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散文】我在桐乡搞血防
血吸虫病是一种严重危害人类健康的寄生虫病,我国江南曾经大面积爆发血吸虫病。在民间,血吸虫病俗称“鼓胀病”,有“一年黄胖,二年鼓胀,三年见阎王”之说。
新中国成立以后,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就把防止血吸虫病作为群众工作的重中之重。1958年,当毛主席得知江西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病后,心情激动,欣然提笔,写下了《七律二首送瘟神》。从毛主席的诗词中可见当时我国血吸虫病的影响之大,危害之烈。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血防”运动中,部队医院承担起了重要角色。1970年年底,我所在的陆军12野战医院奉命到浙江桐乡洑院,支援地方政府搞“血防”工作.上级领导命令我们从宁波出发徒步拉练到桐乡洑院,其目的是为了培养一支既要军事过硬又要医疗技术过硬的野战医院.我们一天要走80里的路程,这对当年只有十六、七岁在家娇生惯养的、从未吃过苦的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出发的第一天,我的脚上就磨起了一个个血泡,护士长看我走路变了形,关心地走到我的身旁,教我用自己头发用针穿过血泡,消毒后用纱布和胶布贴上。她不断地鼓励我跟上行军的步伐。那时我们的单兵装备除了背包、挎包外还有一个药箱,行军中越走越感到背包上的药箱沉重,我的药箱常常被抢背到其他战友肩上,当我看到比我年纪要大得多的老同志和我们年青人一样行军,这给我树立了良好的榜样。我忍着钻心的剧痛,咬牙继续坚持跟上部队。行军中,我们不仅只走公路,还时不时走山路和乡间小路,夜间还经常搞紧急集合。行军途中,战友们相互鼓励,树立信心。一路上我们朗颂毛泽东语录,唱着激昂奋进的军歌,给我们带来了坚定的信念和精神的力量,仿佛脚上血泡磨出的疼痛也减少了许多。就这样经过几天的艰苦磨练,我们顺利地到达了桐乡洑院。
桐乡地处浙江省北部杭嘉湖平原腹地,桐乡大部分河道呈网状分布骨干河道就有46条.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全县有1412万平方米的区域被钉螺污染。当时桐乡所辖的9个镇、178个村、41个公社共有38108名血吸虫病人。我们所在的洑院镇是感染最严重的一个地区,它由13个自然村5个公社组成。几千名患者在等待着治疗。当地百姓听说部队医疗队来了,是受党中央委托派来给他们治疗血吸虫病的,高兴万分,群众纷纷奔走相告:“解放军来了!我们的救星来了!”
当地政府把我们安排在一个老式大祠院里,中央一个大舞台,四周是木板房。我们把其中几间比较好的房子打扫干净作为病房,又把最大的一间布置成手术室,大舞台前面一片空地作为门诊分诊台。就在这样一个简陋的环境里,我们开始了血吸虫病的防治工作。我们除了给当地群众治疗疾病,还要走访串户宣传预防血吸虫病的知识,并了解当地感染血吸虫病的情况。我在护士长带领下走访串户了解到,当时桐乡洑院老百姓血吸虫病感染比我们想像要严重得多,几乎每个家庭都有被血吸虫病感染的病人,有的已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有的被血吸虫病感染后,致使脾脏肿大并伴有腹水症状,时刻都有生命危险。看到这些状况,我们心里都非常同情和沉重,决心消灭血吸虫,为群众治好病!
我们从接诊的第一天开始,每天大祠院舞台前都站满了等待治疗的乡亲们。来治疗的病人在这以前大多都没有得到过正规的治疗,已被血吸虫病折磨的身体虚弱,有的已经出现了贫血,有些脾脏肿大病情相当严重,病人苦不堪言。病房内也住满了因脾脏肿大等待手术的病人。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是心急如焚。但对危重病人又不能立即实施切脾手术,必须根据年龄、症状、腹水程度、化验结果等情况综合考虑,经过支持疗法,待其身体恢复到能够承受手术的情况下放可进行。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面黄肌瘦的大嫂,她家就在离我们驻地不远的永越村。由于家中子女多生活困难,患病后依然坚持到田间劳动,最终引起脾脏肿大,经军医检查已接近到脐部并伴有腹水,病情十分严重,军医们也感到很辣手。经过集体会诊认为口服吡喹酮和治疗腹水同时进行,待腹水消除后再择期手术。后来当这位大嫂符合手术指征,所长牛文胜亲自主刀为她进行了脾切除手术,术后经过我们的精心护理很快恢复了健康,又能参加队里的劳动了。
还记得一位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是洑院公社的,家中父母兄妹全被血吸虫感染,他是家里最严重的一个,脾脏已经肿大。军医根据化验结果和病情分析,认为这孩子还小,如果做了脾脏切除,将来或多或少会给他的生活造成影响,于是决定采取保守治疗。在我们的合理用药和精心治疗下,这孩子的血吸虫病很快被治愈,同时也免受切脾的手术之痛。我们为了早日让病人摆脱病痛的折磨,我们发扬连续作战的优良传统,不分白天黑夜辛勤的超负荷地工作着。许多个夜晚,我们手术室的灯光几乎彻夜通明。这明亮的灯光给患者带来了新的希望,也照亮着洑院漆黑的夜。在军医们的手术刀下,一个又一个因脾脏肿大生命垂危的病人得以康复,使他们重新扬了起了生活的风帆。
由于我们驻地门前的一条小河已被血吸虫污染,部队的饮用水只能靠蒸馏水来解决,组织上分配我烧蒸馏水,大祠院里已经没有空闲的房间用来安放烧制蒸馏水的大炉子,只能在屋檐下操作,条件还是相当艰苦的。当时蒸馏水的用量特别大。烧出来的蒸馏水还没接满就被战友拿走了,烧蒸馏水流出来的热水成了战友们的宝贝,脸盘还没接满就被战友拿走了,我这个烧蒸馏水的人倒反而没水用了。为了满足战友们蒸馏水用量需要,我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加班加点地工作着。烧蒸馏水的地方就在病房旁边。看到老同志忙碌着,我在管牢烧蒸馏水的同时,不时地到病房帮把手。
经过全体医护人员的不懈努力和勤奋工作,我们最终治愈了来我院治疗的所有被血吸虫病感染的患者。桐乡洑院血吸虫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在完成血吸虫病治疗结束后,地方政府和我们医疗队决定集中力量,共同整治被污染的河道溪沟。记得所领导把我们分成若干小组,由老同志带队深入各个大队,当地大队也派出骨干配合我们的工作。我这个组由一个军医带队,二个护士和我们二个卫生员组成。我们主要从治疗疾病、控制流行、阻断传播着手。采取的具体措施是:
(1)消灭传染源使传染源减少;
(2)加强粪便管理挨家挨户发放杀卵药水;
(3)不停地向大队宣传开新填旧这种消灭钉螺最有效的方法;
(4)宣传个人防护:避免接触疫水,采取物理的和化学的方法杀灭尾蚴,防止尾蚴再次侵入人体;
(5)早期治疗感染血吸虫的病人,发放吡喹酮给患者服用;
(6)宣传安全供水,安全用水是预防血吸虫病的一项重要措施;
(7)加强健康教育,增强村民自我防护意识,改变不良卫生习惯。
(8)定期监测不留死角。
我们要求每个村庄都必须严格按照我们所提出的八项措施去做。驻地公社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顾不得有可能被血吸虫病毒感染的危险,对所有乡间河道与溪沟里的钉螺采用药物浸杀法进行灭除,我们驻地门前小河里的钉螺也用此法被彻底消灭。经过数月的不断努力和辛勤工作,我们各个小组都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血防”任务。被污染的河道溪沟包括我们驻地门前的小河,已查不出血吸虫,整个桐乡洑院血吸虫病得到了有效控制,基本达到了消灭血吸虫病的标准。我们用实际行动响应了毛主席“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的伟大号召,让当地老百姓深切地感受到党和政府以及人民子弟兵对人民群众健康的关怀与重视。
我们12医院医疗队在浙江桐乡洑院出色的“血防”工作得到了当地政府与百姓们的认可,半年后我们完成任务要返回驻地了。临行前当地政府领导和乡亲们都来到大祠院前为我们送行,那位被我们治愈的大嫂拉着教导员和军医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不停地说着谢谢。那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也在人群中挥舞着他的小手喊着“叔叔阿姨再见!”那让人感动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一样。那半年的血防工作也成为我军旅生活中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多年来我经常会想起毛主席诗词《七律二首送瘟神》:
其一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霹雳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寻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其二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伍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文笔很流畅,也很工整,但作为文学作品,文笔再生动形象一些,特别是加一些感人的故事和细节,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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