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忆童年
八零年出生的我,自小生活在一个填不饱肚子的家庭里。当时家里已经有一个姐姐了,我来的并不是时候。听妈妈说,我刚出生时不到四斤,似乎一个男人鞋子就可以把我装下了。奶奶在一旁,拉着脸说:“又是妞,能活不?”
我在不受欢迎的家庭气氛中长大,我人虽然小,记事却不迟。在这期间,大人也想过把我送人,好再生一男孩。而就在我三岁多时,妈妈又怀孕了,83年的山区,计划生育开始实施。那时我记得,妈妈怕抓住(当时厕所里都是流产的孩子,拉东西,扒房,抓住超生的妇女实施流产)准备大逃难,可是我和姐姐怎么办?妈妈那时没想那么多,准备把我们放在家里,因为到了天亮,会有人发现我们的。朦胧中,我听到爸爸妈妈要走,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一个人爬起来,也不哭用小手牵住妈妈的衣角不放,爸爸妈妈也只好把我带上了,一家三口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爸爸背着我,拉着妈妈。天不亮就动身了,等走到坐车的地方,都中午了,我的肚子好饿好饿,却不敢说话,怕爸妈他们把我丢掉。妈妈可能感到我饿了,就拿出一个夹着玉米面的馍馍塞给我,我忙接住往嘴里吃。等坐上通往山西的客车,妈妈就大吐不止,小小的我却只能干看着,看爸爸忙着拍打妈妈的背。我看着车窗外,一棵棵树飞弛而过,大街上有小朋友骑小三轮洋车,好想多看一会,也可能是太累了,就这样到站时我也睡了。等我醒来,我们三个人住进了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爸爸住一夜就走了,只剩下我跟妈妈。现在听妈妈说,当时不敢做饭,怕冒烟引起别人注意,只能靠三姨偷偷送饭给我们吃。那时的饭一般是稀面条,我那时好想吃面条,就说妈妈,你叫我喝稀的,尿床可不管,妈妈就笑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觉得可笑,为什么每个家庭里非要个男孩,难到真的是农村里常说的那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还说什么:无儿不气长,都什么思想呀!现在想来,女儿不也可以是传后人嘛。
在我的陪伴下,小我三岁的弟弟来到了我家,给我家带来很多快乐!我也没那么不受欢迎了。时不时,叔叔会来一句,要河南的妞,给你送回吧!当时,我好生气,也不敢吭声怕被送回。
到了上学的年龄,妈妈给我缝个书包,用红布做的,在上面还绣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高兴得不得了。可我怕下雨天,雨天,妈妈在家带弟弟,爸爸在外工活,我只能披张油纸回家,看到同学家有人接,心里酸酸的,现在想来挺理解他们的。
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是放牛,睡山坡。我读三年级时,家里养了一头牛,我每天放学都去放一会牛。到了周末,我就会把牛赶到大山上,绳一盘,牛可高兴了,一下跳着跑出好远。牛吃着草,时儿叫几声,我就在山坡的大石头上时儿坐,时儿睡,时儿看看牛儿,开心地唱着草原牧歌。可是这样快乐自在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我也再回不了那时的的心境了。
儿时过年,真开心,可以挣钱,还能吃好的,当时大人准备过年的东西,都要放到年三十才让小孩子吃,怕家里没烧香,孩子想吃,难过。到了那一天,大人们忙着,我跟着说快叫磕头吧,快叫磕头吧,磕完就能吃好东西了。烧完香,我姐弟三人就开心地吃着,说着,笑着,闹着,爸爸妈妈在一旁看着,笑着……我们在笑声中迎来了大年初一,一大早,爸爸给我们一人一元压岁钱,我们拿着压岁钱,快乐的奔跑着放着鞭炮。那笑声,那炮声,那大人的呼叫声,那小孩的打闹声,响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自从我出生,爷爷奶奶不常来我家了,爸爸妈妈的脸上也少了笑容,姐姐成了家里的小大人。到了我上学的年龄,妈妈让我在家再玩一年,因为这样可以省去上学前班的学费。我在心里默默的对妈妈说:妈妈呀!你哪里知道我比小伙伴们少上一年学,我的成绩还能跟得上吗?可是,也不管我能不能跟上同龄人,妈妈就自作主张的让我少上了一年学。我总在想:那时我的出生没有给家里带来快乐,我要是男孩该多好呀!
弟弟来了,给家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光,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妈妈的地位从丫头到皇后,妈妈有了弟弟后,对我也好了许多。可我在百天里还是落下了咳嗽的病根,那时,妈妈常流泪,没奶水我吃不好引起的营养不良,抵抗力下降又引发的咳嗽,我不怪妈妈,妈妈也没办法。
上完小学,考上中学,心里直打鼓;妈妈会叫我去上中学吗?
在我的努力下,妈妈让我一个人走进了离家五六里的学校。爸爸常说:“女娃家,认两字,不憨就行,能找到婆家的"。我可不这样想,我想上中学,想知道什么叫孔子曰,什么勾股定理,什么叫化学反应……
上完中学,我就回家务农了,放牛成了我的专业。看着同龄的孩子,有的上高中,有的上技校,那一刻,我曾恨过父母。现在想想父母当年的难处,总觉得幼时的我好像是多余的,因为家里有一个姐,一个弟了。
在没有自信的人生中,我常常不敢抬头走路,不敢在人多的地方经过,不敢在大人面前问东问西,不敢奢望恋爱,不敢奢望有人爱,那年我把自己匆匆嫁了。自从当上妈妈,我才感觉自己还有用,能给丈夫做饭,生孩子,会给孩子吃奶,逗他玩。而爸爸妈妈有聪明的姐姐和帅气的弟弟。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辆车,一次事故,让姐姐家和弟弟家,人财两空。妈妈晕倒了,我拉着妈妈的手,掐着妈妈的人中,大声呼喊着:“妈妈,妈妈,你还有我呢,我不会不管你的,妈妈,妈妈,我的亲妈呀!”我哭着说着,那一刻,在我心中对自己说:我是女儿,女儿也是传后人,女儿也能给父母养老送终。
从那以后,我明白了,我的责任,父母是第一责任(包括公婆)儿女是自己自带的责任,两种责任让我认识到自己,必须抬头走路,扛起肩上的责任,好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