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请您听我唱首歌
炎炎的夏日,正午的太阳似深情的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大地,给大地带来了无限的温暖,把路边的树叶晒得没精打采地卷了起来,也让人们感觉到了热气的侵袭,都躲在屋里吹起了风扇。
河南五星,一个跟湖北仅一条马路之隔的没有院墙的院子里,一位看起来年约五十,穿着蓝色短袖和黑色裤子,短发齐耳的妇女,打着赤脚在院子里晒着的麦籽上,来回地走着,她不停地走动着将麦籽翻动开来,让麦籽能得以更好的暴晒。
在马路边,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男孩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想要从她的身上,寻回那遥远的童年记忆。这个男孩儿名叫郝竹,他看着的那个妇女是他的妈妈,名叫郝花娇,他们的故事,要从他的外公郝高人讲起。
郝高人是湖北襄阳区朱集镇下郝湾村的一位比较有文化也有些头脑的人,他的名字有些特别,而他的故事更为特别。
郝高人二十岁参了军,在辽宁做了一名海军,因为他有高中学历,也能说会道,还勤奋好学,因此部队也比较器重他,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只当了三年兵就退伍了。那时候村里人都感觉很奇怪,因为村里还有一位跟他同样年龄同样学历,同时参军的男孩儿就没有退伍。
郝高人退伍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呆在家里睡大觉,他的父母知道儿子一定有什么心事,可是他不说他们也不敢再问,因为他们问了一次后,儿子就摔了碗要自杀。从此他们再也不问儿子的事情,只是处处小心盯着他,并赶紧找了媒人为他说媳妇儿,希望他有了媳妇儿后,能够振作起来。
郝高人见了媒人带来的姑娘后,喜出望外。他情不自禁地跟那姑娘喊道:“乔花你来了。”
那姑娘红着脸小声地说:“我不叫乔花,我叫腊梅。”
郝高人听了腊梅的声音,不是他心里那如黄鹂鸟美妙的声音后,情绪明显有些失落,可是随后他又在心里跟自己说:“不是乔花是腊梅也不错,至少她们长得很像。”
郝高人婚后一年,便喜得一儿一女,儿子取名叫郝华侨,女儿取名叫郝花娇,是一对龙凤胎。
自打有了这一双儿女后,他的心里也更加有了奔头。他早村里其他人一步,开菜园,做生意,辛苦打拼二十年,在村里盖起了第一座楼房。后来他的儿子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家里帮了他两年忙后,他又给他的儿子娶回了村里是最漂亮的媳妇儿。他的儿媳妇儿是一名高中毕业生,名叫祝春红,既长得美,嘴巴也甜,还很有心劲儿。不光将他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唯命是从,把他们老两口也哄得整天合不拢嘴。
祝春红春节后跟郝华侨结婚,到了年底的时候,就给郝华侨生了个大胖小子。因此,郝家人更是将她当菩萨一样供着,啥都不让她干。
两年后的一天,他那在武汉打工的女儿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一个男朋友。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是郝华侨和郝花娇的高中同学。郝高人夫妻一见自是喜欢。
小伙子名叫楚云帆,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是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双沟镇上的人。两家人这天约好在一酒店见见面,好确定花娇和云帆的婚事。
当楚云帆见到抱着个两岁小孩儿的祝春红的时候,感觉很是意外,但也只是短暂的惊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而不知道情况的郝花娇,还来为他们介绍:“云帆,这是我哥和我嫂子。哥,嫂子,这是云帆,那天他去我们家,你俩去了嫂子娘家没见着。”
这时候,楚云帆的妈妈走过来迎接客人了:“亲家亲家母快里面……坐”她表情有些奇怪,但在稍微一愣后,还是将坐字说了出来。郝高人见到楚云帆的妈妈后,也是心事重重地走进包间坐了下来。
这真是一场很有特色的会面。楚母为了儿子的婚事,一扫刚开始的顾虑,大大方方地应酬着郝高人夫妻。楚云帆在敬郝华侨酒的时候,时不时去看祝春红。祝春红佯装不知地跟郝花娇聊着有的没的,就是不正眼去看楚云帆。大家都在各怀心事的状况下,将楚云帆和花娇的婚事定了下来。
郝花娇和楚云帆结婚后,楚母对她像亲身女儿一样好,还拿出一笔钱给他们小两口做本钱,支持他们做生意。于是他们就在双沟镇上买了门面,做起了生意,生意红红火火,日子也过得甜甜蜜蜜,可是她总感觉楚云帆有什么心事,只是她猜不透,又不好问。
郝花娇婚后第二年冬天,就生了个儿子,取名楚竹,她希望儿子如竹子一般坚强高洁。
自从有了小竹子后,郝花娇就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儿子,店里的生意就交给了楚云帆一个人打理。
来年中秋,郝花娇带着小竹子,在楚云帆的陪同下,回娘家过中秋。她的嫂子就把她拉到一边聊天。
祝春红说:“花娇呀,你看你运气多好呀,找了个那么有钱的婆家,每天啥都不干,净享清福,多美呀!”
郝花娇佯装生气:“嫂子,你这是嫌弃咱家,还是嫌弃咱哥呢?”
祝春红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就是跟你说着玩儿的,羡慕你呢,你净瞎想。”
郝花娇说:“可不是要瞎想,你看我哥啥都听你的,你叫他往东他不往西,你叫他抓鱼,他不逮鸡。再说咱家这条件,虽然说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那在村里也算是头一号的有钱人了。你过着大少奶奶的生活,还有啥值得你羡慕的?”
祝春红说:“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好了。其实我一直都想和你们那样,自己奋斗,不想让别人以为咱就是啃老族嘛。再说我和你哥又不是真的啥都没干,可外人就总是说我们是靠爸妈的。”
郝花娇说:“嗨,你管别人咋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人家的嘴巴长在人家的脸上,人家爱咋说咋说。你们的脚长在你们身上,你们脚下的路,你们爱咋走咋走。”
祝春红说:“说是这么说,可是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感受。我真的很想自己干出点儿名堂给别人看看。”
郝花娇说:“那你想干啥?想咋干?”
祝春红说:“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开店,你回去跟妹夫说说,让他帮忙操心,给我们也弄个合适的店面,我们也去双沟做生意行不?”
郝花娇说:“行,回头我跟他说,只要想干,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回到家的当天晚上,郝花娇就跟楚云帆商量,帮嫂子找店面的事情。楚云帆考虑了一会儿说:“做什么事情不是说做就能做的,我要不是从小跟妈一起摆摊做生意,我们也不会做得这么顺畅。”
郝花娇为难地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她毕竟是我嫂子,我就这么一个哥嫂,你说,我们不帮他们谁帮他们呀?”
楚云帆说:“要不然这样,让你嫂子先到我们店里帮忙,等她干几个月,有了经验再自己单干。”
郝花娇说:“明天给她电话商量一下再说吧。”
郝花娇和嫂子商量以后,嫂子立马答应了。
祝春红跟郝华侨说好她先去学艺,等她能开店的时候,再让他去帮忙,这样自己可以住在妹妹家,即省了房租还省了伙食费。这郝华侨自是媳妇儿说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有一天,郝花娇知道哥哥来看嫂子,就在婆婆的帮忙下,早早地准备好了午饭,可是中午回来吃饭的只有自己的嫂子和丈夫。她问祝春红:“嫂子,我哥今天不是来了吗?”
祝春红支支吾吾地说:“他啊……他……回去了……回去了。”
郝花娇感觉不对劲儿,就问:“他怎么也不来吃顿饭就回去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祝春红勉强笑着说:“没,没事儿,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呀?”
两天后,郝花娇的父亲给她打来电话,说是让她跟她哥哥说,叫她哥哥没事儿回家帮忙干活。她听到父亲的话后脱口而出:“我哥他不是回去了吗?”说完,她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为什么哥哥回去两天了,父亲还说让他回去?
这时候郝高人在电话那头说:“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跟你妈还以为你们那儿忙,他在给你们帮忙,我才等到今天打电话的。”
郝花娇说:“我哥来的那天中午,连顿饭没吃就走了,他到底会去哪儿了呀?”
郝高人也想不到儿子会去哪里,他跟郝花娇说:“娇,你别担心,说不定他遇到哪个朋友一起出去玩儿了,可能就快回来了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郝花娇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她在心里猜:“是不是哥哥那天来跟嫂子吵架了?不,不会的,哥哥对嫂子百依百顺,不可能跟嫂子吵架的,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就在这时,祝春红跟楚云帆回来了。她就赶紧问祝春红:“嫂子,你知道我哥他到底去哪里了吗?”
祝春红好奇地说:“他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了?”
郝花娇说:“爸刚才打电话来说叫他回去,如果他回去了,爸怎么会打这电话?”她忍了忍又说:“不过嫂子你别担心,爸说他可能去朋友家了,说不定下午就能回家。”
在郝花娇刚吃过午饭的时候,她又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她娘家邻居,用她娘家的电话打的:“花娇,你们快点儿回来吧,我们队狗子去双沟买东西,看到你哥喝醉倒在路边睡觉,就把他带回来了,可是他回来没多久就没了,你爸妈哭得死去活来,我们也没办法。”
郝花娇没有听清邻居后来说了些什么,她只是听到邻居说她哥没了,她爸妈哭得死去活来,就大喊一声:“嫂子,云帆,我们快回家,我哥他不在了。”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大哭了起来。
面对郝华侨的死,郝云帆也很难过,他安慰着哭得昏天暗地的郝花娇。
祝春红哭得撕心裂肺,她在心里为丈夫的死深深地感到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和楚云帆的事情,被他无意间碰到,他一定不会酒精中毒死的,他可是从来都不喝酒的啊,可是她和楚云帆的事情,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郝高人老年丧子,痛心难过之余,还是在邻居们的帮忙下,给儿子办了后事。外人都很同情他,可怜了他那孙子才四岁就没有了爸爸,还有那不到三十岁就守寡的儿媳妇。
郝花娇在办完了郝华侨的后事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日子渐渐走向正常,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祝春红在家守了两个月,过了两个月伤心难过,足不出户的日子,最后和公婆商量,说是想带着孩子去双沟开店。
郝高人夫妻见儿媳振作起来,自是支持,并拿出了手里的积蓄给她当本钱,并交待郝花娇,要她多陪陪她嫂子。
祝春红白天把儿子送进幼儿园,自己在楚云帆的帮忙下,在他店面的隔壁租了个门面,开了间服装店。祝春红刚开始的时候带着儿子住在楚云帆家,一个月后,她就在自己店面的楼上租了间房子自己住了。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可更大的考验却在后面,这一考验将善良无辜的郝花娇彻底打败,崩溃到了极限,也让一个孩子,从此失去了应有的母爱和童年乐趣。
一天晚上,楚云帆在进门前,被郝花娇的婆婆堵在门口,叫进了房间。郝花娇当时正在厨房做饭,没有注意到。当她做好饭菜后,发现楚云帆的外套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她正要喊婆婆和丈夫出来吃饭,却无意间听到婆婆似乎在和丈夫争吵着什么。
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最后她只听清一句:“你好自为之,别辜负了花娇对你的一片真情,更别让眼前的幸福化为泡影,否则,我决不原谅你。”郝花娇正感到匪夷所思,婆婆便拉开门出来了,她看婆婆出来了,就赶紧笑脸相迎:“妈,吃饭了。”随后她又大声喊道:“云帆,吃饭了。”她故意这样,是希望婆婆当她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免于尴尬。至于婆婆和丈夫谈话的内容,如果他们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不会多问。
第二天,郝花娇抱着一岁多的儿子,正教他学说话,刚好她的婆婆过来了,楚竹看到奶奶向自己走来,张口就叫道:“奶奶,抱抱,奶奶,抱抱。”
郝花娇的婆婆激动不已,抱起小竹子就亲,小竹子这出口的第一声奶奶,让她想起了从前。像这种感人的场面,她一生经历了两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二十七年前,楚云帆第一次跟她叫妈妈。
楚母看着郝花娇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了一句:“花娇啊,自打你跟云帆结婚,妈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妈这辈子没有女儿,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疼女儿的,妈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对待你,如果有一天,妈有哪里对不住你,希望你别记恨妈,妈只希望你跟云帆顺风顺水地好好过,只要你们幸福快乐,妈就心满意足了。”
郝花娇听了婆婆的话,很是感动。她知道婆婆孤身一人,含辛茹苦地将楚云帆拉扯大很不容易,更知道婆婆对自己的态度有多好,关爱有多深。扪心自问,婆婆对自己,不比亲爹亲妈差。她笑着跟楚母说:“妈,您对花娇的好,花娇都铭记于心,花娇相信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花娇和云帆好。”
小竹子慢慢地长大了,在郝花娇细心呵护和教导下,从牙牙学语,慢慢能说很多话了。在他能完整地说好整句话后,郝花娇就开始教他唱歌、教他背古诗。小竹子最喜欢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他也把这首歌唱得最动听,每次都能把郝花娇唱得感动不已。
郝花娇心疼楚云帆一个人工作太辛苦,就想把小竹子交给婆婆带,然后自己去帮楚云帆的忙。可是楚云帆说自己能忙得过来,不需要她帮忙,只要她把小竹子照顾好就行了。楚母也说,小孩子最好是由自己的妈妈带,才更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