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记忆中的青皮核桃(外一篇)
【记忆中的青皮核桃】
下班路上我从水果摊上买了些青皮核桃,拿回家却发愁:这该怎么吃?直接砸,那会溅满身的青浆,很难洗得掉。想到儿时吃青皮核桃的经历,我灵机一动,找个电笔充当核桃刀,轻松把核桃仁吃到嘴,滑滑的,嫩嫩的,还有清新的核桃油味儿。味道与儿时吃到的差别不大,可是却少了儿时的趣味。
我出生在商洛山区,儿时的零食就是核桃栗子之类。每每核桃还没长成,我们就想吃。可奶奶说,核桃上了油才好吃。她还说,农历六月六晚上,一个白胡子老头会提着油壶,挨个给核桃上油。我那时总想探探究竟,但还没看到白胡子老头我就进入梦乡了。
终于等到农历六月六,家家户户门前屋后的核桃树下,都有小孩们仰着头看着挂满枝头的青皮核桃。趁大人去地里干活时,我们用竹竿敲打下来,塞在口袋里。为了把核桃仁吃到嘴里,我们有两种办法。
一种方法最直接,用石头砸。小溪边是砸核桃最佳位置,一边砸一边洗手,不至于让核桃外皮的青浆把手染得太黑。我们常常只砸掉青皮,再在石板上磨得光溜溜的,装进口袋。这种方法简单,可代价不小。那时节,村里每个小孩的双手、嘴巴和衣服都被核桃青皮浆染成青黄色。手和嘴巴染的色慢慢就淡了,可染衣服上就洗不掉了,为此我不知道挨了多少骂。有一年夏天,妈妈破天荒给我买了新短袖,却被我染上了点点青浆,为了不挨骂,我把短袖脱掉铺在石板上,用石头把染色的地方砸些小洞洞,以此告诉父母,衣服是在山坡采药时被刺挂破的。
另一种方法就比较先进了,用核桃刀剜下核桃仁。那时的核桃刀很原始,把大号铁钉折成镰刀状,铁钉尖用斧头砸成片状,核桃刀就做成了,有刀柄,有刀口。把刀口插入青皮核桃蒂处的位置,轻轻一拧把核桃掰成两半,再剜出核桃仁,撕掉外层的黄色外衣,就是四瓣白色的核桃仁。核桃刀并不易得,虽然父亲是木匠,铁钉容易找着,但父母整天忙于农活,不会给我们做。而且小孩子用核桃刀不安全,稍不注意,刀口就可能戳在手上。
我儿时没有花花绿绿的零食,只有核桃可以放开了吃。一年中最早的零食就是青皮核桃,不管是砸着吃还是剜着吃,我都兴致勃勃,即便嘴上手上衣服上被染成青黄,也拒绝不了零食的诱惑。
现在的小孩,零食花样繁多,吃核桃都是父母剥好,更不可能自己砸或剜青皮核桃。孩子虽衣食无忧,却永远体会不到自己动手在大自然采摘零食的趣味。这趣味,而今只存活在我的记忆里了。
【木槿花的坚持】
雨后的多云天气,阳光淡如薄烟。公园经雨水清洗,绿茵如翠。
我牵着两岁小宝的手在公园散步,一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边耐心回答他无休止的提问“这是啥呀?”
前面突然出现一丛开着紫花的绿树。小宝跑过去,指着花儿问:“这是啥呀?”
原来是木槿花开了。我来不及回答小宝的问题,欣喜凑到花朵前,闻一闻那芬芳,很淡,带着雨的清凉。
此时为正午时分,木槿花开得正灿烂。这树紫红色的木槿花,都是单瓣的,花瓣错叠,如一片片破碎了又被重新缝合起来的碗片。又如同一个个喇叭,都努力地伸展着每一处筋络,圆润柔软。花瓣内壁附上几滴雨珠,如同破涕为笑的幼儿眼泪挂在柔软圆润的脸蛋。淡黄色的花蕊上花粉正浓,映衬着花朵底部一圈鲜红。颜色层次分明,因水珠尤显得娇艳。
小宝处在模仿期,也凑近最低处的一朵花,学着我的样子闻香。他胖乎乎的小手,一只手捏着树枝,一只手在后背上翘起来。鼻子凑得很近,花粉沾上了鼻尖。
我笑起来,蹲在他身边,指着他闻的那朵花,认真地回答他:“这是木槿花。”
他奶声奶气地说:“这是木槿瓜。”又一一指着其他的花朵认真地说:“这是木槿瓜。”
我给他纠正口音:“木槿花。花——”。小宝跟着说:“木槿瓜。瓜——”我忍不住大笑。小宝觉得,妈妈如此开心是他的功劳,也禁不住哈哈大笑,神情得意。
前方还有木槿树,远看,那些紫红色的小喇叭在细碎的叶子间落落大方,让薄薄的阳光隐去了颜色。她们开得热烈而不张扬,刚劲而不强硬,在浓密的叶子间,占据小小一处空间,倾吐芬香。
下午,我们又来到公园看木槿树,地上草丛中散落着一些木槿花,花瓣错落着卷在一起。树上很多花朵显出了憔悴之色,花瓣边缘软塌塌地耷拉着。她们这就开始谢了吗?
木槿花的话语是温柔的坚持,每一朵花都是朝开暮谢,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地绽放。就如同春去秋来四季轮转,生生不息。就如同幼儿学习走路,摔倒再爬起;学习说话,错了再纠正。就如同我们追逐梦想,一路坎坷,每一次经历失败都会爬起来,并期待下一次的小进步,每一次的小进步也永远在孕育下一次的大进步。
所以,我相信,明天早上再来这里,一定又是满满的一树紫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