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燃一把火
　　
　　
　　 廖思博和高喆罗栋三兄弟走出了烤肉店门口，廖思博转回头顺着门缝儿往屋里瞥了一眼，见“毛毛虫”十分殷勤献媚地陪着艾媛媛和唐娜娜接着喝酒打着哈哈，他心里好不自在。
　　 廖思博刚走下台阶，屋里忽然又传出了艾媛媛和“毛毛虫”嬉戏的笑声，就这笑声如钢针一般直戳自己的心肺，只觉得胸腔在滴血。他忽地转过身，要冲进屋，可他刚刚抬起的一条腿又慢慢地放下，心急火燎地往屋里又瞥了一眼，猛地闭了下眼睛，忽地睁开来，晃了晃脑袋，重又转回了身子，无力地走下台阶。当他的脚刚一踏上青砖铺就的地面，艾媛媛和“毛毛虫”打情骂俏似的笑声再一次闯入他的耳鼓。廖思博实在是受不了了，他那已经按捺了好几次蹦跳着愤怒的心脏再一次咆哮起来。他忽地转身就要往屋子里冲，高喆和罗栋急忙伸手拉住了他。他俩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可以太冲动，屋子里客人多不说，这儿离学校实在是太近了……事情闹大了，挨老师“尅”一顿那是轻的，弄不好咱们哥仨都得被学校开除。
　　 “谁要怕被开除谁立马走人，我不拦着。你们让我进去。”廖思博愤怒至极。
　　 “你们几个不回宿舍，站在这里干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焉然老师忽然间就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伶俐的高喆忙哄着笑脸说，“我们刚刚吃口饭，这就回宿舍，就回宿舍。”说完给罗栋使了个眼色，二人忙上前拉着这会儿还耷拉着苦瓜脸的廖思博急忙忙奔宿舍走去。
　　 焉然老师见廖思博低着头没搭理自己，知道今儿自己把他叫进办公室训斥了一顿，他心里的结还是没有解开，与自己有了些生分那是正常的事。可是作为他的班主任老师，她不能熟视无睹、坐视不理吧？唉！老师说你，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啊？ 真是的，现在这些孩子们呐，不好管教。说深了吧，孩子不高兴有了逆反心理，与老师顶着干；说浅了吧，如隔靴挠痒，屁事儿不顶。没什么大事儿发生还好说，倘若有点事情发生，家长第一个饶不过的人就是你这个班主任老师。有的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师无能废物点心一个，误人子弟。骂你算是对你的客气，更有甚者根本不容你解释，窜上来挥拳头便打，打得老师鼻青脸肿……打人者终逃脱不了法律的严惩，他们得到了他们应得的报偿。虽然现在这样的事儿渐渐少了，可是偶有发生，或是想想脊背都是冷风嗖嗖，也着实让老师担心不已。虽然他偶有调皮、打架斗殴、时不时的滋事，可焉然老师在心底里还是很看重他的。廖思博是个好孩子，学习也挺用功。可就是他的性格太过于低沉、孤僻，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机会抽空去他家里坐坐……焉然老师回头又瞅了瞅渐渐走远了的廖思博等人，转回身，心事不宁地往家里走去。
　　 廖思博着实不愿意见到方才见到了的那个人。他垂着头，冷着个脸。脑子里在晃荡着今儿放学前自己被她叫到了她的办公室里训话的情形。
　　 “廖思博，我可告诉你，你这么丁点儿的小屁孩儿不好好念书，不学好，怎么对得起你的爸妈。整天脑袋瓜子里都想些啥呢你？嗯？”焉然老师眼睛盯着廖思博，顺手端起了桌角上那只浅蓝色的保温玻璃杯，放在唇边浅浅地押了一口淡淡的清茶，用手轻轻抿了下嘴角，接着道，“这件事儿有也好无也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自己的不当言行以后可要收敛了。嗯，听见没？”
　　 “听见了！”廖思博垂着头应了一声。脑子里一直在寻思，这是哪个王八羔子陷害我呀？！莫不是“毛毛虫”那小子吧？不可能啊！他在21班……这张纸条怎么会跑进焉然老师的书本子里去呢？难道说是他小子偷偷溜进焉然老师的办公室，把事先写好了的纸条塞进她的书本里；或者是他——他不可能，也没那个胆子跑进15班......不对不对，思维乱了套了。焉然老师是刚刚夹着书本进了教室，在她拿起书本要讲课的当口那张纸条才忽然飘了出来。这说明这张纸条是在焉然老师人还没有进来15班的教室之前就已经塞进了她的书本里了。要不是他“毛毛虫”所为，那还能是谁呢？难不成还另有其人在背地里帮衬着那狗日的“毛毛虫”？那能会是谁呢？
　　 爱他妈谁谁，不想他了。此刻的廖思博思绪又被艾媛媛牵去。于是他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艾媛媛的电话。
　　
　　 此时的艾媛媛正喝得起劲儿，忽然听得手机的铃声响起，不悦的骂了一句，“这他妈——他妈的谁呀？”她坐在椅背上掏了半天也没能掏出手机，唐娜娜刚欲伸手去掏她裤兜儿里的手机，“别理它，爱谁谁。来，咱们接着喝酒，喝，干了它。”
　　 “彪姐，咱别喝了。咱回吧。”唐娜娜喝不了太多的酒，只一小杯白酒就已经面红耳赤，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她早就想起身回宿舍，可是兴浓的艾媛媛死活就是不肯走。她怎好意思舍她于不顾独自离去呢！后来她就光喝饮料陪着他们两个人。
　　 许是艾媛媛和唐娜娜两个小姑娘太扎眼，引得店里那些吃烤肉的客人有的哀叹，有的撇嘴，有的掩鼻，有的冷笑，有的不是笑的笑着。
　　 此时的“毛毛虫”早有警觉，也倍感不适。他觉得艾媛媛喝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叫上唐娜娜帮忙，俩人搀着已有七分酒醉了的她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桌子，走出了那家烤肉店。
　　
　　 几天过去，廖思博还是那个廖思博，他的形象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躲在暗处窥视廖思博的“毛毛虫”思疑并且渐渐清楚地明白，上一次计划失败了。他思磨再三，不行，还得再燃一把火。
　　
　　 周六下午。宿舍里的同学都走了，有的出去找同学玩儿，有的喝酒聊天儿，有的谈情说爱……他们各自忙绿着。高喆来叫过他，说要领他出去玩玩儿，他说自己心情不好，今儿就算了吧，不去了，改天。高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了句“保重”后就走了。廖思博送走了高喆重回寝室，一个人揣着一颗孤零零的心躺在宿舍里那冷清寂寥的床上，荡着波澜的思绪不住地翻腾并撞击着自己拥挤的心壁，使得自己的胸腔感觉一阵阵隐痛。
　　 妈妈额头上的创可贴摘下了没有？妈妈的额头是否再一次流血？爸爸，爸爸肯定还坐在那张地桌前一边抽着“蛤蟆头”一边喝着他的“二锅头”……
　　 廖思博真的由打心里往外不愿意回家，可是一想到妈妈……道德与理智就推着他的一双腿和思想不得不朝家的方向走去。
　　 “唉！”廖思博平伸开一双手，吐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于是他决定一会儿还是回家吧！忽然，书包里的手机响起了心烦的铃声。他忽地坐起，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是艾媛媛打给他的。他略有迟疑，接了电话。
　　 “嗯？嗯，嗯嗯。呵呵，就我自己在宿舍。啊，我——我不去了，不去了。我想一会儿回家......”话筒这边的廖思博脸上微微荡起女孩似的羞涩，心中涌上了用语言无法比拟的狂热与兴奋，就连呼吸一时也变得急促起来。“啊！那好吧，我这就下楼。”
　　 廖思博拿起小桌上的小镜子照了照，弄了弄头发，用毛巾蘸了水摩挲几下涩巴巴羞红了的兴奋着的脸，就急忙忙跑下楼梯，去大门口等着艾媛媛的到来。
　　
　　 本该回家的廖思博却没有回家，因为“彪姐”艾媛媛约了他。虽说艾媛媛牵着他的手，两个人恋人似的走在不算太大的小县城的公园里，廖思博心中隐隐涌上几许异性相吸的好奇、幸福与甜蜜，可他的心里却总是有些忐忑，焉然老师的影子和她的话总是幽灵般缠着他，把他的身子绕得紧紧的，以至于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艾媛媛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快，娇甜地问他，“咋啦？”廖思博瞅了瞅她摇摇头，“没咋，没咋。”
　　 艾媛媛总觉得廖思博有事瞒着她，就一个劲地追问。廖思博拗不过，就一五一十把事情地缘尾都跟艾媛媛学了。艾媛媛听罢不但没生气而且哈哈的笑了，笑得那叫一个爽。廖思博用异样的眼神瞅了瞅艾媛媛，也忍不住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艾媛媛心喜，差一点尖叫出声，因为廖思博平日里几乎从来不曾笑过，她猛地窜上来扳着廖思博的脸，使劲亲了一口。亲得廖思博脸蛋子火辣辣的热，整个身子像是在炉子里燃烧。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把艾媛媛硬生生一把搂在怀里，不管脖子脸蛋儿还是嘴巴一通疯狂的吻，把个艾媛媛吻得晕晕乎乎身子都飘上了天。
　　
　　 躲在不远处偷窥着廖思博和艾媛媛的“毛毛虫”心中大喜，嘴角流淌着得意，“哼！别看你们俩现在轻狂，等到周一上学我看你们如何招架？”他看着廖思博和艾媛媛两个人亲吻得这般疯狂，心中忽地掠过一阵不爽的凉风，而这股凉风吹过又打来了一片热浪，就像他一个人扑通跳进了浴缸里，而这浴缸里只是滚烫的开水，忘记了用冷水勾兑，烫的他肉皮子和身心一阵揪紧、红肿和难耐。他欲跳出这浴缸，又着实不忍；是妒忌，是愤懑，还是条件反射，也许是被眼前这撩人魂魄的“景致”给刺激到了吧？他一下子扳过身边小女孩那张稚嫩白皙的脸蛋儿，学着廖思博亲吻艾媛媛的样子更加疯狂地亲吻着。小女孩踮着脚，双腿不住的颤栗，两只手使劲拍打着他，极力挣脱，嘴里不住地喊叫。他亲了一会儿放了小女孩。
　　 “你干嘛?你疯了？你想憋死我？”小女孩冲着“毛毛虫”大声嚷着。
　　 “小祖宗，你别嚷嚷。”“毛毛虫”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远处的廖思博和艾媛媛正在亲吻，猛然间听见有女孩子的尖叫声，两个人都被惊吓得慌忙松开了手，终止了方才那段冲动中的激情。都转过脸来朝着有女孩尖叫的方向望去。当廖思博和艾媛媛把脸转过来的时候，“毛毛虫”牵着那小女孩的手早就跑得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周一，廖思博刚刚走进教室，就被班长孟大军叫出了教室，“廖思博，焉然老师让你去一趟教务处。”
　　 “教务处？让我去教务处？”廖思博惊诧地盯着孟大军道，“老师没说找我啥事儿？”
　　 “没说。”孟大军摇了摇头，走回教室。
　　 廖思博惊恐万分，他不明白焉然老师让自己去教务处做什么？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去就去，管他呢！
　　 从15班出来走在去教务处的路上，廖思博脑子里在画弧儿，思揣着老师找自己的理由。莫不是又要提他和艾媛媛“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事吧？这都是谁没屁搁啦嗓子瞎他妈搅合……
　　 当廖思博走近教务处门口时，正巧与哭着从教务处跑出来的艾媛媛撞了个满怀。艾媛媛像是没有看见自己似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哒哒哒地跑下楼。
　　 艾媛媛在走回16班的路上，脑子里一直都在“嗡嗡”地回响着教务处主任那用手拍打着桌子和呲牙咧嘴愤怒的咆哮，“你的不良恶习一定得彻底改掉。小小的年纪就谈什么情说什么爱，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吗？简直是对那两个圣洁字眼的践踏与亵渎。你才多大点儿个孩子，现在正是好年华，你们应该好好读书，不可以虚度光阴，白白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的爸爸……”当咆哮的那个人还在拍着桌子，还在口吐白沫地叫嚷着的时候，此时的艾媛媛耳鼓滚进“爸爸”两个她憎恨厌恶的字眼，她如那拍着桌子咆哮着的教务主任一般两眼盯着他吼着，“别跟我提‘爸爸’这两个字。我恨他……”艾媛媛哭着跑出了教务处。她恨透了勾引爸爸的那个骚娘们儿。她更恨透了“爸爸”，是爸爸不要了妈妈和她这个女儿。她恨不能把“爸爸”这两个字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碎，嚼烂，吐进垃圾桶，从此这两个字就不再存活，它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只要它消失了，相信妈妈的脸上还会绽放花儿一般的笑容。
　　
　　 “希望你好自为之。周末老师家访，到时候班主任会去你家里和你的爸妈好好谈谈你的事……”廖思博下了四楼走在回班级的路上，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到最后思绪还是又定格在了艾媛媛的身上。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翌日清晨再进校园，又是一番光景。校园内外的墙壁上随处可见用粉笔或红砖头写上去的“15班的廖思博和16班的艾媛媛搞破鞋！！！”“16班的‘彪姐’艾媛媛怀孕了！！！”
　　 这些讨厌的字是那么的扎眼穿心。
　　 焉然老师吩咐孟大军领着几个学生拎着水桶、笤帚，把挂在墙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字迹清除干净。
　　 今儿清干净了，不几日墙缝儿里又生出了新草。刚开始的几天，那可是轰动了整个校园。心痒的同学抻长了脖子找寻墙上那些“新鲜玩意儿”，以拽来满足自己无法露头的刺激与好奇。久了，司空见惯，谁都不拿它当回事了，只当是挂在墙壁上的一个物件，撞到眼球瞭上一眼，便踩着略有心动的片刻的新鲜与好奇匆匆走过，一阵微风拂去，也就自然淡了，甚至没了味道。
　　
　　 第六章 跑了的男人咋又回来了
　　
　　 周末，眨眼就到了。廖思博坐在回家的汽车里，脸朝窗外，瞅着还没有被风刮到后面的景致。远处的山和田坝郁郁葱葱，色彩斑斓的叶片从绿丛中探头探脑张望，尽可能地显摆自己，生怕路人瞧不见他似的。山脚的大片花丛争相斗艳，如一个个出水芙蓉、娇香艳美的小姑娘似的手舞足蹈，尽显风姿，将路人的眸子撩拨得痒痒的，不一会儿便挂了些露水。
　　 廖思博眼角渐渐湿润了。在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时，心底里徒添几许幽怨与不平。他想到了妈妈，又不得不忆着爸爸。一想起爸爸，这心就忽地像是被人塞了一块抹布，心，翻腾，胃，堵得慌。他深吸一大口气，又慢慢吐出，眼睛望向窗外满山满眼的绿树红花，胸怀似乎有了一点点可以喘息的放大的空间。倏忽见，在刚刚腾出了一点点空隙的胸怀，艾媛媛又忽地挤了进来。他又回想起艾媛媛从教导处屋里哭着跑出来的模样——这的确令他廖思博纠结万分。谁能说与他廖思博没有干系？兴许明天焉然老师就会来自己家里家访，与妈妈谈及她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