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牡丹皇后”征文】十年,那个十年(散文随笔) ——由《一百个人的十年》想开去
牡丹赋
牡丹者,其名也雅,其姿也艳,其色也娇,其态也满。是也国色天香,王者之巅;雍容华贵,母仪风范。
上古有之,唤曰芍药;原地繁育,秦岭巴山;其今分布,豫鲁蜀甘;喜凉恶热,惧湿宜干。叶而互生,有长有圆;柄分粗细,且硬且软。其色者,红绿黄白,颜色艳艳;其形者,荷菊球阁,仪态万千。欲分类种,莫出花冠。三类十二型,八大色嫣然;三出二回叶,枝芽有深浅。牡丹者,可分株嫁接,可播种插扦。故而有语,其根发达须仰土地之瘠沃,其枝稠密当仗气候之冷暖。
牡丹也,发乎隋,盛乎唐,甲乎宋。有传说则天怒贬,有诗词文人颂赞。太白清平三调,梦得国色牡丹;薛涛十首,栏前相思;韦庄四句,庭中颜色。姚黄魏紫,仙阁阆苑;贵雅洁神,色香熏然。昔有单父善种,《龙城》骊山;乐天为诗,《买花》长安;义仍作曲,《牡丹》亭晚。牡丹也,雕画乐戏,数见不鲜;宗哲文艺,卷帙浩繁;可花可药,千年渊源;故而有语,天下第一,国色牡丹。
放下沉甸甸的由冯骥才所著的《一百个人的十年》,思绪飘向窗外,蜿蜒曲折直到那个在我国历史上最为独特而又最为难过的十年。
可以说,那个十年,在我华夏泱泱历史的长河里绝不是第一次,也可能不是最后一次。文明、历史、知识分子、阶级、斗争,一个个普通名词在那时代散发着狰狞血腥,制造着痛苦悲伤。当一个个名词变得沉重,掷地有声,我们是不是回过头重新拷问一下历史与名族的灵魂?
那是一个怎样的十年啊!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啊!一个疯狂的近乎癫狂的十年,一个狂躁的几乎于暴躁的年代。如果要给它下一个定义,大概就是这样吧——那是一个最热的年代,也是一个最冷的年代;那是一个最真的年代,也是一个最假的年代;那是一个最白的年代,也是一个最黑的年代。
说它热,是因为那时候的国民最浮躁、最疯狂,好像煮沸的开水一般,随意的一个风吹草动就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从而掀起万丈波澜,卷起千里漩涡,从大城市到小乡村,从知识分子到平头百姓,无一例外都被涉及;说它冷,是因为那时候的人心最冷、律法最冷、阶层最冷,一个个政策方针鼓动着纯洁与纯粹在不问黑白的世界里横冲直撞,法律形同虚设,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冤假错案屡见不鲜,人情在法律的肩膀上跳舞,人言在人性的眼睛里妖艳如罂粟,干部高官、农民工人、商人士兵,在那一时混淆了责任也模糊了是非,只有冰冷冷的批斗在历史的斑斑驳驳里凝固。
说它真,是因为每一个心里的脑袋里的装得都是一样,他们可以为了不知所谓的一句话摇旗呐喊声嘶力竭,势必要把他们面对的人打倒在地然后还要在狠狠地踩几脚,吐几口唾沫。因为他们的信仰,一种不必理智不必寻求根源依据来坚定的信仰,这信仰是真实的,是沉甸甸的,是必须挂在嘴里藏在心里,是必须让全世界都知道的,这种真是真真切切看得见摸得着,是说出来就能把地砸一个坑,把天捅一个窟窿的真;说它假,是因为在所有的所谓真相面前,你的热诚、忠诚、赤诚最终只是推波助澜的助纣为虐,不明真相人云亦云的盲目反而比别有用心甚至是包藏祸心所带来的后果更为严重,所产生的恶劣也更为惊悚。每个人小心翼翼地衣食住行,胆战心惊地言谈举止,如履薄冰地为人做事。看似热热闹闹人声喧嚣,看似披肝沥胆赤胆忠心,看似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岂不知在这里面又潜伏着多少阴暗肮脏、勾心斗角!最疯狂浪头上沉浮着最假的真相,最活跃的民众行走在最虚假的天堂。
说它白,是因为豪华落尽见真淳,是因为那些百炼成钢的钢,是那些在风口浪尖依旧坚守情操的硬骨头铁脊梁。在最黑暗里的光明才是最温暖,风骨在那一时得到打熬,节操在那一时得到检验。敢于面对血淋淋现实,敢于一个人坚守一个阵地,敢于在幼稚肤浅的叫嚣里高昂头颅宁死不屈,这就是白,白得纯粹,白得坚硬,白得坚韧顽强,白得让人心酸心疼;说它黑,是因为在一个处处燃烧“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硝烟的地方,太阳的光明总是晦涩阴沉。如果不必到达,就不需方向;如果没有方向,那就不必在意脚在哪里抛锚启航。在那时个人是不需要思想的,某些人也是不需要你的思想,他们需要的只是你的嘴巴、耳朵、手脚而已。要你的嘴巴一字不落地宣传,要你的耳朵一字不漏地聆听,要你的手脚一心一意地执行。没有对错,不问黑白,说你错你就不对,说你黑你就不白。在黑夜一群人狂欢着喧嚣着行走着叫喊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看似光明的黑暗。在这黑暗里,大家放声高歌,欢庆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欢庆阳光明媚云淡风轻。
任何时代都会有一个疯狂的时刻,就像任何一个王朝都有一个喧嚣的阶段。不敢说这样的“十年”是否会“后无来者”,但是“前有古人”却有迹可考。远的姑且不说,自宋以降,这种疯狂就会周期似的翻来覆去,固然“形式各异”倒也“千人一面”。明太祖朱元璋对官员的严苛残酷,律法严重到需要押进大牢的官员以戴罪之身审判刑案,俸禄之低刑法之厉,闻之胆寒,其目的无非加强君权强调个人权利的集中;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代大兴文字狱,一字之差一族兴亡,一时间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文人不敢提笔,百官谨慎说字,如此兴师动众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也无非是宣扬自己的主导地位,显赫了主子奴仆的人上人下等级森严。
历史是一个个故事的改编,换汤不换药,往复循环、兴衰荣辱,不一而足。但是无论在那一刻,有多少人疯狂得不可理喻冥顽不化,都会有一些志士仁人保持着异乎倔强得清醒。譬如鲁迅先生曾言,一件黑屋子里一群不知所以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人晕睡,但总有几个为着尺寸之间的光明自由而游说、奔走、呼号,他们喉咙嘶哑、声声泣血、脚底磨穿。
鲁迅先生说:“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诚然,那些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人,便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刚硬固执倔强粗粝的脊梁。能够在整个身体都因陷入疯狂而显得有些佝偻的时刻,支撑着灵魂不倒下的便是这些脊梁。在混乱晦涩的时代,如果还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地去赞杨歌颂,那就是这些宁折不弯、弯而不断、断而不倒的脊梁式得人们。
他们用自己的倔强阐述着自己的坚强,他们用自己的顽强解读着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他们用自己的沉默去反抗,用自己的方式去生存。当尊严被践踏,当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弃如敝履,当他们被当成洪水猛兽地打击,当他们站在真理的阵地上面对着诅咒攻讦咒骂,他们或许会选择逃避,但他们却从未选择放弃!他们义无反顾的坚持着,对真理的固守,对心灵里的那份澄净,对灵魂的炙烤与反省。这就是脊梁,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绝不妥协卑躬屈膝去阿谀奉承,当世界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当自由与骄傲不值一提,当所有的辉煌与光明都成了黑暗的铺垫,他们宁愿选择死!
历史是永恒的,人民是不朽的,痛苦是短暂的,反省是必要的。劫难过去,伤痕结疤,是不是就要把这段十年尘封起来?不必,大可不必!直面鲜血与错误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对自己以后绝不重蹈覆辙的坚信与坚定!
既然忏悔挽回不了什么,既然过去的已经过去,那我何妨去歌颂那些脊梁?那些用自己的方式——保留了自己的那份澄澈与坦荡,而生存下来的人,是真正值得我们敬仰与颂扬的人。人性,从来都有恶的一面。那些把人性里的恶与懦弱禁锢,选择“逆流而上”的人不就是我们的脊梁吗?支撑起我们整个历史的脊梁,让我们在历史的路上走向光明。
记得牡丹花语里有“高洁”“生命”“期待”之意,那这些脊梁们是够得。他们就是我们的“国色天香”,就是我们十年里的暖色,就是我们的希望,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他们都是我们的骄傲,永不褪色的骄傲,永远固执得有些可爱可敬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