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载梦集(微小说)
梦一:
“你要下车吗?”那个女孩站在车下祈求地望着我。“我到下一站下车”,我微笑着说。我们是在车上认识的朋友。
车子以飞快的速度离开了。前面突然闪出一个120度的大转弯,车子的前轮踏空,车子飞了出去……
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切都那么清晰,那么宁静,车子在空中飞……我记得很清楚,但是有一段记忆是迷糊的,我不知怎么被弹出车外,我死死地抓住一棵树的枝头,树枝又把我弹到草地上。天很蓝,深邃的幽深的蓝。我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我在想,我是该断胳膊还是断腿呢?没有腿,我还有好多的旅行计划没有实施,没有胳膊我又怎么去写小说呢?这些都是真实的问题摆在我眼前。他们会很快来救我的,科技那么发达,瞬间的事情全世界马上就会传播到,就像每次有什么大的灾难发生,电脑的右下方就会以方块的形式传播出去,我的网友也知道了吧,他们会担心的。我试图动动脚,没有障碍,动动胳膊,一切完好,我扭头看到一颗拔起的柳树,我确定是柳树,它用倾斜的姿势,完好地把我托到地面上,一定是神仙帮我的,我跪在地上对着蓝天,恭恭敬敬地磕头。我一抬眼,看见悬在悬崖边的车窗外的一双眼睛,她努力地向远方瞪着,黑眼珠往上翻,昏黄的白眼珠向外突出,她要死了,但是她还在挣扎,努力地想把黑眼珠转到白眼珠中间,但是它们就是往上翻。我不敢看,他们说,要死的人是要摄人魂魄的。
老公很快就找到了我,带着我的小女儿,我命令我的女儿赶紧跪地磕头,谢谢老天救了我,有路人看着我们笑,他们无动于衷,没有看热闹没人喧哗也没有救人。我让老公赶紧给我妈妈打个电话,省得她担心,电话打通了,里面只有播放连续剧的声音,气氛很是诡异,我说算了,妈妈既然在看电视,一定不会担心的。我又想用手机到我的Q群里发个信息,但是最终没有。
我们走到车子旁,向一位看车的人要拿行李,我问车主呢,他说车主受伤上医院去了,我们都很平静,就像没发生车祸一样。他说,你的行李要是在后备箱就拿,要是在车内就不要拿了,因为没有人敢去开车门,我说在后备箱,于是他跟老公去拿行李。我匆匆地往车窗里一看,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死了的人,我不敢看,急忙跑开。
我不知怎么跑到一个院子内,四周雪白的墙壁,头顶惨白的日光,一时间我的脑子里一片苍白,我立刻怀疑自己是不是痴呆了,我想了一下我家的电话号码,我还记得,我松了口气。远远地听到老公在喊:原来你一个人活着,是让我的命来换啊!我的意识里闪过他已一定遇到什么不测了。我很茫然,也不悲伤,没有情绪,我在苍白的空间里旋转……
“妈妈——,都六点十分了——”女儿在隔壁的房间里喊。“啊,迟到了”,我豁然坐起来,原来做了一场梦。
梦二:
书店要拆迁,我们被逼搬到一个又破又零乱的地方,货架上书很少。我问耐心地询问一个顾客什么书最好看,幸好他说的我的柜台上有。可是书摆得太乱了,架子是破旧的,我跟老公说;“这些架子要增高,不然书放不下了。”老公在和一个女的在吃冰淇淋。那个女的还一勺一勺喂给他吃,他们笑着,说冰淇淋是辣味的,很好吃。我也想吃,但是我很生气,转身看向窗外。这里什么都很破旧,就是窗外的风景很好。于是我走出去,在河埂上散步,看到一颗桑葚树结了许多桑葚,是那种火红颜色。我很想去摘,像小时候一样,但是现在却怕别人说我是偷。何况我不喜欢这家人,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打过架的,我掐破了她的手背上的皮,第一次被老师打手心,所以我不会偷她家的桑椹,送给我也不吃。我又看到许到楝树花,它们是粉紫的,我记得哪一首诗上说:楝树开花春天就结束了。我走着走着,在一个拐角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象是死了。我不敢走上前,怕惹了麻烦,因为电脑上有很多被讹诈的新闻,于是就回头了。又看到河水泛着旋涡,一条好大的鱼象要死了一样,一会儿游一会儿肚皮向上。我想去捞,可是被另一个女人捉去了。但是后来我也逮到几只,有一只嘴巴很大的,他们说海鱼,可是这离海很远很远。好多人都在逮鱼。然后水面上全都是死鱼,大片大片的,我把我逮到的鱼全都扔了,有一种天地要大变的念头让我豁然做起来,原来是一场梦。
梦三:
我们住在集中营里,单位是一张床铺,己经没有了私人空间,只有一张床铺是自己一家人的。老公和我吻别,然后送孩子上学,我蜷缩在被子里.享受最后睡眠。临床的女人把一块湿毛巾放在我被子上,我知道她妒忌我,没办法,我太幸福。
我正想闭目静睡呢,突然瞥见东方日出的地方,(当然我们睡在天地之间,地表上最高的建筑物大概就是人,睡梦中没有考证.)日出的地方涌出的不是太阳,而是一种看得见的气流,颜色由外而内是蔚蓝(天空本来的颜色.),然后洁白、铅灰、浅墨、墨黑!象放闸的水,涌着蘑菇云就四散了开来。
人们已经不再惊慌,而是斯条慢理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大概惊吓受得够了。我也收拾我的米缸,柴火用塑料蒙着。就这样涌来的云的前锋,撒下一层细碎的雪粒,很温柔,并没有涌成灾难,但是空气中却散发着另一种气味!
而此时,西方突然崛起一个巨大的骷髅,看样子还是个女性,她咔咔地踩向地面,就象奥特曼里的怪兽在天边踏倒楼盘一样,她践踏之处滚滚地冲击成一片洪流,翻滚着平整的波浪就一层一层的压过来,也没有冲击成灾难,也是一种气体,看得见的水样的气体从我们的头顶压过去,人并没有什么异样。然后就来了许多穿白大衣的医务人员,他们非常高大,而我们像小矮人,我看见他们抓住我们的一个人,放进一个玻璃容器内,那个人像我的一个同学,他在瓶子里挣扎着,但是身体渐渐像一个漏了气的橡皮人一样慢慢的萎缩下去,就在抽完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那个巨人医生对着他吹了口气,于是同学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于是他们就把他放出玻璃瓶,我目睹着这一切,没有惊慌悲喜,那同学从里面出来,跟着大队伍——都是被换了气的大队伍,整齐地走向另一个空间,他们跟好人无异,就是有很多人都像老年痴呆症一样,偶尔抽搐一下,我的那位同学也是,只有极少数人没有。他从我身边经过,我们并没有相互交流眼神,像陌生人一样,我看着他走过去。
然后,我们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大家挨着排坐在墙根的板凳上,我们都面临着被放气与充气的过程,我旁边坐着的是我同学的妹妹,她一直在哭闹,不愿意放气,因为害怕死去,于是那位医生让我对她说没有危险,因为他看到我看见了全过程,我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只觉得那样完以后人就不是人了,是另一种生物,但是医生说,地球已经面临着另一种气体,原来的气体已经被取代了,不换气人类就面临着灭绝。然后毫无表情的要求所有的人脱裤子,我尴尬地看着这种场面,还好,我穿着宽松裙子,可以不阻碍放气的,生死关头,我依然有羞耻感,我对自己很满意。于是,医生就在我们的脚心底下点了一个洞,并没有血,我们都像橡皮人一样一个挨着一个萎缩下去,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没有像玻璃瓶那样快速,大概是气压原因吧,我们享受的是自然放气,于是我们像软骨病人一样一个靠着另一个肩膀,萎缩了下去。
“妈妈——,都六点十分了——”女儿在隔壁的房间里喊。“啊,迟到了”,我豁然坐起来,原来做了一场梦。
后记:这些都是真实的梦境的积累,我不知道这些预示着什么,但是对于自然界,总有一种世界末日的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