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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事故突发

作品名称:与你同行(下)      作者:之秋      发布时间:2015-01-11 15:15:54      字数:5291

  井下这些天总是丢灯泡,把个小李电工给累得急歪歪地。刚刚安上的灯泡,一会儿的工夫,不是碎了,就是被人摘走了。尤其是一到下班那工劲儿,先走的人便顺手牵羊地扭掉一个。一条巷道拢共不到三百米,要用两组三十六伏灯泡串联在一条二百二十伏主电源线上照明。所以,只要有一个灯泡不亮,就会有半截巷道漆黑一片。假如你是最后一个升井,就只好摸着黑往外爬。一个上午,小李电工上下跑了四五个来回,可到了下班的时候,工人们仍然还是抱怨着井下没有灯,净是摸黑干活儿。
  这不是吗,刘永田正背着满满的一麻袋煤刚从井下爬上来,一边呼哧带喘的往煤堆上爬,嘴里还不住地骂着:“操他妈的,又是哪个烂爪子的扭灯泡?害得老子从掌子面一直摸黑爬出来。”
  “可不是,我从顺槽子里出来时灯还亮着呢,还没等我拐过弯来,呼啦一下子全黑了。我也是摸黑爬上来的,妈的,等着让我抓住他,非一巴掌搧得他满地找牙不可。”赵大巴掌坐在煤斗子边沿上,一边卷着麻袋一边说。
  稍倾,几个镐匠一人端着一根点着的小蜡头上来了,也是一边走一边骂:“这他妈点电灯还不如点蜡了,好孬总能有个亮儿,这儿不亮那儿还亮呢。这可倒好,一个灭全灭。”
  小李电工恨得牙根儿都刺挠。按说,年轻人累点儿没啥,无非是多跑几趟腿呗,和那些背煤的工人比,还不是轻快了许多?可气的是,一兜子灯泡一下午竟然没剩几个,明儿个又要去找矿长买灯泡。而一想起找矿长买灯泡,小李电工就打怵,怕得是一提起买灯泡矿长就发火:“咋?吃灯泡还是嚼灯泡?背他妈几袋子煤还他妈不够灯泡钱呢!你是电工,你都管啥了?连个灯泡都看不住?”
  “是啊,矿长说得对呀,本身是电工,也没有别的动力,管的就是几个灯泡,连几个灯泡都看不住,要你干啥?岂不是成了白吃饱?可话又说回来,让我看,我咋个看法?好几十工人,我总不能手扯手地拽着吧?那么大个井口,哪一条巷道随便摘掉一个灯泡,漆黑一片,你上哪儿去找人?再说了,那工人精明着呢,今儿个偷了一个,明儿个再偷一个,可他不直接拿走,巷道里哪儿都是空隙,随便放在哪儿都行,啥时候有机会啥时候再往家里带。你就是满身都是眼睛也看不住啊?哎,这活儿还真他妈不是人干的……”小李电工不回答矿长的话,站在那儿胡思乱想。
  “也是的,让你看也看不住。”矿长似乎猜出小李电工的心事,于是接着说:“我告诉你个好办法,你把所有的灯头外裤用钳子全掰掉,直到露出里边的铝制螺旋,安灯泡的时候,注点儿意,别电着。这样一来,给他创造一点儿难度,看他谁还敢偷?”
  “那若是电着人咋办?”小李电工问。
  “没事的,我跟秋声说一声,开班前会的时候通知一下:井下电灯电线只有电工操作,任何人不准随便动用,一旦发生电击事故,概不负责!”
  刘永田一个小班背了两吨煤,挣了四块八毛钱。原本想再背一趟就可以揭下来一张五元的老头票,也不知哪个烂手爪子把大巷里灯泡给扭下来一个,整个井筒大巷二百多米所有的灯泡全不亮。看着电工小李急忙跑下去安装灯泡,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下一个班都已经接班了。于是,刘永田非常扫兴地夹着麻袋回了家。
  刘永田家回到家,媳妇不在,听隔壁刘大叔说是跟着刘婶等一帮老娘们上山采蘑菇去了。刘永田站在门口朝着村口大道上瞅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反回身进屋掀开饭锅,是空的,啥也没有。再到碗架柜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凉大饼子,顺手从咸菜碗里捞了一块咸黄瓜,吃了起来。
  饥不择食,一个大饼子三几口就吃完了,拿过水瓢到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顺手把水瓢往缸里一扔。
  必竟是背了一个班的煤,吃了一个大饼子似乎没够着底儿,于是,他又满屋子撒目,最后,在碗架柜旁边发现有一堆胡萝卜和几根黄瓜。刘永田挑大的捡了两根胡萝卜和一根黄瓜揣在了上衣兜里,关上门,出了院子。
  看着天已经擦黑,媳妇连一点儿影子都没有,心想,这天都黑了还没回来,是不是山高林密走迷路了?不行,我得出去找找,当真迷路了可咋整?于是,刘永田一路顺着大道往上山的方向走,一边走着还一边在心里埋怨着媳妇:“就愿意跑山,一听说上山采蘑菇,后脑勺子都乐开花了,吃多少啊?再说了,这天都黑了,咋还不张罗回家呢?”
  我是下午班班长,今儿三个掘进头都没出多少货,左二片采煤面拿上头,很快就完事了,所以,今儿工人上井就早,才刚刚五点多一点儿就都上来了。
  夜班是整备班,没有专门的带班班长,两组掘进拉底和一组采煤工作面回柱放顶,拢共六个人,衔接在下午班的班尾。因此,下午班班长必须把当天哪个掘进头是否需要拉底,工程质量要求,采煤工作面是否需要回柱,回柱中需要注意事项和工程质量,要一并跟工人交代明白之后方可离去。
  下午六点,整备班上班了。我把掘进头拉底的人员安排完之后,回头再看,只有林太行一个人来了。说是潘玉富今儿有点儿急事儿,去了勃利,今儿回不来,让我给找个人打替班。
  哦,找个打替班的,找谁?别的活儿,找个打替班的好找,可这反打的活儿可不好找。它一是需要技巧,二是需要胆量,弄不好会出事故的。于是我就问林太行:“你知道咱矿上或者说这附近还有谁能干这活儿的?”
  “赵大巴掌、老邵都干过。不过,老邵在六采区上班,是四点的班,正在班上。嗯?对了,刘永田,找刘永田啊。”林太行说。
  “刘永田行吗,他干过吗?”
  “干过,跟着我就干了好几回了。”
  “别别别,别,还是先找找赵大巴掌吧,必竟是老手,准成。”
  “也对。”
  “邱大爷,我给您看一会儿,您帮我到前面安徽屯把大巴掌给我找来,这儿反打的少一个人。”我冲着打更的老邱头说。
  “嗯,好的。”老邱头答应一声就出了院子。
  从矿上到安徽屯不到三里地,老邱头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眼瞅着太阳已经下山,天立马就要黑了,也没见个影儿。我焦急地左一趟右一趟跑到路口冲着安徽屯方向直目愣眼地瞅着。
  说的是刘永田上山正好路过煤矿,这小子看着我站在路口不知在张望什么,悄悄地走过来,当啷就是一句:“瞅啥,家里有啥不放心的是咋地?”吓了我一跳。
  我急转身,见是刘永田,于是就笑着说:“呵呵,拿我当你呢?”
  “那你在这儿张望个屌?”刘永田说。
  “妈的,晚班反打小潘没来,我让老邱头去找大巴掌,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也没回来,行不行你倒是回来呀?这还卖一个搭一个。”
  “哦。”刘永田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过去。
  “哎,永田,你这是干啥去?”我想起来林太行刚才不是说刘永田也能反打嘛,于是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想去接一接这帮采蘑菇的,都他妈啥时候了,是不是走他妈麻达山了?”刘永田说。
  “哼,还埋汰我呢,走了刚恁一会儿就着急了不是?拢共有多大个山,一胯子就迈过去了,五六个大老娘们,还能走丢了?”我说。
  “你咋知道的?”
  “俺家杏花不是也跟去了嘛。”
  “照你的意思就不去找?”
  “我的意思让你加个班,我看大巴掌没准儿了,弄不好还不等黄瓜架上啊。”我说。
  看着刘永田犹豫着站在原地没动,我过去就把他拽了回来。“咋,钱咬手是咋地?再说了,就算是我家的事儿,帮忙不是也得帮吗?况且,还给你工资。”
  “干就干,上午那张小黄牛我没揭下来,寻思着再来一趟,妈的,没电了。正好,补上那个缺儿。”
  刘永田和林太行下了井,来到工作面,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工作面顶板和采空区悬顶状态,检查了一下煤壁、支护和上下出口,清理好退路,把缺柱补齐,折柱换上,二人又把挂在工作面下方的电灯及电灯线理了理,自下而上,挂在紧靠煤壁那排支护上。
  “看着没?后边老顶有好几道没落了,工作面压力挺大,咱俩快点干,兴许这道密集收完老顶就能落。”林太行说。
  “那就抓紧干。”刘永田说。
  一切准备就绪,二人开始工作。
  先打后反,林太行在前负责掐(打)新密集,刘永田在后与林太行拉开一定错距负责反掉旧密集,一反一打,配合地十分默契。
  短壁式工作面不到三十几米长,仅一个来小时,就基本接近尾声。突然,刘永田不慎,一锤子抡空,搂在后方悬空的灯线上,把灯线搂折了一股,霎那,整个工作面及半截顺槽里的灯全灭,一片漆黑。
  “我这儿有个半截蜡头。”林太行从衣兜里掏出蜡头,划火儿点着接着说:“幸亏还有个蜡头,要不,还真抓瞎了呢。”
  “左三片这几天没人干活儿,那儿有闲置的灯泡,你把蜡头给我,你到下边巷道里等着,我到左三片摘一个回来。”刘永田说。
  “就这点儿活儿,将就着干完算了,再说,我这儿新密集已经掐好,就剩外边十几棵支柱,不反也行。”林太行说。
  “那怎么行啊?你不反掉,等老顶来压,别的地儿都落了,唯独这块儿支撑着不落,造成压力不均,下一道密集也不好回收。再说,下井之前,秋声还一再嘱咐咱把上头支柱收净。”刘永田说。
  “这不是灯泡坏了嘛,特殊情况哦。”林太行说。
  “你说灯泡坏了,人家知道是不是灯泡坏了?弄不好还说是咱故意整坏的呢。呵呵,快,我去了就回,就这点儿活儿,顶多再有二十分钟就完事。”说着,刘永田过去从林太行手里把蜡头拿过来,二人一前一后沿工作面煤壁爬到下方顺槽里。
  “等着,我去去就来。”刘永田说完,磨转身端着蜡头向外走去。
  林太行一个人摸着黑坐在工作面下方顺槽里,环顾四周,黑洞洞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工劲儿,工作面顶板已经来压,直把支柱压得咔咔作响,采空区后方悬顶逐渐下沉、压折,发出闷雷般响声。
  林太行很佩服刘永田,心想:“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那顶板好好的,他咋就知道这道密集反完老顶就能落呢?”继而,又在盼望着:“妈的,要落你就快点落,落了,上边那几根支柱兴许就会被压折,再被垮落岩石一埋就啥也看不见了。”
  响声稍作停息,周围又死一般地静,偶尔有几只老鼠在巷道里窜来窜去,发出叽叽的叫声。突然,“嘎——嘎——”断续的叫咂声之后,就听“轰隆隆——”采空区老顶垮落,紧接着“呼”地一股飓风扑到工作面煤壁上,然后,又沿着煤壁向上下两巷释放,直吓得林太行本能地向后方顺槽里退了几步,还没等站稳,就被扑过来的风掀了个趔趄,整个工作面顶板就沿着密集全部垮落下来了。
  林太行坐在工作面下后方顺槽里,吓得心里一个劲儿地“忑忑”,心想:“他妈的,既然工作面都已经推死,还找的哪门子灯泡?”于是,林太行摸黑扶着巷道上帮煤壁试探着往外走,他要快一点儿把这一切告诉刘永田,然后,二人就立马上井回家。
  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咚”地一下,头就撞在巷道支柱的顶帽上,“唉呀妈呀,可疼死我了……”林太行双手捂着头一屁股坐在巷道里,一阵工夫疼得他眼冒金星。
  “他妈的,原本井下都是点蜡照明,这可倒好,换成电灯了。按说,换成电灯该是件好事,又亮又节省时间。工人下井前,只要电工一给闸,整个井下就跟白天差不多。干活得眼不说,至少不用人经管。况且,有风的时候它不会灭,无风的时候它不至于点不着。可这电灯也有电灯的毛病,那灯泡要是坏了,你用火点也点不着啊?尤其是这三十六伏灯泡串联在二百二十伏电源上,要用七八个灯泡串联在一起才可以。这下可好,一串就能串出多老远,一条顺槽二百多米,其中有一个灯泡不亮,几乎半个顺槽都不亮。这不,正干着活呢,刘永田一失手就给砸碎一个,整个工作面和半截顺槽的灯全灭了。这他妈的还得满井下找灯泡。”
  林太行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用一只手揉着脑袋,另一只手扶着煤壁站了起来,摸着黑又往外走。走出大约一百多米,看前边另一组灯泡亮着呢,于是,便加快脚步紧走几步来到主巷。
  顺着主巷往下山走,他首先来到左三片顺槽,看顺槽里灯还亮着,径直往里走去。走着走着,前面又没亮儿了,于是,他冲着顺槽向里高声喊着:“刘永田,刘永田……”喊了半天也没个动静,心想:“这小子是不是不在这儿啊?”
  “刘永田,刘永田……”林太行又来到主巷,从左三片、右三片到右二片挨着个顺槽口喊了个遍,照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这小子一个人上井回家了?不能吧?他若是回家也不能不喊我一声啊。那,这个人能去了哪儿呢?难道……”一种不祥之兆驱使着他要尽快找到刘永田。
  林太行又回到左三片,借着灯光,正巧看见岩石缝儿里是谁放了根小蜡头。他把小蜡头抠了出来,划了根火柴点着,端着蜡头一步步往里走,当他快要接近左三片掘进头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烛光往里一看,五步之外,刘永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左手握着一个灯头,右手拿了一个灯泡,是刚才干活儿的时候出汗的缘故吧,黑黑的脸上流下许多汗道道,呲着一口白牙,和他那黑黑的脸庞形成强烈的反差,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直盯盯地瞅着他,在他的身下还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灯线。
  看到这一切,林太行就明白出了什么事儿。他先是跑回顺槽口把电闸拉下,然后又端着蜡头跑回来,用手拽了拽刘永田的衣襟喊着:“刘永田,永田,永田……”
  “妈呀,可不好了,快来人哪!快……”林太行没命地喊,喊着喊着,腿肚子就转了筋,一屁股坐在巷道里,一撒手的工劲儿,手里的蜡头掉在了地上,滚了几个个儿就灭了。
  林太行喊破了嗓子,一丁点儿回音都没有。其实他心里透明白,喊也是白喊。因为,这个班就他和刘永田两个人,无非是给自己壮壮胆儿罢了。往四下瞅瞅,啥也看不见,一种恐怖感袭上心头,因为他心里明镜儿似地,距他不到五步之遥就是一个“死倒儿”躺在那儿。
  可是,害怕归害怕,他还是诈着胆子从兜里掏出火柴划着火儿,划了四五根火柴,找了老半天,才从地下把那半截蜡头找到了。
  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他端起点着的蜡头,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瞅了瞅刘永田,用手在刘永田嘴巴上又试了试,确认人已经死了之后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井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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