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葬礼(微小说)
秋风肃索,锁呐声咽,吊丧的人稀稀落落,神色诡异,来去匆匆……
60岁不到的老沈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呼吸间阴阳两隔,到底那世有多远?无从所知!那世里也许会很寂寞,也许可以解脱人世间的煎熬与苦痛。
老沈死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唇微微向上掀着,露出两颗焦黄的门牙,原本圆润的脸庞只能看到一张黄得象火纸一样的皮和棱角突出的颧骨。
灵堂里静静地摆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上放着一个骨灰盒,盒子上盖着一块大红布。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没能够尽孝守灵,在外地连回来都没有回来。只有嫁到邻村一个憨闺女,穿着一身孝服两手捂着脸蹲在草席上“吭吭哧哧”地瞎哭……
老沈起初只不过是腰上长了一个疮,并不介意。疮却越长越大,手术后刀口又迟迟不愈合。于是南北二京的医院都跑了个遍,拖拖拉拉地奔波了好几个月。两个儿子时常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忙前忙后,最终从某市防疫站化验出结果:爱滋病。
“爱死病,”多么美妙的名子,又是多么可怕的人类杀手!
儿子问爹,有没有在外面乱搞?老沈傻了眼,憋了半晌放不出屁来。他心里直恨自己,恨火车站那个骚情的女子。她高高的个,大大的奶子……没带套子干一炮还要多花了50块钱。
两个儿子都是在社会上混得相当体面的人物,一个人民教师,一个县委秘书。兄弟俩当天夜里不声不响地把老沈送回了老家,从此连个人影子也见不着。
老沈以前不怕死,现在却怕了!他实在没有勇气选择自杀,尽管无数次想出各种办法,绝食,喝药,上吊……最终还是一一放弃。有人说自杀的人要经历无数次痛苦场景的轮回,再说也会在村子里给子孙后代留下不孝的骂名。
女人淑贞贤惠,休贴入微,任劳任怨地伺候着他。老沈心疼,疼得比那恶疮一阵一阵地蹦跳还要厉害!以前看女人咋看咋不顺眼,丑!不如东邻的花花,也不如西舍的草草。可如今,自己半死不活,人不象人,鬼不象鬼。而她,就是一尊活菩萨,圣洁光辉的活菩萨!
实在难受狠了他就自己给自己打“杜冷丁,”屁股上,胳膊上密密麻麻地都是针眼儿。打过了症状慢慢略微有所缓解,不久又疼起来,疼狠了再打。床边的水泥墙面被他痛苦时用手抓出深深的道道沟沟,指甲磨光了,流着腥红的血……
“点燃一根烟,我的心象吐出的烟圈;倒满一杯酒,你的脸象苹果般娇艳…”一个短脖子胖女人歇斯底里地自我陶醉式地歌唱!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远远地抱着膀用混浊的目光向舞台上张望,神似专注却又面无表情。
天阴沉沉地,没有雨,也没有太阳。两只野麻雀“叽叽喳喳”地追逐着落在沈家大门外青青翠竹之上,竹子下边有一个积肥的大粪坑,粪坑里乱七八糟地散落着一次性针管和“杜冷丁”的空瓶子。
“噼里啪啦”突然一阵鞭炮声响,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开来,望去,若烟,若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