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教子
老杨和妻子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一般,四十岁才得了一个儿子,算得上是“老来得子”。老杨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小杨身上,希望儿子健康成长出人头地有一番作为。那真是恨不能整个保险柜锁起来,跟外界一切可能的威胁都绝缘。
老杨教育自己的儿子跟别人教育孩子有些不大一样,别人家教孩子都是要乐于助人,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老杨却教育自己的儿子“做人,不能做坏人,也不要做好人”。每每电视里播报那里又出了见义勇为的英雄,老杨就会拍着桌子粗声粗气冲小杨嚷:英雄主义要不得,碰到这种事,你要是敢往前冲,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这个时候小杨总是埋着头,哼哼哈哈敷衍过去,这让老杨很是气愤,又无可奈何。
有一年的夏天,异常炎热,好多人图凉快,都到城郊的小河里游泳或者钓鱼乘凉,尽管政府几次严令禁止,更在岸上树起了“危险!禁止游泳!”的牌子,每天依然有许多的人投到小河的怀抱。老杨偶尔也会到河边钓鱼,却严令禁止小杨到河边玩耍,用老杨自己的话说就是“在家热死也好过到河里淹死”。老杨的担心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每年暑假期间,电视里总是报道那里那里又有人淹死了,老杨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儿子也上了那样的新闻。
一天,老杨打河边回来,一进家门,就发现老婆跟儿子的神色不大对,说话也支支吾吾,分明有事瞒着他。作为一家之主,必须对家里所有的大事小情了如指掌,以便及时采取有效措施,这是老杨治家的一贯方针。所以他决不能容忍家里人一丝的隐瞒。他叫过小杨:“你这半天都干啥了?”
小杨不吭声,他爹说过他要是敢撒谎,照样打断他的狗腿。
“你肯定是去河里游泳了!”老杨斩钉截铁的说道,根本不给儿子留一点辩解的余地。小杨还是不吭声。老杨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小杨骂道:“你去河里玩,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那衣服是怎么回事?穿衣服洗澡了?”
原来老杨一进门就看见了小杨搭在椅背的湿衣服,他一边骂,一边抄起门后的扫帚就打。
小杨怕打,抱着头满屋子躲,老杨举着扫帚在后边追,老杨媳妇一边夺扫帚,一边还得护着儿子,一时间屋子里鸡飞狗跳成了一团。
眼瞅着老杨追得越来越急越打越起劲,老杨媳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儿子下水救人去了!”话一出口才有些后悔,这下只怕老杨打得更狠了,但既然说了,索性说个明白。原来小杨去同学家打河边过,正碰上个小孩不慎溺水,当下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水里。把人救上来之后才开始后怕,倒不是怕自个儿也溺在水里,而是怕他老子揍他,他把他爹从小耳提面命的教育都抛到了脑后,这下子有十条腿都不够他爹打的了。
一身湿淋淋地回来,把他娘又吓了个半死,说明了原委,刚换了衣服,这不,还没来得及收拾,他爹就进了门。
这一茬不提倒好,一提老杨只觉得怒火直冲脑门,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真有点意外……他都不敢想了,直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愤怒,扫帚雨点子似的落下来,打得小杨哎吆直叫。其实老杨骂得紧,手上没敢下死劲儿,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真打坏了,他也不要活了。
正打得热闹,邻居老大爷兴冲冲跑了进来,进门就嚷:“老杨,电视台来你家采访下水救人的英雄了。”老杨气得想骂人,这时外面乱哄哄进来了一大群人,人头晃动,老杨眨巴着眼一时就蒙了。
“就是他……”人群里出来一个人,指着老杨跟记者说,“就是他救了俺家孩子。”回过头握住老杨的手,眼里全是泪花,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好人哪……”
原来老杨钓鱼的时候恰巧也碰上小孩溺水,当时在场的只有几个孩子,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怎么能当作没事人?把孩子救上来之后,他也没留名字,悄悄的就回了家,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就找门来了。
老杨慢慢的回过神来,他看了妻子一眼,看了儿子小杨一眼,摇摇头苦笑起来对那个父亲说:“都是当父母的,我懂,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让爹妈还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