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幸福金钥匙(小说)
【1】
我和浩东的离婚拉锯战,已耗了一段时日,伤痕累累的心找不到归宿,日子过得了无生趣。决计暑假回老家,好好陪陪耄耋之年的老娘。
周日,我去镇上购物,在菜市场卖黄鳝的摊位前,一个记忆深处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老板,黄鳝多少钱一斤啊?”
我扭头一望,一位短发微烫、身着湖蓝色精巧嵌珠无领真丝短旗袍的女子,站在我左侧。“龙欢!”我欣喜地叫道。
女子抬头,一见是我,惊喜得又蹦又跳:“啊?彬彬,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做梦吧?!”
“哈,绝对不是做梦。欢欢,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们都快20年不见了。哎,你一点没老,反而更有风韵了!”我发自内心地说道。
“不可能吧!不过,你也不老。桃花依旧笑春风!”龙欢开心地应答着。
原来龙欢刚去看过生病的姑妈,想顺便在镇上菜市场买些野生黄鳝带回县城。龙欢热情邀请我去她家玩,我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我和龙欢在高塘中学初中同学两年。我们都是班上的佼佼者,我担任副班长,龙欢担任学习委员。论成绩,我俩不相上下;论相貌,我俩各有千秋,但我比她高出一截。同学的作文中,用“矮墩墩、胖乎乎”形容龙欢,却用“高挑、修长、漂亮”来形容我。但我俩一直相处甚密。龙欢家门前那条小道,是我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龙欢每天都等着我一起上学,放学后我们又一起回家。我尤其喜欢她家门口那两棵四季常青的桂花树,郁郁葱葱,清香扑鼻。
高中按地域招生,我被县十中录取。龙欢则继续留在了乡办的高塘中学就读。于是,我们联系渐渐少了。
1979年高考,龙欢来我所在的县十中参考。我们匆匆打过照面,互致祝福。高考分数公布,我上了重点本科线,龙欢虽然是高塘中学成绩最好的学生,却只上了中专线。很快,我接到了中南财经大学的录取通知,9月初便开学了。去武汉前,我到龙欢家里,得知她被省商业学校录取。外地求学期间,我俩一直通信。第二年寒假,我还专程到长沙玩了两天,等着龙欢一起回家。毕业后,我留校任教,龙欢则被分配到家乡的县副食品公司。由于相隔太远,又各自忙碌,最近十几年,几乎失联。这次意外邂逅,让我俩的关系,一下恢复到30多年前的亲密状态。
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要去同学家玩,然后坐到龙欢的红色途观副驾驶位。龙欢娴熟地驾着车,不过20分钟,便到了她家楼下。
【2】
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联排别墅,最下边是装有电动门的车库和活动室,龙欢的车就停在这里。活动室中摆着乒乓球台,靠墙的柜子里,放着羽毛球、乒乓球等球和球拍。停好车,龙欢用钥匙打开不锈钢防盗门,领着我登上二楼。站在有着欧式风格的门楣前,龙欢又打开了一扇褐灰色的防盗门。
“妈,我回来了!我同学来了!”龙欢推开门便大声报告着。然后将我让进屋,找了一双柔软的红色拖鞋放在我面前。
一位满头银发、精神矍铄、面容和蔼的老妈妈,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龙欢指着我亲切地对老人说:“妈,这是我在武汉工作的老同学彬彬,特地来看看您。”又转身将老人家介绍给我:“彬彬,这是我婆婆。”
我赶忙和老人家招呼:“李妈,您老人家好啊!”老人一边接过龙欢手中装着黄鳝的小塑料桶,一边笑着对我说:“贵客啊,快进屋坐,外边好热吧!”然后又转向龙欢道:“欢欢,你回来得正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了,李颖一家要过来吃饭。”龙欢说:“好啊,等会我来准备。”
龙欢边说边将我领到了沙发边,看室内温度比较高,便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李妈为我泡了茶,又很快端来一盘西瓜放在茶几上,招呼我们快吃。龙欢对婆婆说:“妈,麻烦你把冰箱里切好的鸡,加两片生姜,一起放唐宁锅里炖着,其他事我来,您头晕,多休息。”
李妈应声而去,龙欢笑笑,悄声说:“今天赶热闹了。彬彬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先做饭菜,饭后我们再好好聊。”我说:“没关系,我帮你一起做吧!”龙欢说:“不用你帮忙,我做起来很快。先领你去楼上书房坐坐,那儿有书、有电脑。”我说:“好。”
于是,我们起身上楼。我一边跟着龙欢走,一边打量着这套面积宽敞、装修考究的复式结构套房。这套外观看着很一般的房子,室内尽显豪华气派。面积估计在360平米以上;欧式风格的装修,精致而极富韵味;枣红色的复合木地板,散发着一层柔和的亮光;琥珀红欧式家具,看起来高贵典雅。楼房的后面,是一个很大的独立别墅群,绿树成荫,芳草青青,假山林立,池水清澈。我笑龙欢成了富婆,这样的房子在武汉少说也值三百万吧。但龙欢告诉我,因为是10年前团购,她家当初购买只花了30余万,倒是后来装修和家具、电器也花了近30万。
书房在二楼,与龙欢的主卧室毗邻,窗户朝南,面积足有30平米。临窗是一组既宽又长的书桌,桌上摆着两台电脑,靠西一头还摆放着文房四宝。东、北两面从地到顶都是书柜,仿如一个小小图书馆,我看过的书籍和想看的书籍在这里都能找到。西墙上挂着四幅装裱好了已故湘籍画家王憨山先生的花鸟条画。画的下方是黄色的真皮长沙发,长条形古香古色的茶几,横亘于沙发前面,茶几上摆着一套考究的电插紫砂壶。
看着这书房的架势,我忍不住感叹道:“欢欢,你行啊,真会享受!”龙欢微笑道:“比起你来,应该是小巫见大巫吧。我们这里是小地方,这一全套房子的价值,还不及你们大城市一个卫生间的钱呢!再说,我是一个典型的现实主义者,全部家当也在这里了。”我说:“欢,说真心话,看你过得这么滋润,我都想要回来了。”龙欢说:“那好啊,退休后,咱们就天天可以在一起耳鬓厮磨了,呵呵。”
龙欢在净水机里接了一壶水,按下电开关后,转头问我:“彬彬小姐,喝咖啡还是喝茶?咖啡只有速溶的雀巢了,茶有正宗信阳毛尖,还有新化产的黑茶渠江薄片。”我一愣,笑笑说:“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随便,喝茶只图解渴。”龙欢笑我:“你也太不小资了吧,亏你还是大学教授呢。”我说:“骨子里我就是一农民。”
水开了,龙欢一边用勺子舀茶叶放进茶壶,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就喝信阳毛尖吧!这是我信阳的网友姐姐特地邮寄过来的,你品品。黑茶算本地产品,你记得带两包去喝,可以降血脂,保肝肾,抗氧化,延缓衰老呢。”
说笑间,龙欢已经洗好茶,将小巧玲珑的小茶杯斟满后递到我面前:“请喝吧!看看味道怎样?"又指着茶壶对我说:"这里边还有啊,你慢慢品。我得下去做饭菜了,你看书、玩电脑都行,我把电脑开好。"龙欢说完,赶紧按了电脑主机开关,并登陆了QQ,播放着她收藏在QQ空间的纯音乐。
“你慢慢玩啊,想看什么自己调,我下去了。”龙欢对我莞尔一笑,轻轻带上书房门,关门的瞬间,还不忘记给我一个飞吻。我被她逗乐了,心想:这鬼丫头,还童心未泯呢!
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曲《云水禅心》古筝曲,弥漫在整个书房,轻柔、妙曼、宁静。然而,此刻,我的心里却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是对龙欢生活的羡慕?还是对自己生活的悲怜?不得而知。
【3】
倏然,透过对面书柜无色透明的玻璃柜门,我的眼光定格在那几本淡蓝色封面的书籍上:《幸福的守望——龙欢散文集第一卷》、《行走的风景——龙欢散文集第二卷》、《方圆人生——龙欢散文集第三卷》、《笑傲红尘——龙欢中短篇小说合集第一卷》。我瞠大双目,仿若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得张口结舌。轻轻走近,将这几本书从书柜中抽出,一本本打开,定神凝视。啊,没错!的确是龙欢的作品。这个龙欢,啥时开始著书立说了呢?一不经意,竟然成了作家!又一份羡慕在我心底兀地腾起。
翻开《幸福的守望》封面折页,龙欢笑容可掬的头像亲切地望着我。头像的下端,是简短的作者介绍:龙欢,一位自信、阳光、快乐的湖湘女子,诗心禅情,淡定超然,善良宽容,知足感恩,勤奋不怠,乐于奉献,事业家庭,双馨幸福……再往前发,一篇吴骏先生撰写的《幸福快乐的使者——龙欢散文集<幸福的守望>序》,让我知道了龙欢在朋友们心中,留下了怎样的至真至纯至美的形象:龙欢的作品,每一篇都来源于其自身真实的生活,文笔隽美,格调清新,豪迈大气,贴切自然,字里行间洋溢着真善美,充盈着幸福快乐,读者在享受文字之美和生活之美时,会情不自禁地被她文字中所散发出来的正能量而深深感染。无疑,这是龙欢一贯以来品性修为的结果。在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今天,能拥有如此一份纯净心境的人,实属难能可贵。……真挚纯洁的爱情、情深意笃的亲情、坦荡无私的友情凝聚于笔尖,像山涧一条条清纯欢快的小溪轻轻吟哦,芳泽着许多读者不乏干枯的心田;人生处世的方圆相济、凡尘俗务中的理性淡定、如歌岁月中的惜缘感恩跳跃于键盘,若一节节古代礼教与现代文明相融相衬的生动课程,娓娓述说着获取真正幸福快乐的方略和技巧;名山大川的雄浑壮美、小丘小溪的灵秀飘逸、人文古迹的深邃悠远集聚在方寸素笺,如一幅幅纯美自然的山水写真或深蕴历史沧桑的不朽古画,明媚着读者的眼眸,陶冶着读者的心灵。……无论在异性兄弟或同性姐妹的心中,无论在现实生活还是茫茫网海之中,龙欢都魅力独具。和龙欢相处,坦然、轻松、自在、快乐,她不会矫揉造作,不会卷入网情是非。真诚无私是她的本性,善良宽容是她的习惯。知足常乐、豁达智慧、感恩惜缘、勤奋进取,造就了一个不一样的龙欢……
读着这样的文字,我被深深感动了。人们常说,风景总是在远处。现在,我突然发现了我眼前矗立着一道最美的风景,遗憾的是竟然让我错过了这许多年,好在我终于发现了。
我如饥似渴地品读龙欢那些发自心底的文字,身心沉浸在龙欢诗意柔曼的美文之中,对龙欢的认识和了解也随之加深,龙欢的形象也在我心中愈发显得清丽、浪漫、可爱。
【4】
“彬彬,请你下来吃饭!”龙欢清脆的喊声传来,我赶紧下楼。
“彬彬姐好!”“彬彬姐,请你上座!”“彬彬阿姨好!”我一时竟应接不暇,赶忙应答:“呵呵,你们好!是妹妹、妹夫、侄子吧!”龙欢连忙介绍:“哈,是我家小妹李颖、小妹夫周英杰、外甥阳阳。”
餐厅中,琥珀红条形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和碗筷,玻璃杯中斟满了蒙牛红枣酸奶,清炖土鸡、宝塔鳝鱼、信鲍菇肉片、秋葵牛肉、苦瓜鸡蛋、青椒家常豆腐、清炒南瓜藤、空心菜等,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来,彬彬姐,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们一起欢迎你!”小妹夫喧宾夺主,率先举杯,热情地为我致欢迎辞。龙欢温和地笑着附和:“欢迎你,彬彬!你确实是贵客。相约不如相撞,今天咱们真的是巧遇。”
我和他们一一碰杯后,便随意吃了起来。
“欢欢,这些都是你煮的吗?厨艺不错嘛!”吃着可口的饭菜,我忍不住夸道。
“哈,彬彬姐,你不知道吧,我嫂子厨艺一流。一两大桌饭菜,不在话下,又快又好!”小妹妹抢着介绍。
“舅妈炒的菜我最喜欢吃。”阳阳也争着表态。
“我们总习惯按农村的老办法煮菜,不合你们年轻人的口味。龙欢能干,一家人都喜欢吃她做的菜。”龙欢婆婆笑眯眯地说。
“李妈,您老福气好,有这么聪慧能干的儿媳妇。”我立马接过龙欢婆婆的话,心中对龙欢又平添几分敬重。
“哈,你们别总拿我开涮。真觉得好吃,就把这些菜都吃完啊。”龙欢一边说,一边用勺子给我们每人装上一碗鸡汤。
“嫂子,既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顶梁柱,也是我们心中的偶像。”小妹夫又接着夸:“无论做事还是为人,都是一个顶呱呱。”
午餐在开心愉悦的气氛中结束。末了,李颖对龙欢说:“嫂子,你去陪彬彬姐吧,厨房我来收拾。”
“好!谢谢小妹,就辛苦啦!”龙欢谢过小妹,又转向婆婆说:“妈,你今天感觉怎样?头不晕吧?记得吃药啊!”老人高兴道:“今天不晕,这几天都不晕,药我等会吃,放心吧。”
【5】
我和龙欢再次上楼。
“彬彬,习惯午休吗?是先睡一会还是先坐会儿?”龙欢征求我意见。
“刚吃撑了,一时睡不着,咱俩聊会吧,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呢。”我回答。
我随龙欢来到宽大而温馨的卧室,龙欢打开衣柜,递给我一件粉红色真丝睡裙。说:“这里有新睡衣,你换一下,应该能穿的,咱俩躺床上说去。要冲洗的话,浴室有热水,方便。”
我又接过龙欢递给我的新毛巾,到浴室简单冲了一下。搽香的当儿,龙欢自己也冲洗好了。一件白底红花的睡裙穿在她身上,人显得更活泼、妩媚。
空调送出清爽的凉风,我和龙欢舒适地躺在铺着梦洁竹席的大床上。我打趣道:“欢欢,你家李珺回来,闻到床上有异味,会不会怀疑你啊?”
龙欢哈哈大笑:“亏你想得出!如果李珺对他老婆这点信任都没有,我还会是他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