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最小的海(专栏·外四首)
最小的海
侃大山的孩子,一条小溪
是他见过的最大的海
母亲的瞳孔
是他见过的最动情最小的海
流逝的水,逝去的记忆
都贮藏在他的脑海
容量很大
但他深深记得,在母亲的心海
只有丈夫和孩子
那么自私而狭隘
却那样喷涌而尖锐
蓝色的骨头
我曾见过被屠夫挑出并斩断的骨头
我曾见过汤锅里零碎而灰色的骨头
我曾见过两只狗抢夺一块有血色的骨头
但始终不知道父亲的骨头是什么颜色的
解剖岁月的脊背,父亲的骨头最硬
凹凸有致,被一层皮囊包住
直到那天爷爷过世
父亲指着向上的磷火,告诉我
他的骨头是蓝色的
他和爷爷一样,死后,都通往天堂
井
他的瞳孔很深,睁开就能看见
几棵苔藓。时光的栈道那样的深邃
轱辘清脆,他舀一瓢井水
饮上几口,再饮上几口
或是燃一支烟,井边传来
吧哒吧哒的声响
一口井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
就像他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当他再次回到故乡
井边长满篙草,井已荒废,水已枯竭
那些打捞不起来的记忆
注定要长埋于地下
癌症
出租房很空,出租房很冷
我走进去,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心很空,他的心很冷
谈及他的母亲,他有顾虑
谈及他的父亲,他不做声
他喝了口酒,紧绷着脸
又喝了口酒,眼眶很红
再喝了一口酒,泪光闪烁
我在酒里看出了一些端倪
她全盘托出
他的父亲死于癌症
他压抑,伤感
我们的目光形成两道口子
村庄的野花开了
村庄的野花开了,大的小的,红的紫的
向阳之花,素洁之花,夜来香......
我祈求它们为起早贪黑的人开
为追风捕蝶的孩童开
为垂垂老矣的夫妇开
为收破铜烂铁的爷爷奶奶开
别为世俗开,别为风尘开,别为金钱开
别为东莞开
把圣洁之花,留给破败的村庄
和那些无家可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