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以爱的名义(小说)
这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出生就失去了母亲。不幸中万幸,她在民主人士段兵的资助下,享受到了父母大爱,人间真情。
——引子
(一)怜儿出生
“轰……轰……”一声炸雷震耳欲聋。“咔啦……”“咔啦……”一道闪电刺破天空,把乌黑黑的天空切成一块一块的片状,闪电刺眼,如利剑划破苍弯。巨雷轰鸣,好似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雷声好似从头顶滚过,然后重重地一响,炸了开来,好生怕人,倾刻间大雨瓢泼而下。
小山村一片漆黑,闪电照映下,隐隐约约看见山边一个小茅草屋,几声狗叫忽远忽近,如狼在凄嚎,特别地惨人。
小茅屋内,小煤油灯如萤火虫般跳跳跃跃,一阵风吹来似乎就要灭掉。屋内三个女人,一个中年妇女,一年岁较大的土接生婆,一个产妇正在生产。
土接生婆惊叫“不好,胎位不正,难产”。
中年妇女一头大汗“那怎么办?”
“我尽力”随后土接生婆将已经露出的一只小脚推进了产道。
“妈呀……救命呀……”产妇有气无力叫道,近似乎哀嚎。
“媳妇呀,你使点劲啊”中年妇女冲产妇叫着。回过头又冲土接生婆喊“你倒是想点办法呀。”
土接生婆惴惴道“没有办法,听天由命……。”
中年妇女一会儿走到门边,一会儿走近产妇,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要大人,还是要小孩?”
“什么大人小孩,两个我都要。”
“产妇有血蹦的可能,小孩的两只脚已经下来了,要赶快把小孩拉下来,不然小孩可能要憋死”。
“那怎么办?”中年妇女不知如何是好。
土接生婆“我吃不消了,你赶快叫人,看看能不能把产妇送到大医院去?”
“这深更半夜里的,我能找谁呀?”
“赶快找村主任,看看他能不能想办法。”
中年妇女早就没有了主意,只好听土接生婆的。她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向村主任家方向摸去。狗叫得更急了,小山村充满了急迫。
半夜叫开村主任家的门,大致说了一下,村主任说“这可如何是好,深更半夜的,我们这儿离最近的乡卫生院都有三十多里。”
“你可要救命啊”中年妇女急得一头汗水。家里没有男人,丈夫去年痨病走了,儿子又在外打工,眼前的男人是他的主心骨。
“先去看看。”一想一个大男人不合适又叫道“婆子,快起来,和我一起去看看。”随后三人急急地往中年妇女家赶。
刚到门口,土接生婆火急火燎“快,快,孩子已经露出两条腿了,推不回去了,怎么办呀?”
村主任听到急叫,刚迈进一条腿,一想不对头,又退出身子对老婆说“你快进去看看。”
屋内产妇有气无力,孩子的两只脚已经发紫,情形十分危急。产妇奄奄一息地对着三个女人说“救孩子吧,我活不了了。”随即头一歪眼睛紧闭。
村主任老婆找到门边的村主任“不好办了,孩子已经生了一半,大人也快不行了,如果不把孩子拉出来,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这可怎么办啊?”这人命关天的时候,村主任也失去了主意。
“只能救孩子了,再耽误怕是不行了。”土接生婆说。
“那就救孩子吧。”村主任咬咬牙交待土接生婆“争取大人也要救。”
村主任老婆回到屋内说“先把孩子拉出来,再救大人。”
“啊……呜哇……”一声婴儿的哭声刺破了小山村的寂静,远处传来几声狗叫的声音。
“大人怎么了?”村主任冲屋内喊道。
“不好了,大出血了。”
……
婴儿阵阵啼哭,产妇努力地睁开了眼睛,中年妇女把婴儿抱到产妇面前,产妇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孩子,脖子一硬就再也无力睁开眼睛,断了气。眼睛比铜锣睁得还大,她死不瞑目。
“媳妇……媳妇……”中年妇女惊天呼地哭。
土接生婆和村主任老婆在流泪。门外的村主任一声叹息,也在流泪。
中年妇女的儿子赶回来的那天,正是发丧的那天。青年男子跪在老婆棺材前,手里抱着婴儿,泣不成声。发丧后产妇这个家风雨飘眇,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婴儿,一个青年男子,家徒四壁。
“妈,我还是要去打工,不然这家里怎么办?”青年男子说。
“你去吧,这孩子叫个什么名好?”
“就叫怜儿吧……”青年男子哭道。
中年妇女也哭。
(二)奶奶改嫁
青年男子又出去打工了。家里就剩下奶奶和婴儿怜儿。家里穷,婴儿没有奶水,没有吃的,天天哭,没日没夜地哭。
奶奶没有办法,家里没钱买奶粉,白天就抱着婴儿四处找有奶水的人家,蹭奶水,吃百家饭。每个村庄都去,婴儿饱一顿饿饱一顿,实在可怜。
这天来到周家村,中年妇女家里的事周围村庄都家喻户晓,二话没说,有奶水的人家抱着这个可怜的小怜儿就喂奶。周家媳妇刚刚生完孩子,奶水出奇的多,涨的奶痛,有时要人工把奶水挤掉。刚好怜儿没奶吃,人家也看到怜儿可怜,要求怜儿经常来吃,本来就是乡里乡亲,一来二去话就多了起来。
怜儿喂奶时,那户人家奶奶就问“她奶奶,孩子这么可怜,你还年青,如果有合适的对象,不如改嫁了吧,愿意改嫁吗?”
“我家穷,负担重,还拖着一个小孩子,没有人愿意要我的。”
“我娘家二侄去年老婆出车祸走了,失了家,你如果有心,我牵线试试。”
中年妇女不作声。
“她奶奶,我娘家还是城里呢。只是我那二侄下岗失业了,还有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家里也不好。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就去问问”。
“条件我不挑,但要带着这个孩子改嫁”。
“这个应该,我来问问。”
几天后,周家奶奶来到了怜儿家,说娘家侄子愿意见一面,下午就到她家里去。
在周家奶奶家见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快五十了。一见面,男子挺老实,勾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还是中年妇女打破尴尬,问道“你有几个孩子?”
“三个。”
“多大?”
“老大是女儿,十五,老二是男孩,十一,小的是女儿,六岁。”
“那你在做什么事?”
“原来厂里,现在下岗了,下岗后,我在街上拖板车。”
“这个能赚钱吗?”
“卖苦力,一天二十多块钱。”
“我要带着孩子来。”
“可以。”
“那好吧……”
……
几天后,中年妇女一手拎着一个农村装化肥的蛇皮带,里在装着仅有的几件破衣服,一手抱着怜儿,走出了这个小山村。没有送行的人,也没有鞭炮,只有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和抱在怀里的孩子。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这间破茅草屋,忍不住眼泪不停地掉,怜儿似乎也预感到什么,不停地啼哭。中年妇女的眼泪滴在怜儿的脸上,怜儿拼命地吞咽,以为是奶水,却又那么苦涩。中年妇女一步三回头,走一路,哭一路,离开了小山村。
中年妇女来到城里,那个中年男子的家是城里的棚户区,祖传的二间小平房,有个小院子。家里的两间房子,三个孩子挤在一间,大女儿都长大成人了,和小妹妹挤一个床,男孩一个床。中年妇女的到来,遭到了三个孩子一起的怒视。中年妇女放下塑料带,把怜儿放在简陋的床上,开始清扫屋子。
“别动,谁叫你扫我的房子,一个乡下婆子。”大的女儿阻止她的清扫。
“放屁,这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妈”中年男子看到大女儿太不像话,怒吼道。
大女儿重重地摔门躲进房间,中年妇女呆若木鸡站在一旁。
中年妇女在这个家里当老妈子,忍气吞声。她洗衣做饭,外面当保姆,糊纸盒子,做临时工,为的就是让怜儿能吃上饱饭。她不管如何受几个孩子的气,就是要护着怜儿。怜儿就在这样的家里一天一天地拖大,一晃七年过去了。
怜儿7岁了。这个世界她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这个世界她也无需说话。她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怯生生看着周围的人。她不明白,她也不懂,她在这个家里算个什么角色。奶奶虽然疼爱她,可是奶奶在这个家里似乎没有地位,除了干活就是干活,除了唉声叹气还是唉声叹气。
在这个家里,辈分十分复杂。依奶奶的身份叫,那个男人应该叫爷爷。大的女孩和小的女孩应该姑姑,男孩应该叫叔叔,可是她们毕竟是同代人,她不知道应该叫什么,也没有人教她叫什么,或许根本不用叫,没有人和她说话。所以我们还是以兄弟姐妹称呼吧。
大的姐姐永远都是怒视她,她看到大的姐姐总是远远地躲在一边,说不尽的害怕。二哥从来没有正视她一眼,似乎她根本不存在,连只小狗小猫都不如,二哥宁愿逗逗小狗玩也不愿意逗她。只有小姐姐会和她说几句话,但更多的时候是把她当成了出气筒,稍不如意就会把从别处受的委屈发池到她的头上。7年了,大的姐姐已经长大,她出去打工了,一年很少回家。二哥初中毕业后,高中没有考上,打工又年纪太小,没人要他,只好成天游荡在街上,时不时还打架斗殴,头破血流。爷爷管不了,奶奶不敢管。小姐姐也快初中毕业了,可是经常偷奶奶的钱上网,谁也管不着。爷爷是天一亮就要出去拖板车,一身臭汗,回家里就是吃饭睡觉,连自己的小孩都赖得管,那里还有心思管她。她长大一些后,奶奶为了生活天没亮就要做饭,做好了一天的饭就出去做工,晚上才回来。
在这样一个家里,怜儿就如一只小狗,更多的时候是被锁在家里。原本到了上学的年纪,她从来没有上过幼儿园,更别说上学,没人让她去上学,也没人管她。饿了就自己盛饭吃,吃完了就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院子里,看一只小鸟她会发呆,更多的时候是蹲在地上数蚂蚁,看蚂蚁搬家。
(三)怜儿上学
第五街道办事处会议室,正在部署工作。街道办郑主任正在讲话。
“这次人口普查,是全国第四次人口普查,意义非凡。关系到国计民生,关系到人民福祉。一定要查清楚人口,一定要统计准确。特别是第三小组,普查的是一个棚户区,这里人口成分复杂,有外流户,有打工户,有盲流,还有到城里做生意怕外来户。另外,棚户区人口素质偏低,超计划生育严重,一定要把准确的人口数字普查到位,统计上来”。郑主任虽然是一介女流,年龄也不大,说起话来却有板有眼振振有词,一套又一套。
“散会后就开始到居民小区普查,一个星期内完成任务。那个第三小组组长陈刚,你单独留一下,散会。”
会议里就留下了郑主任和陈刚。郑主任说“你那个棚户区特别复杂,存在很多黑户。工作量特别大,人口流动大,文化素质又低,外出打工的多,到城里来做生意,租房客也多。你每天都要把情况及时给我汇报,不要出了什么差漏。”陈刚应声而去。
进入棚户区,陈刚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是一个典型的城中村,路虽然硬化了,但垃圾便地,路上污水横流,居民养了鸡鸭,养了狗,鸡鸭粪便到处都是。更不可思议的是,居民就在路边上搭了无数个土茅坑,虫蝇飞舞,臭不可闻。这哪里还是城市,连农村都不如。
陈刚面对如此环境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几经考虑,陈刚决定就从棚户区一头开始,逐户逐户往前推进。这个棚户区普查人口真是太难了,常住人口户没有几个人在家,租客户白天都在做生意,外流人口多如牛毛,黑户便地都是,超计划生育特别严重,一家二个孩子是少的,三个,四个,五个也正常不过。陈刚是白天里普查,更多的时候是晚上敲门,两天过去依然没有什么进展。居民普便不配合,敲半天门,不管有人没人,都是不开门。即使开门了,因怕计划生育罚款,明明三个孩子都在家,却楞要说只有一个,另外两个是别人的孩子。陈刚是磨破了嘴皮,说干了嘴,受够了累,受够了气。
这天下午,星期三,奶奶因为有病没有去做工。普查人员在怜儿家普查,家里的成分把陈刚搞得晕头转向。
“你们家几口人?”
“六个,两个大人,四个小孩。”
“生这么多?”
“没一个是我生的。”
“嗯?没有一个是你生的,这是怎么回事?”
奶奶说了半天,陈刚才大致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女孩是你的女儿?”
“不是,我是孙女。”
“几岁了?”
“八岁。”
“上几年级了?”
“没有上学,没有钱。”
“怎么可能,现在上学是义务教育,不要钱的。”
“这孩子没有户口,没有学校接收。”
……
陈刚一头雾水,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事情严重。回去向郑主任汇报。
郑主任说“不可能吧,现在还有这样的事?”
“是真的”陈刚从头到尾说起了怜儿事情经历。
“这不行的呀,在我们辖区不能存在失学儿童的呀,上面查到了要处分的呀。”郑主任有些着急。
“可是,虽然现在是义务教育,不收学费,但还是有一定的费用啊,就她那个家,怎么负担的起?”
“这个先别管了,先送小孩上学,费用先由我们街道垫着。”郑主任决定。
“可是,那个孩子没有户口,没有学校接收啊。”陈刚又道。
“哎呀,这还真是个问题。”郑主任想了想,又说“我先报区政府教育部门,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明天我去一些学校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