自己的小人书,自己想啥时候看就啥时候看,想看多少遍就翻多少遍。
【三】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愿望不久就实现了。
我们这里有个叫鲍店的小镇,这是我们这里周围十村八乡最大的一个镇。镇上在每年的农历九月十三日,有个一年一度的农产品物资交流会,届时,来之周围各个村镇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赶来,一起涌向鲍店那条古老的街道。
狭窄的老街沸腾了,各个店铺火起来了。因为这个时候,农民的庄稼成熟了,那些个玉米,谷子,大豆也都陆续收到了老百姓家里。从现在开始,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该歇息喘口气了。
不吃不穿,也要赶赶九月十三。这是我从小就听大人嘴里说的话,也是那时候,我们家乡父老乡亲的名言。意思就是省下吃喝,也要攥下钱来,到鲍店的大会上转悠转悠,给家里置买点什么。家里宽裕的,就在这三天大会上,给家里的老人孩子扯好了过年的新衣服,那花花绿绿的布料新鲜得扎人眼呢。
每当这时候,也是我们小孩子最兴奋的时刻,一天不知道要在通往小镇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往返几趟。我最喜欢的就是牵着娘的衣襟去赶会,那样,我会吃到很多平时见不到的好东西。
那天,我牵着娘的衣襟,相跟着特来赶会的小脚姥姥,我们去鲍店镇上赶会。到得镇上,娘一只手拉着姥姥,一只手紧紧牵着我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我闻到了各个店铺里飘出的香味,我看到,烤的焦黄的大火烧和刺啦刺啦刚从油锅里捞出来流油的大油条,听到老板使劲地吆喝叫卖声,于是,我就走不动了。
娘领着我和姥姥到了一个店铺前,掏出两角钱,买了两碗飘着香菜的肉丸汤,我知道,每个碗里有十个小小的肉丸子。这就是我跟着来鲍店的目的,尽管我很想拥有一本小人书,但在美味面前,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肉丸汤。
人也许只有在解决了肚子的饥饿后,才能考虑到精神的需求,起码,我就是这样的。
我和姥姥一人喝了一碗肉丸汤,很香,我不知道娘为什么就不愿意喝,我要是娘,裤兜里有一卷钱,非喝它十碗不可。娘站在一边等我们喝完,又花六毛钱买了一斤油条,姥姥吃了一根,我吃了两根,余下的三根,娘用一根油绳提着,说回去给爷爷哥哥吃,娘说她也不愿意吃油条。
我打着饱嗝,学着姥姥的样子,把手里的油在头上一下一下的来回抹。我看到,姥姥那绾成一个小攥的白头发在阳光下发起光来。
回到家里,我看到了哥哥,拿着一本小人书站在院子里。他看到我,兴奋地把小人书高高举起来,嘴里喊着,丫头,看,画书,画书!
我飞奔过去,看到了他手里崭新的小人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新的小人书,彩色的书皮上,一个带着红五星军帽的英俊男人正用手里的一把枪威武地指着我们,他的枪上还带着一条鲜艳的红绸带,看上去漂亮极了。
哪来的小人书?我急切地问。
爷爷给我买的,我跟着爷爷去赶会,爷爷给我买了火烧吃,还买了小人书。哥哥非常得意。
我很失落,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肯定是嫉妒。
我会借给你看的。哥哥看我不高兴了,就对我说。
不,我也要买!我坚决地说,谁要看你的臭画书。我强隐着几乎要滚出来的眼泪。
我不敢去找爷爷要钱,他是不会给我的,他的钱只给哥哥。
于是,我去和娘要。走到娘跟前,还没有说话,我就先哭起来了。
她想要钱买画书。哥哥替我说。
已经喝了肉丸汤,还吃了油条,买什么画书,不顶吃不顶喝的。
我感到很伤心,更大声哭起来,不停地用袖子擦着眼泪,哥哥还吃了烧饼呢。我辩解道。
娘不再说话,一直在洗衣服。我就一直站在她身边哭。
良久,我听娘问哥哥,画书多少钱?哥哥说,两毛八分钱。
透过指缝,我看到娘站起来,在围裙上抹了抹手,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卷钱,数了三张,递给哥哥说,去给妹妹买一本。
我的心一下子就飞了起来,我跑到哥哥面前,一边抢过钱,一边高兴地说,我的钱,我的钱。
我和哥哥飞奔了五里路,又一次来到了喧哗的鲍店街上。
哥哥牵着我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围着好多小孩子的书摊前。
好多的小人书啊。每一本都是那么崭新,漂亮,我和哥哥摸摸这本,又拿起那本,不知道该选那一本才好。
这本画册一共有六集,你哥哥刚才买了第六集,你就在其它五集中挑选一本吧。这样,你们可以交换着看两本不同的小人书。
卖书的叔叔笑着对我说,哥哥也赞成这样做。
可是我不同意。
我坚持要买第六集的小人书,和哥哥手里一模一样的那本。
卖书叔叔一边找了二分钱给我,一边笑着把那本小人书递给我。
六岁那年,我终于有了一本完全属于自己的小人书,哥哥翻那一页,我就翻那一页。他装模作样地在读下面的文字,我也嘴里念念有词。
也许,你根本感觉不到,一个小女孩,平生第一次拥有了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那种愉悦的心情,那是一种睡觉时都能笑醒的快乐。尽管,时至今日,我早已忘记了那是一本叫什么名字的小人书,但,那种欢喜,那种满足,至今记忆犹新。
【四】
我看的第一本小说是《苦菜花》,那是一本母亲用来夹鞋样的书,它放在家里的炕席后面,一本不知道母亲从哪里捡来的破书,也许当时是散开的,被母亲用缝衣线钉在一起,就又成了一本书,只是书的后半部分被不识字的母亲钉颠倒了。
那时候,我在小学二年级,刚刚九岁。我在炕席后面发现了这本厚厚的破书,怀着好奇与激动的心情,就夜以继日地啃起来。因为,母亲怕我把她的鞋样搞丢了,只允许我趴在炕上读。
我依稀记得,那是一本有繁体字的书,里面有许多字我根本不认识,但这根本阻碍不了我对书籍的渴望,我可以通过前后左右认识的字,来猜测那个不认识的字的意思。这样,小说的大致意思,我还是可以搞懂的。
我记得,我们那时候,二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在一个教室。我每天在家里看上几页《苦菜花》的小说内容,在晚自习,老师走出教室后,同学们纷纷吹灭自己的油灯,好多人一起向我围拢来,听我讲《苦菜花》的故事情节。
此去经年,许多故事情节我都已忘却,唯有那一段记忆犹新:
在牢狱中,为了逼迫母亲说出兵工厂的下落,敌人残忍地剁下了她最小也是最疼爱的,九岁小女儿嫚子的手指,英雄母亲——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把自己的小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睁睁地看着可爱的女儿死去,她眼里充满了仇恨的光芒,但她咬破了嘴唇,也没有对敌人说出一个字。
我记得,那时候读到这里,幼小的我伤心的哭了,为和自己同龄的嫚子,为像苦菜花一样坚强的英雄母亲。我那时,好像看到了金黄色的苦菜花开满了大地,好像尝到了苦菜根清凉可口的苦味,嗅到了苦菜花的馨香。
后来,上初中时,我的一个语文老师曾经送给我两本杂志,其中一本是《十月》,我记得里面有一篇小说《黄河在这里转了一道弯》,记不清作者是谁了,我很喜欢这篇小说,不知反复读了多少遍。
在中学时也读到了琼瑶的许多书,《青青河边草》,《一帘幽梦》,《烟雨蒙蒙》等,都伴我从青涩的年华一路走过,读这些书时,也曾幻想有个帅气的大哥哥陪自己一起看花开,赏日落。憧憬一场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般轰轰烈烈的恋爱。不过,那时候,老师说,琼瑶的书是毒草,借来的书在课堂上偷偷阅读,不知道被老师收过多少回,每次都写检查表示再不看了后和老师索回,但只要能借到,还是会看的。
那时候,接触课外读物的机会很少,对阅读的渴求,常常就会饥不择食。
后来,还从别人的手里辗转借到了不全的《红楼梦》,《金瓶梅》等五花八门的书看,无论什么书,书的中心意思到底看没看懂,自己看到书还是一如婴孩看到奶子,嗅到奶香一样贪婪地吮吸起来。
【五】
我的阅读一直到我结婚后戛然而止。因为自己是包办婚姻,在经媒人介绍,和丈夫认识16天后,匆匆完婚,其幸福指数可想而知。相互的不担待,不理解,造成彼此心理上对生活的无奈和绝望,每天生活在战火硝烟的弥漫里和心灰意冷的叹息中,生活里的色彩只有灰与白的色调,哪里还能生的出读书的闲情逸致,我的青春年华,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蹉跎成了一张没有色彩的老底版。
岁月不会因为你的艰难踌躇而停止不前,一晃,我已由一个妙龄少女蜕变成了年已不惑的中年妇女。而今的我,对匆匆的岁月多了一份从容和宽厚,对周围的人多了一份理解与尊重,我的心里也变得恬淡和安静。也就是在这种心境下,我才有心情在网上阅读到许多好的文章,也禅悟道许多简单而深奥的人生哲理,明白了,人活在世上,道理不是对与错那么简单,也不是小人书上好人坏人那么容易区分。人和世界是多面体的,要学会积极地去对待自己的生活,走出风雨,迎接阳光和彩虹,尽管我已不再年轻,虚度了那么多的岁月,但我会把自己的后半生经营的出彩,让自己在书的熏陶下,成为一个有涵养,积极向上的女子。
看起来,我这前半生,拥有属于自己的书籍实在是太少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所以,当我收到流年社长纷飞的雪给我邮寄的三本书时,我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尽管我已不惑,但我是个易感的女子,把三本书捧在手里,我热泪盈眶,我想,我一定会细细阅读这三本书,好好珍藏它们,它们是流年对一个普通文学爱好者的肯定与鼓励,也是我坚持在文学道路上走下去的动力。
阅读中,我闻到这三本书里飘出来浓浓的书香味道,浓郁,醇厚,让我沉醉!
想起我的童年,我们村子里有一户人家,本是原国名党一名团长,他家的书可多啦。我总是去他家借书:西游记、水浒、小兵张嘎……
夕拾的文字,竟然勾起我的回忆……
书这东西,真有味道,经常抚摸,仿佛是跟那些精神星座同在一起玩。触摸的时间长了,思绪会进入一种神殿,味道更明显。这种味道最佳的效果是,会获得一种自得的情怀,会上升到一种很得体的自重。
祝福作者,我为你书的味道鼓掌。建立书的味道这个坐标,值得建立。
爱读书的女人是傻子,快乐的傻子。
爱文字的女人都是疯子,痴癫的疯子
收到雪签名书的时候也很激动。
爱读书的你爱思考,你那段对生活对人生的感悟真精彩。是的,是生活教会了我们用一颗包容、理解的心去面对。好在我们有书相伴,所以我们不寂寞。
你对文字的悟性很高,我相信你一定会越来越出色,老猫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