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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西窗征文·旧时光】牛仔裤里的旧时光(散文)


作者:轻风细雨 童生,952.1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92发表时间:2014-07-20 15:55:11

喜欢这样的午后,刚刚下过一场急雨,太阳迫不及待地露出它的笑脸,暖暖的,明媚却不炙热。风儿徐徐地从你身边走过,盈盈的,凉爽却不清冷。
   这样的午后,它带给你的感觉是柔软的,温润的。这样的午后,特别的适合你忆起那旧日时光。
   旧日时光总是令人无限怀念的。闭上眼,一些往事,虽已走远,却又仿佛触手可及。有多少时刻,我多想端坐在岁月的路口,远眺,继而穿越,再做回多年以前那个喜欢和梦想得到牛仔裤的小女孩啊!
   喜欢牛仔裤并为之向往,是在十三岁那一年,我上初一。新分来的教我们体育课的居然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她有着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饱满的胸、丰盈的臀。而包裹着她那双美腿与翘臀的居然是一条牛仔裤。天啊!老师也可以穿牛仔裤的吗?
   八〇年代末期,在我所处的小镇,女老师的装扮都是质朴到古板的,而我们的女体育老师,她,居然穿了一条牛仔裤。“时尚”这个词汇和那个讲究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年代是不搭界的,对于打扮入时的人被称之为“赶时兴撵时髦”,这样的说法多少是有些贬义的。
   天知道,我有多喜欢上体育课啊!天知道,我有多喜欢看体育老师穿着她那条牛仔裤的样子啊!她领着我们做操、跑步,举手投足间,那条牛仔裤和她的双腿是那样的契合,无限的熨贴与驯服。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怎么可以那样好看呢?怎么可以那样让人百看不厌呢!那个时候的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想啊想,最后,还是傻呵呵地笑着自言自语:“好看,真好看。”
   青涩年少的我,怎么知道辞海里有叫做洒脱和风情这样的词语呢?
   那一年,青瓜蛋子的我,因为体育老师和她的牛仔裤,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再是小小女孩而是懵懂少女,对美有了一种渴望与追求,而这种渴望与追求便都心心念念地牵系在了一条牛仔裤上。少女的梦中,我穿了一条牛仔裤走在校园里开满丁香花儿的甬路上。
   而真正的拥有属于自己的牛仔裤,却是在我十七岁那年。那一年,结核病虽然痊愈了,但因服用的药物中含有激素导致我的体重由九十斤一路飙升到一百二十斤。骤然的肥胖加之没能继续学业,我自卑且又颓废到了极点,对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可是,在我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买一条带背带的牛仔裤穿吧!带背带的牛仔裤背后有一个很大的兜兜,我想:穿上它,那个兜兜里一定可以盛放我所有的落寞和哀伤。
   为我治病家里已经花了好多的钱,我是绝对不会张口向家里要钱的。买牛仔裤的念头从阳春三月蛰伏到了中秋八月。听母亲自顾自地叨咕着:“唉,快到中秋节了,要是能进一批月饼卖,一定会赚钱的。可惜,没有人手啊!”
   彼时家里在做面食小生意——炸饼,生意兴隆,可人手缺缺。而我大病初愈,心情不佳,即使是力所能及的小活我也不肯去做。
   为了那条惦念已久的牛仔裤,我说:“妈妈,我来卖月饼吧。”
   妈妈笑容满面:“好啊好啊,妈出本钱,赚多少家里也不要,赔了算家里的。”
   我那颗死气沉沉的心有如一头复苏的小兽,先是蠢蠢欲动着,继而就欢呼雀跃了。
   对于做一名小商贩,我是一点都不打怵的。从小母亲就教育我们,遵纪守法,凭自己的双手付出劳动赚钱是光荣的。所以,支小摊卖月饼“拉不下脸抹不开面”这事在我这根本就不存在也没这一说。
   十岁那年的暑假,我就第一次做了个无本的买卖——抱着一个暖壶卖井拔凉水。一分钱一杯,纯利润呢。
   十二岁那年的暑假,我拎着一个保温瓶卖冰棍,每支赚二分钱。
   十三岁家里开始做面食小生意,每天中午放学我都去农贸市场帮妈妈卖货,下午上学我都是用跑的。以至于下午第一节课测试第二节课同学之间互判卷子,我举手大声地问:“老师,选择题多少钱一分啊?”惹得老师和同学哈哈大笑。其实,当时我想问的是选择题一道题几分。到底是少不更事的,因为缺乏经验,我进货价格高质量差,又是一次性进货。每日里销量都不是很好。一周下来,嗓子哑了嘴也起泡了。我当时暗暗祈祷,只要不把妈妈的本钱赔了,那条牛仔裤买与不买都无所谓了。可最后三天,奇迹出现了,据妈妈说,她和供货商进行了协谈,供货商压低了月饼的供货价格,并承诺,到八月十四的晚上,无论我剩下多少月饼她都无条件回收。
   十天下来,我赚了三十五块钱,正好是那条牛仔裤的价钱。
   买回那条牛仔裤,穿上它,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时至今日,我也依然喜欢牛仔裤,每每买了一条新的牛仔裤,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旧日时光,想起我人生中的第一条牛仔裤。它让我成长,让我懂得了很多。
   感谢那条牛仔裤,感谢那些旧时光。
  
   曾经妖精般的我
  
   爱美是女人天性,女人仿佛从一出生便与“美”结下了不解之缘,爱美是与生俱来的,是骨子里的,甚至是渗透到血液中的。如果这世上真有哪个女人不爱美,那她不是有病就是有病,除了有病还是有病。
   听我妈说,我小时候特不省事儿,特能哭。也就八九个月大的时候吧,一哭起来天崩地裂海啸山摇的。任谁使出何等的招数也抑制不住我那犹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的泪珠儿和野狼般的嚎叫。有一天,我妈实在没招了,抱着我来到镜子前说:“哭吧哭吧,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你看看你自己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老样。”
   在这之前,我是没照过镜子的,因为在我的家乡老辈人有一个“令儿”,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小孩是不能照镜子的,怕镜子把小孩的魂儿勾了去,小孩养不活。
   您猜怎么着?奇迹出现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哭了。先是怯怯地伸出小手触碰镜子里的那个小人,然后又啊啊哦哦地叫了几声。小脑袋瓜儿左歪歪右歪歪,大眼睛瞪了又瞪。嘿!我居然笑了。接着我撒欢廖蹶子张牙舞爪地奔向了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喊又叫又搂又抱又啃又咬,然后就“咯咯咯咯”地笑开了。气得我姥姥坐在炕上一拧身子说了句:“这个妖精。”
   从那以后,家里人但凡发现我有一点要哭的苗头,就把我抱到镜子前,于是,我便散尽了漫天乌云。等我再大一点,到了一生日的时候,我妈给我一面小小的圆镜子,我就能坐在那里不作不闹不要人陪的和镜子里的自己玩上小半天。当然,少不了又啃又咬的,把个小镜子弄得哈喇子流星的。唉!没办法,就是稀罕自己呀!我妈当时肯定不知道这世上有“自恋”这码事。现在想来,我一定是自恋一族的开山鼻祖。
   斗转星移,我那颗爱美的小心心哟,就更一发不可收拾了。大约两岁的样子吧,那个时候我的头发又少又短,也就将将能梳起两个小角辫。可有一天,当我发现邻家小姐姐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时,跺着脚的对妈妈说:“要,要。”任妈妈怎么哄怎么劝都不成。弄得邻家大娘都不好意思了,说:“哎哟,咋就让这小妖妖看见了呢,以后不让我闺女从你家门前走了。”
   妈妈实在没辙,任我哭闹。我把一条长长的红头绳往头发上安,嘴里喊着:“悠,悠。”(邻家姐姐的麻花辫一走路就直晃悠)妈妈受了我的启发,用多股红头绳搓成粗一点的绳再编成麻花辫给我接到了头发上。于是,我就和邻家小姐姐一样有长长的麻花辫了。
   晃着长长的“麻花辫”走出门,邻家大娘直夸我妈心灵手巧有办法。我妈无奈地摇着头说:“哪儿呀,哪儿是我想的啊,小丫头自己想出来的。”邻家大娘就嗔怪地说:“哟,红毛孩儿厉害着呐,要成精了呢!”
   切!怎么样?我话还没说全的时候,就预知未来三十年后的趋势,短头发是可以接长的,我妖不?
   跌跌撞撞的长大,爱美之心与日俱增,到我三四岁的时候,我姥姥最宝贝的不是我,而是她的洋火(火柴)。为什么呢?嘿嘿,因为只要我姥姥一个闪神看不住她的洋火,我就会偷偷地拿着它躲到一个小角落里,“嗤”的一声划着一根,再“噗”的一声吹灭它,描眉!不消片刻功夫,一盒洋火都成了半截的火柴杆了。再看我,霍,眼睛上边爬着俩大黑虫子似的。
   那个时候我姥姥穿着一件偏襟的夹袄,掀开衣襟有个内兜,里面装着一种用纸包裹着的俗称“鬼的红”学名“品绿”的东东。据说那个东西是去火的,口腔溃疡含了它很管用。我见姥姥含过。
   趁姥姥打盹的时候,我悄悄地掀开了姥姥的衣襟把它偷了出来,我本是想少弄一点染红嘴唇即可,谁知弄得哪哪都是,别说是嘴唇了,就连牙齿都弄得通红。惹得放了学的二哥见了我鬼惊鬼咋地大喊:“姥姥啊,姥姥啊,小丫崽子(对我的ne称,注意,不是昵称)吃死孩子啦!”
   待我长到五六岁,在爱美的路上,我已不再是那个最初的臭美不要鼻子的懵懂幼儿了。已然变成了一个非常老道的成熟小童了。那个时候父亲在剧团工作,是一名二胡伴奏师。我时常被父亲领去他的单位,有幸去后台参观了那些个演员们是如何化妆的。
   回到家后,忘了从哪儿弄来了一盒红色的印泥,工具依然是姥姥的洋火,不过这回可不是偷的了,是光明正大要的,只此一根,我便可以用上好多天呢。
   把火柴头插入印泥中,转个圈,拿出后对着自己的眉心点下去,再转再点,赫然间,一朵小小的梅花便绽开在我的两眉之间。再用小手指轻轻地掠过印泥,回到唇上淡淡一扫,一颗熟透了的樱桃娇盈欲滴呈现在我的脸上。邻家的小男孩围着我拍手念童谣:“大连的火车刚开门,里面坐个小美人,白牙齿,红嘴唇,你说迷人儿不迷人儿。”切,念你的呗,我都漂亮成这样了,谁理你呀!
   可是,爱美的成熟小童依然不知道,大人们头发上的卷卷自己要怎么才能弄出来呢?在某一个冬日,我突发奇想,把一颗洋钉扔进了火炉,待它烧红之后用炉钩子小心的勾出,再用筷子夹着(眼瞅着筷子冒烟)向自己的头发卷去。待我姥姥闻到了一股烧焦猪毛的味道时,我已然将自己的头发“出溜”得如同狗啃的一般。
   姥姥又气又吓,就差捶胸顿足了:“你这小妖精哟,这要烫伤了脸我可咋和你爹妈交代哟。你咋就这么‘叼式’(翻着花样作人的意思),长大了还不得跟人跑了哇!”
   咳咳,我那可敬可爱的姥姥呀,您一生谨慎为人,从没做过错事,可您却偏偏说错了这句话。直至今日,我依然固守在生我养我的小城,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每日呈两点一线的状态生活着。
   岁月流转,待我长到六七岁的时候,对花衣服表现出了情有独钟的热爱。只要我在家,是绝对不肯好好地穿自己的衣服的。因为我的衣服都是哥哥们剩下的,不是黑就是灰,没有一点女孩的样儿。
   那个时候,我妈要是洗了花被面、花褥单什么的,那就十天半拉月的也别想和棉被瓤缝合了。每日里,花被面就是我的曳地长裙,花褥单就是我的坎袖小袄。现在回想起来,我彼时的造型忽而是傣族少女忽而又颇有波西米亚风。我最让家人无奈和头疼的是,在大冬天,我可以用花褥单把自己弄成唐僧那样(露半拉膀子)。
   还有一件事,在N多年后,让我大哥回想起来就痛心疾首。那一年的七月,爸爸单位发了一件挎栏背心,雪白雪白的。大概是党的生日发给共产党员或先进工作者的吧。那时大哥已十四五岁的样子,爸爸认为他是大人了,应该有一件背心了(小时候家里穷,小孩穿背心被认为多余,奢侈)。
   霍,那还得了?新衣服啊!(瞧我当时那点出息,一件背心而已)爸爸穿我不会争,哥哥穿可不行。我霸道地穿上了那件背心,挎兰根本不再腋窝下,已然到了腰部,背心的底边“踢了趟浪,扯长掖肚”被我踩在脚下,那可真是一步俩前趴子。心疼的我大哥哟,连皱眉带咧嘴又呲气的。当然,他心疼的是那件背心而不是我。
   我一看,这样穿法还真是不行,左一跤右一跤白背心变成了黑背心不说,我的膝盖也摔破了皮。我灵光一闪,在肩膀处把背心爪系了两个大疙瘩,这样就提升了脚下的高度,然后又用一条红色的绸子做了腰带扎在了腰间。(那个时候的我就知道红色和白色是绝配)还别说,这硕大的背心被我这样一捯饬,已经有模有样了。就连我爸也对我竖起了大拇哥:“我老闺女呀,行,还真就是个妖精。
   时光荏苒、岁月如流。
   岁月和生活呀,它真真的就是一把斩魔剑、屠妖刀。刀剑相刃,它们打掉了我的锋牙,砍断了我的利爪,更是削没了我七棱八股的个性。如今的我,妖气全无,泯然众人矣。
  
   妈妈,我们去哪儿
  
   如果我曾记得,如果我还记得,那些旧日时光,那些和妈妈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么让我把它安放于文字之中,且让它们在这里默然相守,寂静花开吧……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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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当时光老去,辗转经年,那些美丽的旧时光不断打磨,在岁月的长廊里熠熠发光。旧时光是那些无数次咀嚼的故事,旧时光是年少时对一切美的向往;旧时光是儿时的那些啼笑皆非;旧时光是母亲眼角的鱼尾纹……【牛仔裤里的旧时光】八十年代,国内牛仔裤的流行,邂逅体育老师的美,那些艳羡暗暗流露,作者以勇敢、聪慧、刻苦,通过小生意为自己赚取买一条牛仔裤的钱。有付出就有收获,没有人会拒绝吃过苦后的甘甜,从小就懂得那些人生的意义。【曾经妖精般的我】这一节写的是从小到大爱美的过程,爱美,是女孩的天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因为爱美儿发生的一幕幕,读来幽默轻松,更深地体会旧时光的深刻意义。【妈妈,我们去哪儿】小时候,母亲是我们的世界,只要母亲在,我们便不怕迷失。但是,当我们长大了,母亲也老了。去给母亲看病,在城市,生怕把母亲弄丢了。有一首歌里唱道:岁月像把无情刻刀,改变我们模样,细腻的文字,直击心底。这三个片断,均与旧时光有关。作品语言精致,回首往事,不禁随作者的笔触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读“妈妈,我们去哪儿”这一节时,忍不住眼泪流淌,这便是文字的魅力吧!我们都从童年走过,我们一样目睹母亲的老去,这样的文字,容易引起读者共鸣。非常棒的作品,极力推荐赏阅!【编辑:温柔小娴】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407210020】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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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温柔小娴        2014-07-20 15:57:05
  很细腻的文字,很喜欢。我们的年岁相仿,所以我们经历童年的时间差不多。这些事,我们大都经历过。很细腻的文字,非常喜欢。
   雨儿,你的散文也很好。很细腻。有的地方能看出你也很幽默。
   喜欢,拜读。问好。
一个热爱文字而不靠文字过活又不甘平凡的伪小资,一个不断在文字中寻找自我完善自我的80后母亲。喜清宁,崇尚简单。
2 楼        文友:仁者禅心        2014-07-20 17:12:47
  回忆曾经,注满深情,那段旧时光似在昨天又恍若隔世,走远了!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3 楼        文友:庐陵竹        2014-10-08 15:30:20
  不错的文章。
未曾出土先有节,待到凌云也虚心!
4 楼        文友:阳媚        2014-10-12 21:49:19
  两则小文书写自己人生历程,很好的文字,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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