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散文】乡音乡情家乡戏
凝重的历史熏染,丰厚的文化积淀,古朴粗犷的民风,加上黄河水的滋润,养育出一方淳朴诚实的中原人。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仅凭一两句浓重的乡音,就能拉近彼此心的距离。几杯老酒下肚,把盏叙乡情,哼一段地道的家乡戏,老乡就是异地遇到的故友亲朋。
1979年3月,我从南疆战场上被抬下来,转诊于南宁市303医院。当我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的时候,就是凭借乡音、乡情、家乡戏的感染力,让我振奋精神战胜了死神。
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我被切开气管,靠通播呼吸机输氧维持生命。目睹此状,北京301医院的支前专家曾经断言:属于我的生存希望仅有百分之五。负责为我治疗的陈主任是个老八路,河南洛阳人,抗战时期曾经和著名电影演员张平在一个班战斗过。他听说我是开封老乡,特意叫来营养医生,安排我一日三餐在营养灶上吃选食。这位满头白发的陈主任尽管工作很忙,每天都要到我的床前看望几次,晚上下班仍不放心,嘱咐营养医生给我送来鲜水果,让护士用小刀削掉果皮喂我吃,那种如慈父般的亲情,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战后,著名豫剧大师常香玉和马金凤率团赴前线慰问,剧团的陈红女士因旅途劳顿患了病,临时住进303医院二内科,正好和我住隔壁。陈红大姐是回民,没法吃医院的大锅饭。那时候我父母从家乡赶到医院探望,母亲从营养灶上领来面粉和鸡蛋,临时开小灶为我做中原人喜欢喝的蛋花甜面汤,顺便让陈红搭伙跟我一块吃饭。陪护陈红的女演员左琦玮大姐,她丈夫也是开封人,就串病房与我攀老乡,站在床前为我清唱新编歌曲《木棉花开火样红》。这位热情奔放的左大姐像一团火,她的出现使病区内几位河南籍伤员为找到乡音而激动,南阳的王保勇参谋、南召县的老兵姜德甫、平顶山的老兵刘国顺、固始县的新兵丁周来,每天都挤在我的单间病房内,听左大姐唱家乡戏。一天上午,左大姐快步走进病房对我说:“小睢,你见过常香玉大师吗?”我说:“在电视里见过。”没等我把话说完,左大姐转身出门,一溜小跑冲楼梯口喊道:“常老师,这儿有一位河南老乡想见您。”不多时,常香玉和马金凤两位老艺术家手挽着手走进病房,微笑着向我问好。目睹舞台上的“花木兰”和“穆桂英”壮心不已,我心间陡增一股子英勇豪气。此后几天里,在左大姐的引见下,慰问团的高洁(《朝阳沟》里边的拴保娘)、杨华瑞(银环娘的扮演者)、魏云(银环扮演者)、王善朴(拴保扮演者)等艺术家先后都到病房来看望我,王善朴先生拉着我的手说:“我代表河南人民慰问你。”瞅着昔日荧屏上熟悉的“栓保”、“银环”站在面前,耳听亲切的乡音,我心里热乎乎地,感觉真像回到了家乡一样。当时我那满头银丝的父母从家乡千里奔波到医院,咋见我这棵独苗苗挣扎在死亡线上,母亲暗地里把双眼都哭肿了。左大姐生拉硬拽,请我父母到剧场去看戏,高洁阿姨热情地搬来凳子,安排两位老人坐在舞台上。母亲是有名的戏迷,观看着家乡戏《花木兰》和《穆桂英挂帅》,暂且把心间的痛苦给冲淡了。
我曾经在另一篇已被入书出版的散文《乡情》中写过,在我独处异乡生命弥留之际,催人振奋的就是左大姐说过的一句话,令人刻骨铭心。那天,左大姐打外边回来,脚步一踏进病房,就表情深沉地对我说:“小睢,今天我们去友谊关祭扫烈士墓,把采集到的鲜花都献给河南籍阵亡的烈士了。”左大姐她们的举动虽然在感情上有点偏爱,可这句话听起来却让我心头发颤,止不住热泪盈眶。我想,逝者已壮烈而去,作为生者,面对家乡人民的厚爱,应该活得更好更充实些。于是,我忍受着人们难以想象的痛苦,用拐杖支撑起坚强信念,一步步走出了生命的禁区。
如今,我早已退役还乡,在豫东那方黄土地上休养生息。每当夜幕降临,劳碌一天的我打开电视机,听着熟悉的乡音和家乡戏,一阵来自生活深处的清风会不经意地吹开心灵的门扉,唤起我对那段逝去岁月的回味和留恋,耳畔的乡音、乡情、家乡戏依旧浓如醇酒,惹人心醉。
文中却是在乡音悦耳声声起中,云升日暖人生春!
一日与河南籍朋友去河南大厦吃饭,中间可以点豫剧,我就点了《朝阳沟》亲家母对唱那一段,我一直摇头摆尾地学着唱。做东的朋友说,还是你鬼,两个人唱才花一个人唱的钱。豫剧好在哪儿,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热别亲,有土地的味道,有浓烈的人情味。
但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她还能唤醒一个人的求生欲望,并最终战胜死神!
我爱豫剧,也爱生长在那片土地上为国捐躯的烈士和不畏牺牲的勇士。问候战友,敬礼!
漂泊多年,改不掉的习惯就是寂寞的时候听一听故乡戏,内心的思念便会更加澄净。
问好老乡。
——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