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太婆突然失踪
　　 天黑了下来，萤火虫在钟家院坝里四处飞舞，几户人家的电灯亮了起来。
　　 院子里的张大伯、张大娘打着手电筒来到钟胡亮家说：“你们的母亲这几天我端饭去都不见人了，到底她去哪里了呢？如果没有在你们新屋里，请你们赶快去找一找你们的母亲。”
　　 钟胡亮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脸黑得像那个黑旋风李逵，满脸满嘴满下巴的黑色胡子，此时他正在用毛巾洗脸擦身。他一边忙碌一边说话：“大伯，大娘，谢谢你们的好心意，我们的母亲这半月时间按协议该二弟钟胡明赡养。母亲有好有歹，他要负责任。”
　　 张大伯张大娘说：“你是大哥，就是这半月里该胡明赡养母亲，你也要常常去见见你的母亲。这两天你们的母亲不见了身影了，你也要去找胡明问问你们母亲的情况呀，我初步打探你弟弟那新屋里也没有你母亲的身影。”
　　 钟胡亮也没有多讲话，将毛巾拧干晾在洗脸放盆的木架上，立即随张大伯夫妇来到钟胡明门前。钟胡明是个比大哥小两岁的小个子，别看个子小，在那山路上挑一两百斤担子还可以行走如飞，大家聚在一起摆“龙门阵”，他这个细眉细眼看似斯文的人，是一个天上的事知一半，地面的事全知完的人。此时他正在门前木椅子上坐着抽烟，见张大伯夫妇到来，起身连忙找凳子叫他们坐。张大伯说：“胡明，我来告诉你，你们那破烂屋里的老母亲有两天不见身影了，去哪里了呢？快去找寻你们的母亲呀！”
　　 钟胡明说：“大伯、大娘呀！我们家母亲这半月该大哥钟胡亮赡养，母亲有了好夕他家要负责任的。”
　　 在院坝边站着的钟胡亮说：“胡明，我们要照协议执行啊！协议是我们共同提出的条款而签订的，母亲近几天仍然该你赡养。”
　　 钟胡明和老婆冲到院坝上大吼：“钟胡亮不要脸，养母亲推责任，这样口是心非，不想变人变畜牲去吧！”
　　 钟胡亮和老婆也在院坝边大吼大骂：“你两口子才是不要脸，才是口是心非，养母亲不给母亲饭吃，母亲体重减轻一斤半，饿得老母亲常常呻唤......”
　　 亲亲两兄弟两家人就这样破口大骂起来，吵骂声震天响。
　　 那破烂屋子里的老母亲没有了影子，两弟兄听了不但不为自己母亲着急，不去寻找自己母亲，都来推卸责任，两家人还互相大声对骂起来。
　　 张大伯和张大娘大声吼道；“你这两个逆子，事到如此，还不赶忙去找母亲。你们这样虐待母亲，国家有法律，你们会被判刑的，到时后悔就晚了。”
　　 张大伯张大娘这么一吼，哥弟两家的吵骂声才停了下来，他们才知道厉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虐待母亲会犯罪，想起手铐和高墙里的生活，他们慌了，蹬脚自问母亲又到哪里去了呢？
　　 钟家老太婆八十余岁，白发苍苍，两眼视力模糊，行走极不方便，在那歪歪斜斜的木架破烂屋子里生活了几十年，近几年她孤独一人长期躺在那张床上。突然不见了她的身影，驾鹤西去吧？她的尸骨应该在那间屋子里吧，不见影子又不见其尸骨，这个老太婆她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地方搞了退耕还林，光秃秃的变成了茂密的森林，森林里野兽有了适宜的环境，从远方回来了。野兽真的又多了起来，前年张大伯家养的母猪，被野公猪偷偷地跳进猪栏里，把那头母猪“强奸”了，致使那头母猪一天一天肚子大起来，下了十多个怪异的杂交猪崽，把张大伯夫妻俩吓坏了大惊：“寡妇”也能生孩子？我家母猪没有去见公猪，还会下崽崽？这个怪事传了出去，兽防站的医师来看了情况，认为是山中野公猪到母猪栏里交配了，乐得张大伯夫妇又哈哈大笑，这十多个怪异的猪崽崽卖了个很好的价格。乐中也忧，野猪也会伤人，那天一头野猪咬死了一个在玉米苗里除草的女人，从此山民们独自一人在田地里干活心惊胆颤，再不单独一人去干活了。
　　 如此猖狂的野兽们难道说进了那破烂的屋里，把钟家老太婆拖走咬食了？
　　 这钟氏兄弟的母亲到底去了哪里呢？是熬不了这苦日子老太婆自己去寻了短见？还是在人间无缘无故蒸发了？还真是被那林中野兽拖走咬食了吗？
　　
　　 二、兄弟这样斤斤计较
　　 钟家两兄弟在不争吵了，老母亲不见了踪影，他们才知道急了。两兄弟如拿来手电筒来寻找自己的老母亲。
　　 钟家槽里这两兄弟为赡养父母的事曾经打架、谩骂多年，当地十里八里居住的人谁都知道这两兄弟为赡养老人走上了法庭去打官司。他们矛盾都是认为自己多年里吃了亏，认为他们的父母亲不公道，一件又一件事总是亏待了自己。哥弟二人各自都有一番道理，多年里兄弟之间闹得鸡飞狗跳，没有一点弟兄情义，两兄弟如水火不相容，常常伸长颈子、红着脸、鼓起眼、咬着牙，巴不得把对方吞进肚子里，那骂声就像骂外人乱骂：骂爹、骂娘、骂祖宗……龟儿、杂种、老婆偷人养汉之语，两兄弟都这样无中生有乱骂，其实都在骂自己，因为他二人都是一父一母所生，都是一个祖宗的后代；两兄弟长期打得头破血流，今天哥哥吃了亏，多挨了弟弟几拳头，明天弟弟就吃亏了，被哥哥多踢了几脚。亲戚来劝解，村社干部来调解，都没有改变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起到好的作用，甚至越闹越凶。屋前一块晒坝，中间修堵墙，各自晒粮食都不方便，太阳光都会被遮的时候，他们修堵墙似乎要把他们生活的天地永远隔开，各顶一块天，一生不相见不相交。
　　 但有件事弟兄间还要得到商议，老父虽然病逝，还有年过八十老母在世。赡养老母是两弟兄义不容辞的责任。两弟兄意见总不一致，认为对方占了便宜，理应在赡养上多负担；认为自己从前吃了亏，在赡养上就要少负担。他两弟兄都是这个态度，苦了老母亲啊！老母亲有时一两天难得到一口饭吃，邻人看到可怜，就端饭给她吃。
　　
　　 这一天，老大喊着弟弟说：“胡明，为养母亲我们就不再提说以往的事了。对母亲的赡养，我们还是自己来落实责任。”
　　 弟弟把大哥看了一下，从身上衣服包里摸出香烟，用打火机把烟点着，他吸烟皱起眉毛，心想大哥又在用什么计呢？他又提出一个什么办法来落实赡养母亲的责任呢？他望着大哥问道：“这一个责任又怎么来落实呢？”
　　 “这样办，我们每家养母亲半月，在这半月里，把母亲接在自己家里，负责她的吃，负责给她买感冒药，负责给她洗衣服。”老大这样说。
　　 老二说：“我听你的，谁开始第一个轮次呢？”
　　 老大想了想，他准备叫弟弟第一轮次，又怕弟弟吵闹，认为自己是在打歪主意，他于是这样说道：“从明天起，赡养母亲就从我家开始吧！”
　　 弟弟心想大哥主动带头第一轮次，他于是答道：“听大哥的，那就这样办吧！”说完把烟蒂丢了，接着又从衣服包里摸出烟，抽出一枝递给大哥说：“大哥抽烟吧！”
　　 大哥把烟看了看，心想你刚才抽烟不递烟给我，待我说出养母亲方案后，才递烟给我抽。你同意我这个方案，并且我家第一轮次你就高兴了，狡猾的弟弟，难道说你又有什么坏主意呢？到时我赡养母亲十五天后，你借故逃避，我这一家人不是又吃了大亏。老大把烟接住说，“二弟，我们口说无凭，还是去请村社干部和亲戚们到场，写一个协议，双方遵照协议执行吧！”
　　 二弟说；“我们就不去请村社干部和亲戚来我们家了，他们来了我们又要到镇上去割肉买酒，花费来之不易的钱。我们花了钱，来者并不是为了图吃上一餐，误了他们的时间，问心有愧。其实我们哥弟自己协商好了，白纸上写成黑字，哥弟签字盖章，协议各存一份，遵照协议执行。”
　　 老大听了说：“弟弟今天说话道理深刻，请村干部和亲戚们来，也不一定把问题处理好了。旁人讲得太多，外因是不能解诀问题的，把问题处理好，是内因，也就是我们自己。我们自己把协议写好，双方照协议执行。”
　　 哥弟俩就来写协议，提出几条办法，哥弟都点头认可，唯有一条，每家半月后母亲的身体状况是个首要问题，对待母亲是否真心赡养了呢？如果饿得皮包骨，衣服脏了不换，接下一轮次的就不接走母亲。
　　 两弟兄对这个问题议了很久，老大最后说道：“母亲到了最后一天交接时，要给母亲换上干净衣服才进行交接，至于身体......”老大讲到这里，用手摸摸下巴，无话可说。老二说：“母亲的身体以过称计重量为准。”
　　 “过称计重量？”老太瞪大眼睛说，“这样影响不好吧！”
　　 “谁知道呢？只有我们才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有一个标准。”
　　 老大听了说：“那就照这么办，谁养母亲那半月里如果母亲身体轻了一两，谁家就继续养母亲，直到母亲恢复到原来身体重量数字，再进行交接。明天一早我去那旧房里接母亲，我们兄弟亲临现场，认真看好秤，记好数字。”
　　 第二天天刚亮，老大就打弟弟的手机，两弟兄起了床，来到母亲那间破烂屋子里，因为屋里没有电灯，漆黑一片。老大把电筒照亮，对床上的母亲说道：“妈，我和二弟已经商议好了怎样来赡养你。你现在去住我们的新屋，让你也过好幸福的晚年。”
　　 他们的老母亲就住在这古老的破烂屋里，寒冬里狂风吹，酷暑里烈日照射，地上脏得像牛栏，那张烂床挂着几十年前的烂帐子，被子破破烂烂，到处可见露出的棉花。两兄弟都修了楼房，这楼房老母亲想居住是享受不到的，她只能住那破烂的老房子。日子久了，邻人看不惯，亲戚也不服，两兄弟的事也曾被母亲起诉到法庭，法庭受理，虽然有法律的保护，法官是不会天天守到这个家的，每次法庭调解后稍好了一段时间，老母亲又会是原样，饭都无人管，衣服脏了无人洗，身上长满了虱子。老母亲在那破烂屋里，是死是活，两弟兄及家人都很少去看。
　　 “你们商议好了？你们再不要打架了，娘总断不了这口气，阎王就不会让我进门。”一个老太婆在这烂破窝里说着话。
　　
　　 老太婆进了长子的家门，老大说：“弟，这里没有磅称，怎么来对母亲身体计重呢？”
　　 老二说：“就用木杆称也行，找来一个大竹筐，把竹筐的重量先量一下，然后把母亲抱进竹筐里，再来抬称计重量，总重量减去竹筐的重量就知道母亲的重量了。”
　　 大竹筐找来了，老大抱住母亲说：“妈，大儿把你抱进这竹筐里，这竹筐就像我们小时后在摇篮里一样快乐，妈你不要害怕，一会儿就把你抱出来，再给你换上干净衣裳。”
　　 老太婆眼睛视力太差了，她揉了揉眼睛也看不清面前是什么。她说：“娘老了还要坐摇篮？竹筐是摇篮？我不坐这样的摇篮。”
　　 两个儿子又哄母亲，老太婆再没有多说话了。老太婆被抱进了竹筐，两兄弟用扁担来抬木杆称。大木杆称把竹筐和老太婆悬吊着，大儿子用手移动称砣绳。
　　 大儿子的小孙崽来了，他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来抱住爷爷的腿说：“爷爷，你们在干什么呢？把祖婆这样放进竹筐里？”
　　 “走开！小孩子别管闲事。”钟胡亮对小孙子说。
　　 称就这么过了他们的母亲，这个老太婆体重仅八十一斤。老二说：“大哥，等半月后你把母亲交给我，一定要是空腹计重。”
　　 老大说：“我不会弄虚作假，一定会空腹过称再交给你把母亲接走。”
　　 时间真快，老大赡养母亲半月时间到了，这晚老大喊着老二说：“我养母亲半月的时间到了，明天你就来把母亲接到你家去。”
　　 “大哥，我一定会照那协议执行。明天我一早把木杆称带进你家，当面计母亲的身体重量。”老二向老大说着话。
　　 天亮了，老二一大早起了床，把那木杆称用手提着来到老大门前，老大刚打开门见二弟到来说道：“母亲还在睡觉，只有等她睡醒了再量体重，你去忙会活，再过来我家接母亲吧！”
　　 老二没有多讲话，心想是大哥又在打坏主意，待会才让我来接母亲，如果母亲吃了早餐，母亲的身体不是会增重三四两或半斤，我就是要等着母亲醒了照协议接走母亲。老二坐了下来只顾抽烟。老二把烟抽了一枝又一枝，他等得有些心烦了，于是对大哥说：“我去看看母亲她也许醒了吧！”
　　 老太婆睡在床上没有再入睡了，两个儿子对母亲说明情况，老太婆也没有多说话就起床了。
　　 老太婆又被抱进了竹筐，两兄弟认真看称，重量是八十一斤半。老大说：“母亲在我家这半月里，体重增加了半斤。”
　　 老二听了也没答言，心想增加半斤，如果我家赡养半月里母亲身体也许增加一斤或两斤。老太婆从竹筐里被抱了出来，老二并没有立即把老母亲接到自家屋里，而是叫老母亲坐在凳子上，他也远远站着又抽起烟来。老二甩了烟头对老大说：“大哥，我们还是照协议执行哟。”
　　 老大在一旁不解弟弟其意，心想自己已经养了母亲半月时间，母亲身体也增重半斤，我是遵守了协议的，二弟又想要猾头了？他说道：“二弟，大哥对母亲哪方面没有照协议执行，你当面提出来吧。”
　　 老二说：“要我直言吗？协议上不是有一条半月时间满后，交接时要将母亲穿的脏衣裤换掉。你家给母亲脏衣裤换了吗？就这样来交给我家？”老大看了看母亲穿着的脏衣裤，顿失恍然大悟，忙说：“立即给母亲换上干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