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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暖】北风刺骨凉,人情暖心房(散文征文)
我的家乡座落在祖国西北的黄土高原,这里的自然环境十分恶劣,生活条件相当艰苦。一年四季多半年寒冷,一踏入冬天的门槛,就像柳宗元笔下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里描写的一样萧条,只是这里有个母亲河没有江上簑笠翁。每当进入严冬初,大人们还正忙碌着田野里最后的收成,孩子们早已冷得哆嗦不敢出门,像懒猫一样躲家里不敢往外疯跑了。
——题记
一、
记忆将我拽回到五十多年前的一个初冬。那是三年自然灾害其间的最后一年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六0年,饿死人的年代;我出生在农民家庭,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农民,没什么大本事,有的只是力气和牛一样的勤劳;那年“大跃进,共产风”刮的正紧,全国都在吃食堂,包括偏僻的农村;自然灾害本来严重,加之割资本主义尾巴,农民家里没有了一粒米可下锅,据说是学苏联走共产主义;后来见有饿死人的情况各地发生,党中央调整政策,开放自由市场,包产到户,并且允许农民开垦荒山种地;我父亲便起早贪黑带着母亲在山坡周围开垦了好多亩荒地,种上的洋芋长势不错!家里劳力少,父母很忙,白天赶着挖洋芋搞秋收,夜晚怕贼偷挖地里没收完的洋芋,吃罢晚饭,哄我睡着了,他们又去好远的洋芋地里巡逻,临走时把大门反扣上;我从梦里惊醒时,不见父母在身边,我一个人好怕,最怕家里黑古隆咚有鬼,那年我还不满四周岁呀!梦中惊醒的我不加思索从被窝里爬起衣服顾不上穿,光屁股就往外跑,我沿着门前大路朝南边跑去,边哭边跑,心想在那边旧庄宅基地路边一定能找到爸妈,那里有一快未挖的洋芋地,或是去旧庄找我奶奶;由于三年自然天灾带来的苦难,奶奶又和我们分开来去旧庄园没拆完的小柴房去住了。在那夜黑人静的夜晚,当我大声哭喊着路过学校时,小学校长贵老师还在办公室煤油灯下批改学生作业,他听到有孩子的哭声,跑出来把我拉进他的办公室,给冻得哆嗦的我披上他的列宁式大棉衣,还找来一个红苹果哄乖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见苹果;他继续批阅作业;等我父母回家时,大门大张着,家里不见了孩子,母亲急得有些发疯,他们沿路喊叫我的乳名寻找,又去奶奶家问孩子来了没有?奶奶说没来;半夜找不到孩子,折回的路上母亲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孩子一定是让狼给吃了,一遍一遍地喃喃自语,就在父母绝望的时候,突然想到去学校问问,结果看到我在校长先生的办公室安然无恙!父母才把心装进胸膛。那个年代父母感谢恩人,只能在嘴上说说,没什么物质可送老师;父亲一生唸叨校长是个好人,是咱孩子的恩人。
后来校长因学校校墙倒塌咂死砸伤墙脚下读书的学生,他感到心里内疚不干教育工作回了老家种地去了;后来听说不知哪年贵校长有病早世了,我一直再没见过校长。直到我十几岁时,还常听父亲唸叨没能给孩子恩人烧个纸钱祭奠一下是个遗憾!我为再没见过校长感到心里不安。那时我懂事了,可恩人和我们已经阴阳两界相隔。这是我记忆里储存的人间第一份温暖。
二、
当又一年西北风嗖嗖掠过高原的沟沟岔岔时,雪花紧跟着老北风漫天而降,覆盖了山川村庄,我已经长到八九岁了。那年我刚进学堂咿呀学语;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很调皮,衣着单薄,穿着破烂,因为家里很穷,没钱缝过冬的新棉袄和平时穿的衣服,只记得能吃饱饭了,其它什么都不懂。有天放学回家时,爸爸刚进城赶集买回家二斤棉花,还有一块花格子粗棉布,顺手放在上房客厅炕沿上,妈妈说给我做新棉袄的,我很高兴;就帮妈妈烧火做饭,不一会饭熟了,妈让我去上房摆好炕桌,点灯准备端饭;这时爸爸还忙碌着给牲口添草饮水,妈在厨房舀饭,我一人去上房擦亮火柴点亮灯盏,我看到白花花的一疙瘩棉花正躺在炕沿上好美,我想点燃一点试试棉花着火的感觉是怎么样的?然后就很快用小手扑灭;傻乎乎地我做这个试验也没揪下一块棉花试,而是将灯盏放到那堆棉花前一点,我还没来得急听火着的声音,大火弥漫整屋了,火势窜向房顶,黑烟抢得我出不来气,我吓得六神无主,赶快后退两步到客房拐角方桌下,这时爸爸跑进屋来照我腿上恨恨踢了两脚,然后拿着扫帚去灭火,大人们都吓坏了,只见伯母提进来一桶凉水泼在棉花上才把火扑灭,并把我爸骂了一通;火是扑灭了,二斤棉花剰一把黑灰了,我这次玩火把人害大了!据说那二斤棉花还是政府给我家救的急呢!这个冬天一家人咋熬?
妈妈着急的哭了,我连吓带挨打哭的更凶,那夜没吃晚饭。伯母家有六个孩子呢,刚从县城下放到农村老家没房子住,暂住我家院南边的那两眼套窑洞,经济也常拮据,可比我家稍微好些。大伯以前在城里一个饭店当会计挣钱,或许还有点余钱,于是就掏出几元钱给我父亲,父亲又进城买了棉花,扯来一块白底上印了紫色牡丹的花比叽棉布,妈妈给我缝了个不合身的长棉袄,为的是多穿两年;那件棉袄温暖了那个严冬的我。记得我穿了好几年,伯父伯母家的恩情暖了那个雪上加霜的冬天,暖了我一生,从此我远离玩火。
三、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我上初中了,尽管日子过的很艰辛,但童年的每件事忆起来都是快乐的,既是苦事、坏事也不觉得丢人或有烦恼。
上初一的第二学期,天气逐渐变冷,从小体弱多病的我,天变了,我的身体也变了,有天在学校上了一天课,身体本来有些感冒,那天课外活动其间,我全身感觉疲乏,浑身颤抖,呕吐的厉害,苦胆汁都吐出来了,班主任老师抚我去她办公室兼卧室休息,让我静静躺一会,给我喝了药,我全身高烧,感觉自己难受的快要死去,折腾了好大一会,不知啥时候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课时间,老师上课去了不在,家里是老师的三个小孩,最大的只有五岁,小的刚会坐,中午老师做饭给我们吃,老师大约不到三十,她丈夫在县城工作,现在想来老师单身拉扯孩子就很艰辛,还要照顾我这个病学生,那种精神让我感激一生。这一睡就是两天三夜,病情好转我才能回家,因为我家离学校有十多里路远呢!回家把生病的事说给爸爸妈妈,爸妈十分感激老师的厚爱和无私精神。当年我家还很穷,没什么礼物可送老师,自家产的那些酸果子每年熟了,妈妈让我给老师拿一书包,一来二去,我和老师的三个孩子混的挺熟,他们人小嘴馋,吃了我送的水果亲热地叫我姐姐,因了一场病,我和班主任老师结下一段深厚的缘。
若干年有以后,我高中毕业回乡锻练了三年,大队推荐我在本乡初中学校当社请教师,代课其间,有些古文翻译我拿不准,当时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买的参考资料找不到,我又拜访初中班主任老师,正好老师丈夫也在家,他说他的弟弟在县一中也当老师,就从那里借来参考资料给我;后来,我老师爱人说把我介绍给他的弟弟交女朋友,他作媒这个缘还修成正果了!于是我和我的老师成了妯娌;我这一路情缘温暖人生。
时间飞快而逝,今冬寒冷时分,无意间静下心来梳理一下零乱的思绪,拉开记忆的闸门,把这人间的爱写成传承。转眼半个多世纪的光阴从我身边溜走,如今物是人非;寻找昔日的亲情,多半阴阳相隔。这一世,我一路遇到恩人贵人相助;我以爱心施舍于我的学生,我的子孙,回报于社会,让人间温暖无限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