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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根兄弟(一)

作品名称:同根兄弟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14-07-27 15:26:55      字数:3086

  “妈妈,哥哥又打我了,呜呜……”四娃咧开大嘴,哭着跑到妈妈跟前状告大哥。双手把眼睛揉得通红通红的,哭出的眼泪和着手上的灰尘,把小脸蛋涂抹得象小花猫一样,边向妈妈述说着委屈,边透过手指缝窥视着妈妈的反应。四娃经常这样耍,每次都能成功地博得妈妈的同情,然后哥哥们就得挨“老娘”的一顿骂,严重时还得被掐两下。所以,别看四娃小,心眼可不少,此招屡试不爽。
  妈妈姓李,人们都叫他张嫂,是随了父亲的称呼。此时,张嫂正在喂猪,嘴里不停地叫着“啦啦啦……”。唯一的一头黑猪爬起来蹿到猪槽子边,脑袋插进去就不抬起来了。张嫂用力搅拌着槽中的食物,破旧的围裙上粘满了猪食的汤汤水水。“你们这帮小祖宗,整天地打呀掐地,作什么妖?该!”张嫂没有抬头,狠狠丢给四娃一句。
  四娃看到妈妈没有理他,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抱住妈妈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张嫂舀了一瓢猪食倒进槽子中,看着小黑猪在槽子里吃得不抬头,这才直起腰叹了口气说:“唉,死崽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边说边用围裙擦了擦手。一伸手把坐在地上的四娃一提:“咋了?是不是你又淘气了?要不你大哥怎么会打你呢?准是你没干好事。”张嫂用手拍打着四娃屁股上的灰尘。四娃一声不吭,只是扬起小脸委屈地瞧着妈妈,眼泪一对一双往下落。
  张嫂心疼地抱起四娃,腾出另一只手端起猪食盆,安慰着:“别哭了,宝贝,等你爸下班了,让他削你哥,妈给你做主了。”四娃扑哧一声笑了,一把搂住妈妈的脖子,哭出的鼻涕蹭了妈妈一脖子。“你这孩子,以后少惹点事,快去洗洗小花猫脸……”妈妈心疼地说。其实张嫂心里很清楚,大娃一直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从来不会惹事生非的,所以说他欺负四娃那可见了鬼了,指不定是四娃自己恶人先告状呢。
  这是一个北方小镇中普通的张姓一家。父亲是当地学校的后勤管理人员,母亲是一位家庭妇女。两口子从大城市下放后,几经调动终于落户在这个不足千户的小镇。
  不大的小镇,四周被不太高的几座山包围着,一座稍微高一点的山峰虎视着小镇,试图把周边的山连同小镇一齐据为已有。东西方向是进出小镇的出入口,小镇被一条沙石公路和一条铁路交叉分割成四块,清一色的泥土草房,在交叉的公路铁路两旁挤在一起,唯独一幢红砖大瓦房显得格外的“富丽堂皇”,那是全镇唯一的供销合作社。“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八个大字,给全镇的百姓一个生活着落的承诺。每当有数的几辆破旧汽车疯狂开过小镇时,总会卷起一股股的狼烟尘土,一条长长的黄龙尘柱漫漫沉降在公路两侧的居民小院中,临街的家家户户窗台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一但火车经过,整个小镇就象闹地震一样,玻璃“哗哗”响,墙上的泥土也不时地掉到饭锅里。
  七十年代的北方小镇,生活就是这样,在盼望中挣扎着,在甜蜜中苦熬着,也在跌跌撞撞中向前奔着……
  张家住的小土房不大,是用500元钱买来的,那可是父母结婚至今家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全部。一个月只有十几元或几十元的工资,可想而知是抠了多少牙缝才抠出来的。一进屋就是一个大厨房,黝黑的墙壁上挂着蜘蛛网,粗壮的房梁结实地挺起了蘑菇头似的屋顶,几只黑木箱子摆在木架了,一只硕大的酸菜缸紧挨着箱子,一副形影不离的架式。两个大锅灶上镶着两口大黑锅,木制的大锅盖牢牢地扣在上面,似乎不想让大锅再吞下箱子里已经见了底的玉米碴子。穿过厨房就是正屋了,南北大炕分开两边,炕上是用高粱桔编的炕席,一排带着浅淡油漆的木箱子排在进门的正对过,箱子上面除了一台电子管收音机和一台老式的座钟外,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了。屋内是用旧报纸糊的墙壁和棚顶,墙上挂着几个橡框,里面镶着毛主席的画像、纪念章、还有一些家中的黑白相片。一个昏暗的电灯泡挂在屋子的正中央棚上,为了省点电,只得点一只瓦数小的灯泡了。
  房前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除了一块地被一个高高大大的泥烟筒盘据着外,其他的地方都种上了农家日常吃的青菜和一些花草。院子周边是一圈剪切得整齐的榆树墙,张大哥一周一彻底修剪的成果。后院有百米长、二十几米宽的菜地,玉米、高粱、豆角,整个地上都铺满了绿色。猪圈、仓房、柴禾堆挤了一院子,留下的活动空地没多少了。
  张家两口子算是出身名门。张大哥也算是一个官家的后代,他的父亲还在“满州国”时就是一位校级军法官,后来解放后,从事了律师职业。这样的“历史问题”没少让这位张大哥在那个年代挨整,所以至今张大哥仍然是一个基本人民群众,连党员都不是,他可是建国前参加工作的呀。张大哥十七岁就参加工作,开始当音乐、体育老师,后来改了行进了铁路部分,后来又回到学校当老师。身体很棒,也很灵活,可就是打蓝球时伤了腿,结果就患上了骨质增生病,没办法,转到学校后勤部门了。张嫂更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张嫂的父亲是一位曾经留洋日、德的工程师,著有自己的专著,在当地铁路局那是“大拿”,对当时的蒸气机火车研究透了,是权威。张嫂不仅人品出众、长得俊俏,只凭那个年代、那个年龄段的“高小”文化程度,就足已令所有人都羡慕和敬佩。
  可五十年代初,赶上城市下放到农村,父亲就带着母亲离开了大城市,来到了县域的小镇子,已经调动了好几个地方了。离开城市那阵子,两口子也是净身出来的,十几年后,一路的奔波,家里还是“干干净净”没攒下什么值钱的家当,倒是攒下了四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大娃十五,正在念初中,二娃上小学三年,三娃眼瞧着也要入学了,四娃是母亲最疼爱的,否则他也不敢在母亲面前睁眼说瞎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家家户户的土烟筒里纷纷冒出了浅白色的炊烟,整个小镇被簿簿的烟雾笼罩着。西边的山头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轮廓分明,残阳如血般的晚霞在烟雾中折射着鳞鳞的波光。
  张嫂正在使劲地切着大萝卜,四个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做点哪够哇。眼看着大锅里的水就要开了,急忙又和了两下盆中的玉米面,抓起一团在两手间左右掂了两个来回,“啪”地一声摔向了黑漆漆的锅边,又赶快用手蘸了一下凉水拍了拍锅边上的饼子,然后接着开始摔第二个、第三个......直到贴满了整个锅圈。张嫂的动作极其的熟练,那是长年贴出来的绝活。
  四娃象没事一样,在院子里逗着一条大黄狗。已经养活五六年的大黄狗,和四娃年龄差不多,对这人家中的每一个人都毕恭毕敬。人本来都强吃饱,狗更是没什么吃的了,身上没有多点肉,长长的黄毛。有一次,过年时四娃吃骨头掉在地上,大黄刁起来就啃,四娃气得拿起棒子就打,吓得大黄扔下骨头就跑了。当四娃真把骨头给大黄吃时,大黄都不敢靠前了。可就是这样,“大黄”还是忠于这个家庭。真应了那句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贪。此时,大黄狗正眯着眼睛趴在地上,温顺得象个大玩具,任凭四娃如何摆弄,都不反抗一下。突然,大黄狗竖起了耳朵,瞪着眼珠愣了一会儿,也就是几秒的时间,猛地爬起来“嗖”一下蹿了出去。四娃也不追赶,跟着向大门口跑去,他知道,不是哥哥就是爸爸回来了。
  四十多岁的张大哥身影出现在大门口。一件白色旧半截袖衬衫,袖边有些起毛了,但很干净;一条灰色的裤子,裤线直直的,没有一条褶皱;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凉鞋,上面已经有了两个补丁;手中拎着一只黑灰色的人造革兜子。干净整齐的背头下面是刮得铁青的脸,看着就令人生畏。大黄狗围着父亲身前身后跳个不停,就象它知道这才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一样。张大哥不耐烦地吆喝了一声,大黄狗马上跑到他身后,尾巴还是摇晃个不停。
  四娃站在门口,看到父亲怯声声地喊了句:“爸爸。”爸爸刚要喊儿子,大黄一下子蹿了过来,屁股一扭撞到了四娃,四娃一个趔趄站不稳了。张大哥眼疾手快紧赶两步抢上来一把拉住四娃,回头冲狗大喊:“去,该死的东西,去去!”大黄狗耳朵一耷拉一头钻进了烟筒底下的狗窝,还不时用眼睛瞄着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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