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虚惊一场
　　 1、飞来横祸
　　 王院长的“功能大师”称号和他所独创的“迷幻疗法”自始至终都是京华医院的金字招牌，作为一线专家，无论理论功底、临床实践均堪称京华首席，他那扎实稳健的工作作风是张、周二人根本无法比拟的。有老王在，老田心里便有底，虽然他们在经营理念上的分歧愈来愈明显。
　　 老王善于察言观色，注重因人施为，讲究分寸章法，言谈举止滴水不漏，始终为自己留有广阔的回旋余地。经老王诊疗过的患者，无论效果如何，甚少有兹事找茬的。虽然从来不事声张，但每月的营业状况一点儿不比张、周二位逊色，这就是老王的过人之处。倘若没有核心机密的泄漏，无论什么人、什么部门，都休想从他那里查出一丝一毫的端倪，这一点连老田也不得不由衷地佩服。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民间也有俗语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尽管老王心思缜密，处处设防，只因最近他遇到了一位精明过人的对手，此人无孔不入，专职窥伺对手七寸，向要害部位捅刀子。也合该老王倒霉，使他不得不面对一场惊心动魄的考验。
　　 市里这次的扫黄打非行动与往日明显不同。刚刚由法制办牵头组建的特别行动队，队员们还没来得及向各自的单位和家庭做必要的汇报和交待，便连夜分组，迅速出击，真可谓雷霆万钧，迅捷至极，让那些尚处于酣梦中的可疑对象措手不及，只好乖乖束手。
　　 孙警官率领的行动一组于当夜零晨突然杀到京华医院，犹如神兵天降，胡队长和他的保安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被控制在警务室，一个个目瞪口呆。
　　 老田今晚没在医院，他在自己的豪华别墅里尽情享受神仙般的二人生活，此时他已经沐浴上床，躺在锦床彩被里等待着亲爱的陆美人一同如梦。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是保安队长小胡打来了，说出大事了，请他赶紧来趟医院。
　　 老田吃惊不小，问是什么事，王院长呢，今晚不是他值班吗？小胡说王院长被市里的扫黄办控制了，好像今天查的就是他！这又出乎老田的意料之外，怎么就查他呢？又问办公室那些人呢？小胡说那些人都被控制了，我是悄悄溜出来跟您汇报的，别多说了，赶紧想办法吧。
　　 老田迅速披衣下床，顾不上跟陆美人做最后的温存，驾宝马火速赶到医院。可惜为时已晚，只见一辆警车正呼啸着冲出医院大门，扬尘而去。气得老田直骂娘：“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儿？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干的？”
　　
　　 对老王来说，这不啻做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让他心悸魄动，沉沮良久。
　　 这夜刚好他值班。一向做事心细的他，吃过晚饭后，先到院内各处巡视一遍，又到岗务值班室叮嘱一番，看看没什么异常情况，便回到自己的院长室。他把当天的工作梳理一遍，又把第二天的工作思虑一过，觉得应该没什么纰漏了，便沐浴上床准备就寝。就在此时，突然间有尖利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仔细倾听，似乎这声音到了京华医院门前突然噪杂不前了。他立马觉得有问题，迅速穿好衣服，想出去看个究竟，结果刚刚走到走廊，被迎面而来的警察拦个正着，那为首的警官劈头问道：“你就是号称‘梦幻大师’的王院长吗？”老王知道来者不善，便十分小心地点一下头：“不敢，鄙人姓王，本院大夫……”“好的，找的就是你，走吧！”话音刚落，不由老王分辨，上来两个年轻警员一左一右挟持了他。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王某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你可真会装，明告诉你吧，有人举报你涉嫌搞黄色非法活动。”带队的孙警官直言不讳。
　　 “误会，误会，王某只知道工作，并不懂什么黄色白色活动，请警官明察！”老王试图辩解。
　　 “误会不误会你可说了不算，好好配合吧，争取宽大处理！”
　　 一干人等推拥着老王，直接来到小雅的性功能康复室，一切是那样的轻车熟路。老王一下子明白了，这里面一定出了内鬼，这个人会是谁呢？
　　 正当老王心中疑惑的时候，警察们强行破门而入。一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香水和其它气息的混合味冲鼻而来，孙警官被熏呛得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灯光下，呈现在眼前的一切，让老王这个主管专家也觉得有点难为情，心想：这个小雅，怎么这样粗心大意！
　　 小雅姑娘遵照王大师指示，下午刚刚为一位患者进行了性功能康复训练，只因时间紧促，晚上还有个约会，她觉得反正当天不会再有其他患者了，待明天一大早收拾干净就得了，就这样，粗心的丫头来不及拾掇干净便离开了。
　　 室内很乱，只见许多五花八门的“涉黄”图片和工作用具，有的悬挂在墙壁上，有的凌乱地摆放在茶几上、沙发上，还有一些散发着浓郁气息的鲜花、帷幕等也还没来得及撤掉。这下好了，让警察们逮个正着。
　　 指着墙壁上琳琅满目地“黄色图片”，孙警官嘿然一笑，对老王说道：“王大师，这些就是你运功做法的道具吧，事实面前还有什么说的！”
　　 “警官同志，这是工作需要，请您千万别误会……”
　　 “快闭上你那嘴巴，这会儿不是让你辩解的时候，到了局子里你给法制办的领导去解释吧，带走！”
　　 一番抄家式的搜查，行动组从室内柜子、抽屉等可能“藏匿”淫秽物品的地方，搜索出若干盒录像带、图像图片讲解资料、男性负压吸引器等，孙警官让手下人把这些“战利品”一股脑收拢起来，打包带走。
　　 人证、物证俱在，孙警官为防节外生枝，并不恋战，率领他的行动组，压上老王迅速离开。
　　 老田急得火上墙，他连夜把金策划等核心成员召集一起，研究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经过紧急磋商，大家形成一致意见，一是尽快动用一切关系，打听此次警方突然行动的缘由，为什么单对一向沉稳过人的王院长动手；二是连夜通知各科室人员赶到医院，对一切可能的事故苗头逐一排查，包括一日登统计、门诊记录、各科室墙壁宣传内容、药品、诊疗器械等，发现问题迅速解决。实在不行，对某些拿不准的图片之类的涉嫌物品，该销毁便销毁，该隐藏便隐藏，做到万无一失；第三，连夜组织所有人员集中开会，明确各自职责，熟记规章制度，强调纪律性，对敏感问题统一口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要仔细思量，不能再给人留下任何口舌和把柄；第四，加强安保力度。从即日起，对所有可疑人员严加监视，除了正常看病，不许这些人随意溜达，东张西望，对那些特别有疑问的人员，一定要暗暗盘查，绝不让他们再捅出任何漏子。
　　 布置完这一切，老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此时他再也无法入眠，点上一支烟，认真思索着明天的行动计划，一直坐到天色放亮。
　　 2、虚惊一场
　　 东方医院赵老板得知昨夜的行动后，他简直心花怒放了，一大早来到自己的领地里，美美地饱吸着清新的空气，尽情地欣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尽兴地打了一通太极拳，然后哼唱着七十年代的流行歌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歌词很美，只是赵老板的五音实在不全，呕哑嘲喳的，简直就是超级大噪音，尽管如此，仍然招来了属下们的一片喝彩声。
　　 赵老板回到寝室，细细地盥洗一遍，饶有兴致地梳理好仅有的几绺头发，然后到餐厅美美地用过早餐，再然后稳稳地踱着方步子，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着一天的工作。啥工作？嘿，此时此刻他最感兴趣的岂是区区工作上的一些毛毛雨的小事情！心照不宣啊，呵呵，等着瞧吧！
　　
　　 法制办包主任办公室。老王被安排在传讯席上，双眼皮无力地耷拉着，一脸的倦容，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然是经过了一整夜的“深刻反省”，此时他严重困乏，疲惫已极。
　　 “怎么样王院长，昨晚上反省得如何？”包主任一本正经地问话。
　　 “……”
　　 “听说您是功能大师，您的那个魔幻疗法简直法力无边啊，呵呵——”
　　 “那是人家谬赞，王某一介小小大夫，哪里能有那么大的魔力，只不过在这个领域有些自己的认识而已。”老王从容不迫地回答。
　　 “说得好，果然不同凡响。咱们书归正传吧，知道为什么把您请到这里来吗？”
　　 “王某愚钝，请领导明示！”
　　 “装吧，不让你心服口服，看来是不会如实交代的。”包主任说完一挥手，说道：“拿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手下人把昨夜从京华医院搜集来的有关图片、录像带等一应“赃俱”摆在老王面前。
　　 “说吧，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儿？要一五一十交代，否则后果是十分严重的。”老包以为抓住了铁证，如今人赃俱获，估计这个“江湖术士”再不敢有所狡辩了。
　　 “这些能说明什么呢？王某不甚明白。”仍然是不卑不亢的神情。
　　 “什么？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完，老包一转身，喊了一声：“请证人！”
　　 门开了，老王以前的助手小刘随着年轻警官走进审讯室。
　　 “王老师，还认识我吗？对不起啊！”
　　 好熟悉的声音，老王抬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咦，这不是两月前被自己辞退的那个小刘医生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老王旋即明白了，原来是这小子当得内鬼！
　　 两个多月前，小刘不知什么时候迷上了自己的那个丰腴迷人的小师妹，也就是小雅姑娘，怎么看都觉得这姑娘与自己简直郎才女貌，好比是金童玉女，又是同门弟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自己能够跟她喜结连理，那该是多大的幸福啊！小伙子不知是真迟钝还是假糊涂，竟然还认准了这个死理，“为伊消得人憔悴”，痴心不改，明里暗里纠缠着，弄得别别扭扭的，连周围的医生、护士都能觑出端倪。老王心里那个腻歪呀，心的话，你这不是明摆着给老师上眼药吗？可问题是，人家少男少女感情纠葛，只要不是过分无理，旁人无权强硬干涉。老王虽说与女助手关系暧昧，从内心里视小雅为“自己人”，可人家一个小姑娘总不能跟你老王厮混一生吧？你自己果真把人家小姑娘当做自己最贴心的人吗？再说还有金策划呢。因此，老王虽然心里窝火，明着还不能发作，只好忍下心来，等待机会。终于赶上医院内部整顿，老王找个理由把小刘一块打发了。
　　 小刘离开京华医院，先后去过另外几家同类机构。正当老田们重拳出击，重整江湖秩序，那几家单位因为实力不逮或经验欠缺，陆续被老田击溃，有的被边缘化，有的干脆关门大吉，因此小刘始终未能站稳脚跟。经济拮据，初恋失利，心中闷闷不乐，整日里无精打采的。这个时候赵老板雪中送炭，用不菲的待遇把他招致麾下，小伙子总算有了一个立足之地。
　　 这次赶上扫黄打非行动，小伙子投桃报李，在老赵的授意下，直接把自己老师给投诉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老王斜睨一下面前的年轻人，轻轻摇摇头，并不答言。
　　 “好啊，看来今天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顽抗到底了。明告诉你吧，这次市里组织的扫黄打非行动，重点就是针对你们这些挂着羊头卖狗肉，以行医之名，私底下专干那龌龊勾当的不法游医。你的这些图片、录像都是上级明令禁止的黄色物品，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早就有人举报了你，只是苦于没确凿证据，让你这魔头暂且疯狂了这些天。今天我以法制办的名义正式通知：你被拘留了，接下来将要面对法律的严惩！”
　　 老王默不作声，不管姓包的如何虚张声势地表演和恫吓，他不再多说一句话。
　　
　　 老田在外面一刻也没闲着，他通过内线人了解到，此次事件有人在暗箱操作，老王被人家黑了，而且暗算老王的正是之前预料中的那个人。老田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把那卑鄙小人剁成肉酱。
　　 这个时刻，最主要的是赶紧疏通关系，想法子把人捞出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算。可是找谁呢？老田思过来想过去，忽然想起一个人，心想老王有救了！谁呀，就是前一段时间，老王通过迷幻疗法为其治好功能障碍的那位大首长，只要此人出面说句话，估计法制办那帮孙子不敢再多微词。对，马上办，赶紧的！
　　 老田暗暗联系上那位首长的秘书小何。巧的很，刚好首长外出视察回到省城，何秘书就把老王被拘的事儿说了。首长沉吟片刻，说这样吧，我不便出面，你去办理一下，在不影响扫黄打非大局的情况下把人放了就成，多余的话不说。何秘书答应着出去了。
　　 老王的案子最终不了了之，他是第二天被无罪释放的。老田亲自驾车去迎接，回来后亲自率医院中层以上干部，到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饭店为老王置宴压惊，道不尽的安慰话语，让老王十分感动。
　　 在一派觥筹交错中，老王的这场飞来横祸终于画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