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大结局

　　公务员统招正在进行，在吕沙洲的关照下，撒满仓顺利报名，报考省公安厅那个唯一的名额。
　　这个撒满仓和他的老子差不多，上了几年大学，成绩一直很糟糕，根本不是当公务员那块料。可是，当年他的老子撒果为吕沙洲两肋插刀，承担责任，还蹲了班房，可谓义薄云天，吕沙洲说什么也得报答这种大恩。尽管提前为撒满仓弄来了试卷，这小子的笔试成绩还是仅仅弄了个第三名，勉强入围。依据规定，三选一，按照他的分数，必须在面试这一关把分数大幅提前，否则，撒满仓绝对没有可能被录取。
　　好在吕沙洲很早就给这次面试的首席主考官——公安厅长打了招呼。这位首席主考官对他的面试团队如此这般一通耳提面命，撒满仓果然分数超前，如愿进入公务员行列。
　　撒满仓在省公安厅呆了不足三个月，就被吕沙洲弄到了大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锻炼。吕沙洲这位官场精英心里明白，在公安厅这个大机关时间再长，没有基层工作的经历，将来提拔都很困难。他为撒满仓设想的路子是，让他把公安系统的所有工作都做一遍，取得资历上的优势，将来升迁才能堵住人家的口，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他需要撒满仓在市级公安机关镀金，刑警支队干一年，交警支队干一年，治安支队干一年，然后提拔他当个中队长，大队长，再提拔当副支队长、支队长，然后是到一个县里的公安局长当几年局长，接着就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局长，然后离开公安系统当个副市长，进入市委常委。逐渐把他培养成高官，到了自己退休的时候，这个撒满仓就可以独当一面，将来不可限量。
　　安排好了撒满仓的事，吕沙洲接着操作大市班子的调整。省委常委会再一次研究各市常委班子的时候，吕沙洲提出了大市班子缺一个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常委会委托组织部对这个人选进行考察。吕沙洲提出，经过多年的培养考察，小县的县委书记范凯稳重踏实，作风正派，政治上比较强，是大市市委长期倚重的干部，准备提名由他来接任大市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常委会经过表决，同意对范凯进行深入考察，由组织部进行实施。
　　散了会，吕沙洲回到部里，责成干部处处长带一个精干的小组到大市去，负责对范凯的具体考察。
　　接着，吕沙洲让范凯连夜赶到省城，对他当面部署如何应对这次考察。吕沙洲对范凯交代了四个步骤：一、省委七个常委性格脾气爱好各不同，对他们的公关要区别对待。比如有的喜欢古玩，有的喜欢字画，有的怕老婆，有的养二奶，这就要对症下药，才能将这些山头一一攻下。喜欢古玩字画的就不要说了，投其所好就行。怕老婆的就要把重点放在他老婆那里，养二奶的就得对他的二奶重点轰炸。等等。二、去考察的这位干部处处长，他的儿子刚刚注册了一个公司，经营的东西正好小县特产，要无偿调拨一批物资给他的公司，这样，这次考察就没有什么悬念。考察组的其他几个成员都是小喽啰，弄几张大额购物卡就打发了，这应该没问题。三、市委市政府两位主要领导要重点公关，毕竟他们对这个纪委书记的任命有建议权，虽然我已经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但是要防止节外生枝。须知，盯着这个位子的人不止十个八个，谁知到这些人背后有没有大背景，万一半道上杀出一匹黑马，纪委书记这块到嘴的肥肉就会丢掉。因此，市委几个常委要保证不提出异议。四、这段时间要尽力保证小县和大市的稳定，要营造团结和谐的政治大环境，毕竟在考察结束，省委任命之前，还有一个礼拜的公示期，在这个期间万一有一封人民来信捅上来那就前功尽弃。
　　吕沙洲对范凯的能力相当不放心，他知道范凯是一个庸才，不得不这样耳提面命，手把手的教他这些套路。
　　经过紧张的幕后操作，考察组对范凯的考察结论全部是一片赞扬，省委据此研究决定范凯任大市的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然后就是在省报上进行一周的公示，也是风平浪静，没有出现险情。接着，吕沙洲派遣一位副部长前往大市，召开了全市副处级以上干部大会，宣布省委对范凯的任命。
　　市委的班子大局已定，时坚和凤采莲马不停蹄地实施吕沙洲回乡时部署的小县人事安排。李冠之升任县委书记，凯奇升任县委副书记、代县长，待县人大召开全县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任命。
　　李冠之和凯奇坐稳了位子，很快就把云霓提拔到县教育局长的宝座上。并按照范凯临走前的嘱托，任命桃花溪为县教育局副局长。
　　时坚和凤采莲空下了小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的位置，没有任命任何人接替凯奇担任这个职务，由县纪委一位即将退休的副书记临时主持工作。这样做是吕沙洲安排的，因为如果让一个年轻的纪委副书记主持县纪委的工作，那这个人一旦主持工作，肯定想着扶正，想做真正的纪委一把手，到那时候就麻烦了。须知，这个纪委书记的位置是为云霓空缺的，这位年轻的教育局局长需要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坐满三年才能提拔，如果那位主持工作的年轻纪委副书记在此期间不断公关，说不定这个位置就真的归他所有了。所以，主持工作一定要选定快退休的人来干，这样的人不会有野心，他会把这个位子好好保留到云霓有资格填补那天为止。
　　如此精密操作，可谓用心良苦。
　　但是，当吕沙洲得知桃花溪被任命为教育局副局长的时候，他很为范凯惋惜。桃花溪那女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范凯将来会在这个女人那里翻船。吕沙洲对自己的预见能力相当自信。其实，许多年以后，范凯果真因为桃花溪面临险境，若不是景晓看在吕沙洲的面子上为他转圜，范凯就会一个跟头栽下云端。这是后话，在此不提。
　　然而，这个县纪委书记的位置却果真有人惦记，县里各大局的局长凡是年龄轻点的，都伸长脖子，觊觎不已。这里面最自信的就是那个县土地局局长水灵。
　　这个水灵不说大家也知道，他是市委常务副书记王哲的红颜知己。在吕沙洲当年即将担任县长的那个前夜，这两位尘世男女曾经在宾馆里，一面缠绵一面商量过彼此的政治前途。如今，王哲身居要职，为水灵弄一个纪委书记当当应该不在话下。可是，水灵不知道，盯着这个位置的人是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王哲就是有孙悟空上天入地的本事也出不了这位如来佛祖的手心。
　　还是在那个宾馆里，当气喘吁吁的王哲听到身下的水灵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一下子就从水灵身上翻下床来。王哲不可能把这里面的内幕告诉水灵，这里面有个组织原则问题，有个替领导保密的问题，如果王哲胆敢胡言乱语，吐露出高层内幕，他这个常务副书记也就干到头了。
　　面对水灵美丽的胴体，王哲只有敷衍，只有说和书记市长商量商量再说。
　　但是，作为一直生活在吕沙洲影子下的王哲，他早以为自己是吕沙洲的人，水灵的要求他必须向吕沙洲汇报，这是在政治上是不是与省委保持一致的问题，这个大局意识作为老官僚的王哲还是有的。
　　吕沙洲在电话里听到小县的这个动向，沉吟片刻，对王哲说，你可以告诉水灵，她可以在县人大副主任和县政协副主席之间选择，这也是副县级的职位了。别的让她不要惦记，否则，她这个土管局长的位置也是别人的。
　　水灵得到王哲这个答复的时候，终于为自己当年在吕沙洲危难之中甩手而去的行为后悔不迭，但也无可奈何。经过和王哲权衡利弊，水灵选择了县人大副主任这个位置，但是她向王哲提了一个要求，在担任人大副主任的同时，要兼任土管局长。这个要求王哲还是能够做到的，他爽快答应了。
　　桃蕊在县里的班子宣布以后感到了愤怒，她和公公玄部长在一个落雨的黄昏敲响了吕沙洲的家门。在桃蕊看来，李冠之升任县委书记以后，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的职务应该由她来担任。因为无论凭工作能力还是群众基础，她这个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都比凯奇有优势。市委这样调整小县的班子她一百个反对。尽管她和凯奇都是玄部长的人，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但个人利益面前，谁也不是雷锋。
　　吕沙洲望着这位一直把自己爱在心里，不曾有任何要求的年轻的女部长，理解地笑了。他说，桃部长啊，我在花木基地的时候都对你们说什么了？你忘了啊？李冠之都这个年龄了，也就是干一届，那时候你还要和凯奇搭档啊，这个时候背后攻击凯奇，这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你也三十多岁了，在政治上也摸爬滚打了许多年，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啊？
　　吕沙洲这句话就像盆灭火剂，立即把桃蕊满腔的火气浇灭了。李冠之都这个年龄了，你和凯奇还要做搭档。这不明显告诉她，三年以后她就是县长吗？
　　一丝羞涩，让桃蕊马上羞红了脸。
　　玄部长马上站起来，歉疚地说，吕部长啊，你看看我老糊涂了，一听桃蕊说这个情况就来打扰你。
　　吕沙洲握着玄部长的手，谦虚地说，玄部长，您是老领导了，我想请你还请不来呢，客气话就别说了。正好，我领养了一个女儿，周姐今天就把她带来了，我们庆贺庆贺。
　　吕沙洲在酒席中间一直抱着小小，这个幼儿如今会说话了，一直在叫着爸爸。和玄部长推杯换盏之间，他感觉有点醉了。想当年，自己在桃花乡做临时工，这位高高在上的县委宣传部部长还对自己不甚了了，如今这位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和自己相对而坐，谦恭地说着顺耳的话，甚至他对自己怀里的小小也是毕恭毕敬。沧海桑田，世事难料，谁能预测未来呢。
　　送走玄部长和桃蕊，吕沙洲接到了米力的电话，他邀请吕沙洲明天进京，说是已经和高知商量好了，老爷子正好也在京没有出去。高知明天要参加中央一个会，明天景晓到机场接机。
　　吕沙洲知道，米力这位小弟在那个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早干的不耐烦了。现在，高知做了中央部长，马上到中央全会上就会增补为中央候补委员。自己呢，多少也进入了省委核心。只有这位小弟，到如今还是个小小市委书记，确实有点委屈他了。这回进京，肯定是要商量他更进一步的问题。进京见了老爷子，顺便也探探他的口风，自己是不是在最近还可以更上一层楼。早听高知说，老爷子准备让米力到一个偏远省份做副省长，因为国内总是出事，不是地震，就是水灾、火灾、流感，一直没有机会。这回米力进京，老爷子应该可以有时间安排他的事。米力的事情弄好了，趁着老爷子高兴，说不定自己也能分到一杯羹。
　　秋天的高空一碧如洗，天高云淡。飞机舒缓地航行在苍穹下，吕沙洲望着朵朵白云，任凭思维的翅膀在晴空下飞翔。
　　出了安全门，吕沙洲一眼就看到长发披肩，妙曼风韵的景晓。景晓发现吕沙洲的一瞬间，有惊喜在眼中明明灭灭，接下来就是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涩在粉白的脸上闪现。吕沙洲微微一笑，他在心里说：新的故事开始了……！

　　　　　　　　　　　　　　　　　　　　　　　　
　　　　　　　　　　　　　　　　　　　　　　　　　　　　　　 二0一四年七月定稿于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