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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米计划落空(十八)

作品名称:毫无优势      作者:曲新同      发布时间:2014-12-13 11:55:03      字数:4911

  他的全盘计划还从来没有如此周全过。他明白,当他们动身离开家时,他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躺在那块大石头下而是一直在空中或者沿路随行,尽管不可见却在不断发表着他自己的观点,就像他们两个在一起交谈时那样明晰可辨——他的父亲是坚决反对他们这次远行的。他的母亲本来也完全应该明白这一点,然而她却准备屈服于那位新来者,他看上去甚至听上去都像自己的父亲,然而十足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就算真的曾是自己父亲的亲兄弟,可依然是一个怎么装都不像的冒牌货。
  直到她开始整装待发之际他依然相信还能想法做什么来阻止她——直到所谓的安德鲁叔叔真的抵达了这里之时,他这才真的看出来没有任何事件可以动摇并阻止他们,这一切早已经由不得他了。
  接下来当他一直不顾疲累地尽力远远走在他们前面之时,最终又想方设法悄悄把自己藏身于密林之中幻想着自己是一位印第安人,这可是他早在此前就经常这么做的。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就来自你能所见横七竖八的那些秘径小路,或者就是这些小路的提示,或者就是这些通往抑或离开大路的蜿蜒秘径的引领所致。企图尽可能地穿梭往来不被听见不被看到,他幻想着自己有印第安人陪伴久而久之他就自认为如此了,以至他最终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了而且想到了贝吉.约翰逊,想到她也许很可能就在后面尾随着趁机想要掠走那个小孩子,那可是她毫无来由难以置信所最爱的一个小孩子。他已经早就埋伏在树林当中了,眼看着大家停在了这家旅店的门前,而且他早已经看到了这栋小棚屋,在穿过苹果树林走出去之前还对它进行了一番仔细考察。就是这同一片苹果树林在遮蔽着他的行踪,当他走出旅店侧门怀中轻轻抱着那个熟睡的婴儿之时,他蹑手蹑脚不敢大口喘息,人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几乎没人能够想到是他。她的两只眼睛在睡着之时总是闪着一条缝。在小棚屋里面还有两架搁板没有倒下,他就把她放在了其中一座木架上面,在那上面就算来了狼或者野猫也是够不着她的。
  他进到屋内吃晚饭时已经晚了些时候,可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或想到这一点。他准备应对人们说自己在洗手间中,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问他。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形中如此顺利,好似这依然是他自己的幻觉一般。
  婴儿被发觉失踪并引起一阵躁动之后,他并没有急着立即从众人当中消失,所以当他最终一个人跑出去之时天已经很黑了,他穿过苹果树从要去看一看小木屋里的她。他希望她此时还没有饿得不行,但是也想到如果她真饿了的话,就在自己的手指上吐点唾沫让她嘬一嘬好了,或许她根本就分不清唾沫与奶水的味道有何区别。
  这项全盘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大家回头,正如他自己所设计的那样,而且在他的推断当中一旦他们转回头了,他的母亲或者就能明白过来,他们离开家乡的企图注定要以失败而告终,进而吩咐安德鲁叔叔自己去忙自己的事好了。
  由于他到此刻还是相信这个全盘计划都是父亲一力提醒他制造出来的,由此他还是猜测着自己的父亲一定早就完全预见到会发生的一切了。
  然而这其中有一个极大的纰漏没能顾及到。他的父亲从来就没有启示给他究竟用何种办法可以把这个小孩子带回去那儿,而不仅仅是一路上只靠自己的两只手抱着她来完成这个意图,那要查途跋涉披荆斩棘穿过密密匝匝的丛林,就像他今天已经走过的这段漫长旅途还只是一部分。那么究竟该怎么办呢?如果最终证明并非是贝吉.约翰逊偷走了她,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大家知道了贝吉.约翰逊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家乡呢?
  那样的话他就一定会遭遇到什么这个他非常明白。他更知道事情必定是如此的了。他当然肯定要抱着这个小孩上路,现在已经毫无别的选择了。而且一路上要远远走在他们的前头,以免大家听到孩子的哭声。走不了多久她就会饿得哭起来。
  那么他可否想一个办法从旅店之中偷一些奶出来呢?
  他再也来不及多想这个问题了,因为他看见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栋小棚屋的门是敞开着的,他记得自己是把它关住了的。
  也没有听到啼哭之声,一点声息都没有。
  孩子不见了。
  
  大多数的人们在旅店中早就上床去睡了,除了极个别的那么几个人,比如像安德鲁,他跟自己的侄子詹姆斯以及约翰,正躺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木地板的一块草垫子上。
  安德鲁在午夜之前由于内急而醒过来数次。他站起身来走过长长的走廊,转脸看了一下几个孩子是否睡着,然后从甬路上走下来,出于不惊扰别人的考虑,决定要走到屋子后面去解决问题,他就顺着田野一直走下去,趁着明晃晃的月光能看到几匹马正卧在当地,睡梦中嘴中还在不停地反刍着。
  
  詹姆斯此时已经听到了他的叔叔的脚步声,就假装合上两眼,但他实际没有睡着。
  这个小孩子这一次可能是真的被偷走了,否则就是被什么野兽给拖走咬死甚至可能都吃得剩不了多少了。绝不能以任何理由让自己卷入其中,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也不能让自己成为谴责的目标。或许贝吉.约翰逊就真该受到一定的指责也说不定,如果他咬紧牙关发誓说自己在密林中见过她的话。如果她也发誓说自己决没到过那儿,可他还是要坚持说她到过那儿。
  这是由于他们一定会返回去的,肯定地了。他们会把这个小孩子埋葬,只要能看见她还剩下一点什么的话,即便说找不到什么剩下的了,他们也会举行一个安葬仪式,难道不会吗?由此他所希望发生之事也就会按照意愿发生。他的母亲肯定会非常伤心难过,尽管如此。
  她的满头黑发或许会一夜变得全白。
  如果说现在这样的结果是自己父亲早就安排好了预见到了的话,那么是否也太有些惨烈了,当他活在世上的那些日子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此不遂人意如此毫无顾惜而造成的这种结果,是不是他的父亲真的打算让小詹米来承担这一切呢?
  同样,他的母亲也会从中看出来这件事与他有些相干,看出来他并没有说实话而隐瞒着什么。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作如是猜测,尽管她很容易就轻信了关于贝吉.约翰逊的那个谎言。如果她最终洞悉了一切,甚至猜想到了事情的真相的话,她就会永远地怨恨着自己了。
  他可以真心祈祷,如果一个说谎者的祈祷还有任何意义的话。他可以祈祷让这个小孩子被印第安人抱走,尽管也许不会是贝吉.约翰逊,而且她日后会在印第安人的营地里长大,某一天会来到自家的门前兜售一些印第安首饰小玩意儿,到那时她已经长得非常漂亮,他的母亲一见马上就认出是自己女儿,高兴得大喊大叫哭出声来,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自己的父亲还在世时一样。
  不要这么去想了。他怎么会琢磨起如此荒谬之事呢?
  
  安德鲁走进了谷仓后面的阴影里,站在那儿撒尿。当他站在那儿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悲戚而尖细的奇怪声音。他起初还认为是某个夜行动物所发出的,也许是一只大老鼠不慎落入了人们布下的陷阱。当他系起裤腰带来之时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而且现在听着更加清晰可以分辨出它的方位了。转过谷仓的一角,越过谷仓的院落,来到一间棚屋的面前,这里有一扇平常的门,并非为牲畜出入的那种。这个声音现在听起来更加清晰了,而安德鲁,作为数个孩子的父亲,立时之间就听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敲了敲这扇门,接着又敲了一次,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就伸手去试有没有门闩。这扇门根本就没有门闩,轻轻一推就朝里面敞开。明亮的月光透过一扇窗户照射进来,只见一个幼儿躺在那儿。肯定的,是一个幼儿。躺在一张窄小的简易床上,只铺着一条粗毯子及一个扁平的枕头,这显然是某个人的安寝之所。墙壁上的几只挂钩上面挂着几件衣物还有一盏提灯。这里定是那位马厩男孩睡觉的地方无疑了。然而他却并不在这个小小的家中,他还出外未归——或许在那另一家更加寒碜的旅馆里,那里出卖啤酒以及威士忌。或者跟某个姑娘在哪儿闲逛也说不定。
  就在他的这个地方,在他的床上,躺着这个饥饿的小孩子。
  安德鲁把孩子抱起来,没注意到一张小纸片悄然从她的衣物间滑落。他从来没有过多关注玛丽的这个小孩究竟长什么样子,到现在他也没有仔细看一看。当然绝不会有这样的巧合两个幼儿在同一个夜间同时丢失。他根本没有对此多想,就满腹信心地抱着她回到旅馆。这个时候小孩子已经停止啼哭,在她被抱起的那一刻就安静了下来。
  他一步步地朝台阶上走去,没有惊动睡在走廊上的孩子们,接着他就迈上了楼梯来到玛丽的房间。在他举手敲门之前她早已把门打开,好像她已经听到了孩子呼吸时发出抽抽嗒嗒的鼻息声,他立即开口,平静地告诉她,不要让她再哭出声了。
  “这就是你丢失的那个孩子吧?”
  
  那位马童发现了那张小纸条,他返回时看到它就在地板上,
  他就吃力地读了起来,还能明白意思。
  来自你一位心爱之人的一个礼物。
  然而却不见礼物在哪儿,甚至不像是为礼物而开的一个玩笑,这个他可以看出来,到处都不见这个礼物。
  
  小詹米已经知悉他的叔叔走到了走廊上,然后就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进了旅店里。此时又听到他走了出来,他屏住呼吸听着他脚步坚定而带威吓地朝自己这边走来,而不是相反朝另一边走去。他的心脏随着这阵脚步声剧烈地跳动起来。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叔父正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地上的他。他假意摇晃了一下脑袋好像很不情愿地醒来,张开眼睛朦胧地看着。
  “我刚才把你的小妹妹送到楼上你的母亲那里,”只听他的叔叔言辞断然地说道。“我想这下可以让你安心睡觉了。”然后他就转回身到自己原来睡觉的那个地方去了。
  
  就这样也就根本没有必要返回去了,一大早他们就又踏上旅程继续赶路了。安德鲁认为简直就没有什么意思再去追究那个所谓印第安女子的故事,按他的意思解释就是她害怕了最终把孩子留在了马厩男孩的床上逃走了。他也并不相信这位马童与这件事情之间有任何瓜葛,但他真的相信詹姆斯决脱不了干系,可他对这件事却不肯大动干戈加以追查。这个小家伙太有点狡诈总是麻烦不断,但是从他夜间的那副表情上来看这一次对他的教训可不小。
  玛丽见到孩子终于回到自己的怀抱高兴得不行,以致她都没反应过来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说她还在埋怨贝吉不成?或者她早已略知实情的来龙去脉,对自己的长子嫌疑的疑心她不想过多加以表白?
  
  拉车的两头牛不但耐力非常而且是足可依赖的牲口,对它们来说唯一真正成问题的就是一旦确定了前行的目标就决不肯再回头了。如果它们见到前面某处有个水塘而它们正好想起自己正口渴得不行,见了水它们高兴得撒欢那么你最好任由它们循水而去。在他们离开那家旅馆之后到日中时分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个水塘很大就靠近在大路边上,那两个大一些的男孩子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爬到一棵歪脖树的枝杈上去然后一猛子鱼贯扎入水中。小一点的孩子们也在水边打闹戏水,最小的孩子趁着树荫凉在长草坡上睡着了,玛丽趁机各处寻找着星星点点的野草莓。
  一条尖脸的红狐狸站在森林的边缘处注视了他们好一会儿。安德鲁早就见到它了只是没加理睬而已,感觉这一次的长途旅行已经发生过了这么多新奇之事再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他心中明白,而且比大家都明白得多,前路还会有多少惊险。道路越来越崎岖不平,旅店越来越罕见而鄙陋,几乎可谓世上少见而绝无仅有,大路之上总是那么暴土扬尘的,天气越来越闷热得不行。刚刚下了一点雨凉爽了一点,马上又是更大的苦楚袭来,脏乎乎泥泞的路面烦人心神,大家身上的衣物也都汉湿透了。
  他早已见识够了这些美国佬们的作派,也早明白了究竟是什么诱使着威尔住在他们中间不肯离开。他们身上那种坚毅粗豪而好吵闹的性情,那种时髦风尚赶超跃进的大不拘的势头。尽管有些人也是本分体统,而其中有些人,或许是最糟糕不过的人,其实就是苏格兰人。威尔自己身上就有一种本性牵引着他加入到这种生活当中来。
  这足以证明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当然,安德鲁知道,一个男人在上加拿大很可能死于霍乱,正如在伊利诺伊斯州一样,而且要谴责威尔的死是由于选择国家不当所致那也是极其愚蠢的。他并没有这么做。可是然而。然而可是——还是与这么急匆匆地离家出走有所关联,完全放纵自己而断然弃绝家庭与过去,与如此莽撞自信不计后果有所关联,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决不会有好处的,很可能这就是促成他遭遇非常事件的原因所在,从而导致如此的命运。可怜的威尔。
  
  这种观点也就成了活下来的兄弟们看待他的一致态度,直到他们日后也先后死去为止,这种态度也是他们的孩子们提及他时所持的观点。可怜的威尔。总之,他自己的儿子们,自然不会如此称呼他而只称父亲,尽管他们同样的,在某些时候,也会油然生厌之感,对命运无常、对无尽的悲伤,挥之不去,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时。玛丽几乎再也不肯提起他,而她究竟对他作何种怀想,就不干任何人的事而只是她自己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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