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根毛的驴脾气一上来十头牛也拉不过来,生就的就是他娘的一个犟种,又象是一条骚情不安分的公狗,和他当年的爹奎五活脱壳。
奎五就是个吃狗屎不就蒜瓣的主儿,性情刚烈,心狠手辣且软硬刁憨精集于一身。年轻时曾做过至城“维持会”的狗腿子,跟在日本人屁股后边装儿子做孙子舔腚眼子……解放后受管制,因为其表现良好得以政府宽大处理,从此也便在人前夹起了原本翘得老高的尾巴。
杨家湾比起诺大个中国的确是弹丸之地了,几十户人家,几百口人,蚂蚁放个屁也能从东头响到西头。乡里乡亲祖祖辈辈喝一个井里的水,谁的心眼脾气咋样,自然都找得一清二楚。
根毛死了,眼睁多大,满身农药味和酒气……有人说先喝的酒又喝的“3911”,等被人发现时候就已经晚了,头脸乌青,直挺挺地躺在堂屋当门。
“爹啦,娘啦,没心没肺的黑心鬼呀……”女人淑芹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干嚎,眼里却没有淌一滴眼泪,前仰后合“啪嗒啪嗒”两手拍地声声作响。她不是哭死去的男人,她是在哭自己的命苦,哭一家老小今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早该死,死也是孬死的!”“不要脸的人也能孬死?听说他借的哪里都是债,还不起了……”姜三和同理远远地躲在围观的人群之外,小声的议论。
事出有因,姜三恨根毛,他又想起半年前的屈辱。
姜三是个老实人,三脚跺不出个屁来的那种,又矮又丑,一张苦瓜脸。家里穷,爹死得早,娘领着一窝孩子眼巴眼望的熬。后来只有老大和老四勉强糊弄一家子人,老二一直打着寡汉条子,姜三四十多岁半辈子了才花钱娶个外地女人。据说外地女人在家里挨打受气不得日子过,是被她老表从遥远的山区骗出来的,以一万七千块钱卖给了姜三做了老婆。
那女人三十四五岁模样,叫兰儿。初见时一脸长满绿豆般大小的红疙瘩象癞蛤蟆皮,大奶子,大屁股,“咿哩哇啦”说话很难听得懂,见人却爱笑,一笑一捂嘴。她能吃能干又会过日子,倒也算主贵,不到一年竟生了个大胖小子,人也逐渐养得又白又胖,脸上平整了,一笑象一朵厚重淡雅的牡丹花!
天降洪福,不知是祖上哪辈子积德行善烧了高香。姜三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干啥都一身的劲,对老婆孩子更是关爱有加!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娘一觉醒来嘴歪眼斜,“呜呜”地干急说不出话来。弟兄几个急忙奔走医治……娘总算保住了一条老命,却落下了个半身不遂瘫痪在床。老二除外,弟兄几个一家一家轮换着好生侍候,皆尽孝道!
一日。姜三从集市上给娘拿药回到家,但听屋里兰儿“救命,救命……”的呼喊!
“你干啥?”姜三冲过去乍呼一声。
根毛正抱着兰儿一边用臭哄哄的嘴往她脸上拱,一边往床上拖……
“干你女人,妈的,站那别动,不然老子杀了你全家……”根毛气急败坏地回过头来瞪着腥红的狼眼,他打内心里根本看不起姜三这个老实巴交的窝囊废,一脸无所顾忌的样子。
“你——你——”姜三怔住了。
“哈哈,老子今天玩死你的女人。”根毛狞笑着又扑向衣衫不整的兰兰……
“啊噢……”根毛一声鬼嚎,满嘴鲜血,舌头被咬断了半截,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提着裤子狼狈地跑了……
姜三见兰子傻愣愣地站着床边,两眼发直,披头散发,嘴上沾满了血污……他朝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两个响亮的耳光,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