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集《喝酒,并且微笑》序
我这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是一些山——粤西云开大山里的连绵群山,因为在这群山余脉的折皱里,有一条村子是我生长的地方,而且,我在家乡的小学读过书。
小时候,父亲是我最崇拜的对象。他为人木纳,质朴,好强,虽然只在村里的“耕读班”学过四年“人之初”,但是种田的行家,七十年代到过阳春、廉江等地做过农业技术员,体魄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干起活来,挑二百斤如家常便饭。回忆我少时的理想,就是能跟父亲学得一些劳动本领,因此干活也特别卖力,道理十分简单:巴掌大的村子,谁最能干活,谁就最有出息,谁就享有最高声誉。我小时与文墨之事相隔甚远。
最难忘的,还有一条河。这条河从我出生的土地流过,叫西江河,五十里水路到了高州,就叫鉴江。在它的旁边,有我曾经就读的广东高州师范学校。这儿是古代高州府所在地,学风颇盛。回想我1983年水口中学初中毕业后之所以进入这间学校,是因为每月能得到19.5元助学金(那时算非常优厚了),三年后还有一本红皮粮薄到手,这是农家孩子的最好出路!在学校,我好“杂学”,但学而不精。及至二年级第一学期(1985年2月),我写的一篇童话《蝴蝶的花衣裳》在《茂名日报》发表了。就此一次心血来潮的写作,从此引起了我对文学的兴趣,就象当时班里的一些同学,一个眼神、一个踢脚、或一个无意的玩笑,便谛造了后来的意外良缘。与文学结缘,我是无心插柳。
值得一提的,还有引导我写作的老师罗志林,他喜欢舞文弄墨,而且说话不闷,可笑性强,学生喜欢听。他的笑潜移默化传给了我,每当提笔,我总会尽量让自己的文字可读性强一些。
不能忘怀的,还有一间小屋。1986年我毕业分配到信宜市北界镇的一间初级中学任教,学校分给我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大概十二平方米,砖瓦结构,一到雨天,漏水声绕耳,一到晚上,老鼠成群出动,吱吱喳喳,到天明。在这小屋里,我有了自己的书桌,也有充足的时间,和书为友,与笔作伴,当然,和我在一起的,还有十九岁时的青春。在这小屋里,我最爱读红极一时的小说《人生》,也在思考:什么是人生?
在这里,我还想说两座城市,就是“山城”和“油城”。
信宜多山,人称“山城”。1990年我调到信宜市人大常委会工作,虽然“洗脚上田”,但和农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写的文字总是走不出一条村子,这就是我的“田村”。田村是一条村,是我生活过的那条小村子,田村又不仅仅是一条村,是我走过的村子,云开大山的许多折皱里,都有这些散落村子。我的笔就象我家的小黄牛,在这些村子里一转就许多个年头。这是我早期的小说。
1993年,我来到了一座喷油的城市,这是素以“油城”著称的茂名市。在这座城市里,我得益最多、记忆最深的,是一班“吃狗肉”朋友,从中,有的种“反季节”水果入迷,整天为水果的生育计划得丝丝入扣,有的打两三天牌不用睡,一有空就呼朋引伴,他们情趣不同,爱好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的故事特别多,荤的有,不荤的也有,浑然天成。他们口头创作使我受惠不浅,使我最近的文字多了一点生活气息。
这本书,是我文学之树中的稚拙年轮,收录的是我自1992年起到2002年发表的部分小说作品。我深知自己羽翼未丰,但我珍惜这稚嫩的羽毛。回首自己这二十多篇东西,我的心情如同看到青梅竹马的老朋友,寻觅到过去一段有意义的时光。
感谢原《羊城晚报》副总编辑鲁阳欣然为本书作序。能得到他的指点,深感荣幸。
更感谢香港天马图书出版公司蓝海文先生,仰赖他的热诚帮助,这个集子才得以问世。这是他的厚爱,也是我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