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狗狗 人类的朋友(散文)
去年夏天某晚,女儿打来电话问候。寒暄了几句,我突然想起有天在她家别墅里看到外孙女晓月起劲地抓玩三只毛绒绒的杂种小草狗,就问这些可爱的小狗们最近过得怎样?
女儿的声音立即提高了几度,兴奋地说:“噢,这几只小狗呀,幸福着呢!”
“怎么个幸福?它们顿顿有鱼虾?”我知道她婆家别墅旁有近十亩的鱼塘,想吃鱼虾是小菜一碟。
“小狗们的伙食肯定差不到哪去,这个不用你老操心。至于幸福嘛,估计它们也提不出更高的要求来。”
“那,究竟怎么个幸福法?总不见得你教它们跳圆圈舞、唱卡拉OK吧?”我自认为这句话问得很幽默。想象到小狗们抬起前爪立起后腿,咧开狗嘴伸出舌头,跟在女儿后面亦步亦趋,时而盘旋舞蹈,时而扬脖乱吼,得意处那三条尾巴噼里啪啦齐刷刷摇个不停的样子,我就想笑。
女儿在电话那头无法领会我的幽默心情,不在乎地说:“嘿嘿,教育小狗的事我全权委托给晓月啦!不,也不全是,是她自己大包大揽滴承接下来滴。”
还不满两岁的小屁孩能担负教育小狗的神圣工作?这岂不是天方夜潭么。她自己还没从妈眯宝贝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呢。我眼前闪过那天的掐狗场面,心里一紧,莫名的预感控制了我,紧拽着听筒:“快说!晓月究竟是怎么教育它们的?”
“嘻嘻,她一有空就追逐它们,逼它们窜凳子越砖堆,大概培养它们学习刘翔的跨栏技术,今后也能得块奥运奖牌吧?追到了下手就抓,抓到手就专卡狗脖子。我几次看到她手里的小狗被掐得咧嘴淌舌却发不了声,眼珠子瞪得快掉出眼眶,四肢无力地有一下没一下乱蹬!真的惨不忍睹。”
“啊?!”这跟我自以为幽默的美好想象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女儿在电话那头也无法琢磨我的愤怒,继续汇报:“或者她吃饱喝足后,操起一根不知从哪拣到的小棍,鹅行鸭步地摸到狗窝前,对准了三只小狗,没头没脑的挨个揍上几棍!你可不知道晓月的手劲可大着呢,也不懂悠着点,落手比较重!我只要一听见小狗们惊恐地惨嚎成一团,立马冲过去制止这暴行。”
“后来呢?”我沮丧地问。弗庸置疑,莫说是几棵娇嫩的草秧子,就是泰山顶上的青松也经不起这般折磨呀。这几只小狗如果每天接受这般教育,肯定提前得道、三犬升天、早成正果。
女儿继续眉飞色舞地汇报:“神了哈,老爸。现在这三只小狗只要一看见晓月,立即如临大敌,以最快速度冲到就近墙角,贴墙面排成一字长蛇阵,而且个个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一律睁大了狗眼紧盯着晓月的一举一动。哈哈,好玩。”
晓月因为年龄太小而以虐待小狗为乐的行为,虽说她并不理解,但作为大人就不该顺着孩子而推波助澜。狗狗是无辜的,它们伴随着人类已经走过了漫长的岁月,为人类作出了很大的帮助,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狗狗,虽然在人类面前是弱势群体,但它也有聪明的大脑,有时能正确理解人类发出的指令,并与主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们为什么要虐待他们?
在万里边防线上,那一只只剽悍的军犬时刻提高紧惕,陪伴着边防战士们保卫祖国。当自然灾害来袭时,那些搜救犬和战士一道又投入到抗震救灾的洪流当中,救人于危难当中。在城市的繁华街头,训练有素的导盲犬为盲人们的生活起居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我打电话给女儿:“别让晓月再玩狗狗了,她的快乐不应该建立在狗狗们的痛苦上。希望晓月像对待她的小伙伴一样来对待那些狗狗们。”
女儿答应了。
今年春节,我应邀去女儿婆家做客。下午闲着无事,想随便欣赏一番鱼塘景色,于是我信步走出别墅。过小桥就是个十来亩的鱼塘,桥边有个草棚,里面栓着条大狗。
我小时候去外婆家,曾被狗追逐得丢盔弃甲、失魂落魄。现在猛地看到这条大狗,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但我已经当了外公,在女婿面前我不能示弱。先不看鱼塘,估摸了栓狗的铁链子长度,站在安全距离之外,眼盯着那条貌似威武凶恶的狗,示威性似地掏出香烟,夸张地用嘴噙住,右手摸出ZIPPU打火机,眼睛微眯,右食指一扫一抹,“嚓”一声,潇洒点烟。
我这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心里直为自己叫好:帅呆了,酷毙了!
细看那狗,却纹丝不动。我不由得由衷感叹,这狗真沉得气啊,似乎有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
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如有陌生人从旁走过,尤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被警觉的狗狗们一旦发现,非狂吠一通不可。一为警告生人不许靠近,二来向主人邀功献媚。可这狗,见陌生人逼得那么紧,却依然不叫也不咬。莫非狗中之大侠,正养精蓄锐,隐忍不发,选择最佳的出击时机?俗话说,好狗不多叫,好猫不多咬。阴冷的狗最擅长突然袭击。出其不意,一击而必中。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地离它更远了点,讪讪地跟等在一旁的女婿搭话:“这条狗,好!真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英雄本色。有这样的狗保护鱼塘,小偷肯定望而生畏,避之三舍。”
谁知道女婿的回答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呸,那条赖皮狗除了吃,啥也不会干!真要靠它保护鱼塘?那鱼早就偷光了 。”
“有这么条大狗守着,总比没有要好多了。它再不济,也能起个震慑作用吧?”我想起了杵在高速公路旁的橡皮警察。
“没用。我们准备再买条狗来看护鱼塘。”
“为什么?”我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它胆小如鼠,畏猫如虎。无论谁经过,它都不叫。更有甚者,还摇着尾巴讨好,似乎欢迎陌生人再来似的。你说这狗能用?”女婿数落起它时几乎有点愤愤不平了。
“嗯?”我弯下腰,近距离仔细观察这狗。它看到我靠近,害羞似地扭了扭身,耷拉下双耳,慢慢往后退,终于附首贴耳地坐下,接着低下脑袋,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它那满含恳求的眼睛,躲躲闪闪地,始终不敢跟我对视。
“这……这……这狗怎么回事?”我愕然问道。
“还记得去年我家曾养过三只小狗吗?两只早死,就活下来这一只。”
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春雷!原来它就是从晓月手里苟且偷生的三兄弟之一呀。大概去年夏天晓月给它造成的印象太深刻,因而在它心灵深处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恐惧,以致已经是赳赳大犬了,性格依然懦弱不堪。
可惜了这只狗狗,但愿它还能成为别人家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