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我家添了孩子。那情景我记忆犹新，儿子一见到我，便张着嘴巴哭，好象在说：“呐，我来了！”他是属羊的，但在用那嘴巴吃完差不多半墙壁奶粉以后，不知不觉沾上了老鼠的习气，见什么咬什么，床上的枕头让他叼着到处跑，出外见到小狗，哇，他也想跑过去咬上一口。看呀，他连放在客厅里的拖鞋也咬得津津有味，那可是十分肮脏的东西呀！一不小心看着，我不久前买回来的一个MP3，让他几口下去，咬“死”了，再也听不到了宋祖英，心痛得我直捶胸口叫可惜……而妻子也恰在背后大声呼叫：“哎呀，痛死我了！”儿子却在开心而笑。我只好安慰妻子说：“儿子牙肉痒，你就为他出牙作点贡献吧。”
　　 妻子抹着泪水笑，她的脚上、手上、肩上红一块，紫一块，黑的又是一块，像打了不少“补丁”。她最终忍耐不住的时候，便瞪大眼睛骂儿子：“再咬，敲了你的牙齿了，大了连豆腐也吃不了。”儿子“哇”地哭了，任你扮狗、又扮马，他照哭不误，到头来，妻子还得把手原封不动地送回儿子口里，哄他说：“别哭了，就让你咬一下吧，轻点呀。”
　　 孩子转眼一岁多，过去我们望穿了秋水：这孩子乌龟一样爬，什么时候才会走路？但现在，他的欢蹦活跳却是令人头痛的，一会拿凳子“推车”，害得楼下住户跑上来投诉，一会拿头撞墙，学电视里的“小和尚撞钟”，头在墙上撞痛了，想了一会才哭出声来，还没哭完，又打开冰箱抓到了鸡蛋，毫不犹豫地往地上扔，要是不注意呀，还会到米缸里撒上一泡尿，你说这孩子烦不烦人？他有很多玩具，不要，要我的耳朵玩。看到我说话，他立刻丢下耳朵要嘴巴了，还得张大嘴巴发出“啊”的声音，然后让他又咸又湿的小手扣牙齿，这才是他的快乐。原本以为这家伙这么小没记忆力的，谁知他比一个小狗强多了，他把玩具撒得到处都是，整个客厅已经凌乱到不能插足，但谁把他的东西移动了，他很快就会知道，立刻大哭个不停，最后，不得不乖乖地恢复原来乱糟糟的局面。如今我家里是些什么样子啊！满目全是青蛙的腿、飞机的翼、汽车的轮子、夜光龙的头、小狗的尾巴，快乱得连坐的地方、站的地方都找不到。
　　 从上个月开始，我就把儿子当作“鸭子”，开始了“填鸭式”教育。我指墙上图画教儿子大西瓜，他扯着我的头打，我教他读汉语拼音“α----”他吐得我满脸口水。还是妻子有耐心，一天教他几次叫我“阿爸”，终于有一次，儿子翻动舌头叫了一声：“矮瓜”。妻子为儿子的进步高兴，但又感到这是远远不足够的，便骂我了：“你生的儿子没用的，隔壁孩子还小几个月的，早会说姨姨拜拜了。”我也觉得儿子很懒，大了会不会一事无成呢？而在这个时候，儿子对学习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看呐，他此刻踩着凳子攀到书柜上去，他看到这么多的书，高兴得手舞足蹈，笑得特别响。儿子的表现确实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我虽然没奢望成为神童，不足两岁就像字纸篓那样装得下很多汉字和唐诗，但关键的是他愿意学习了呀！我什么也不干了，专门应付孩子一时萌生的兴趣，屋子里便响起了书柜频繁开关的声音，他要什么书，给！生怕迟了影响情绪，他会转移到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去，而儿子把书抓到手里，那种感觉也真是好极了，拿着看个没完，玩个不够，但是最终，书页还是停止了翻动，他把书放到了嘴里去吃，又把那些画报撕得七零八乱，而且撕了两三页，又把手伸向另一本。听到那纸张在手里痛快淋漓地响，嘶的一声，又嘶的一声，儿子由衷地击掌而笑。《乱世佳人》的运气好了一点，被我从儿子手里救了出来，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我闲时还要随时读上几页。其它的书籍虽然陪着我走过不少岁月，书的命运也不得不暂时交给儿子去安排了。看着这些的心爱之物在痛苦的呻吟中缺腿少胳膊，饱受皮肉之伤的，我不由失望地叹气：“这孩子大了做不了书生的，说不定打家劫舍呢。”妻子也说：“得好好教教了！”我猛然记得“棍头出好子”的古训，手在孩子屁股上还没扇下去，爸的声音就到了：“打他干什么？你以为你一天就能这样大了？！”
　　 我的手只好摸着儿子的头叹息：儿子呀，将来你有了孩子，肯定会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以前父亲对我，我想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