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追 求(小小说)
追 求(小小说)
市里建了平台,将多年创优的人士邀请一起,交流畅谈。各路记者闻风而动,纷至沓来。当然,我也不甘落后。
有位七十多岁的黄师傅,退休以后在地方上作了大量工作。他所在的社区,整洁优美,安定和谐。赛诗会,畅谈会,歌舞会……活动不断,人人参与,有声有色,十分活跃。处于职业的本能,我紧抓机遇,会后立即约定黄师傅,进行交谈。
我开门见山:“一看你就是一位老党员,老干部,资历不浅!哈哈,真有一套群众工作经验,搞得社区如此红火。”
他连连摇头,纠正说:“我不是老党员,退休才入的党。我是年青党员。”
见我惊愕,他说:“入党愿望却很久远,从小就理想做党员。”停了一下,又说,“我的父母早年参加革命,我在农村长大。我为我父母骄傲,立志长大像他们一样!”
“你苗红根正,所以有出息!”
他苦笑着,叹口气说:“老家是地主,剥削家庭出身,根能正吗?当年四清运动,亲不亲,阶级分。我属阶级敌人,革命的对象。不能参加民兵,夜校,入党团。记得有一次,挖水库的溢洪道,收工号响了,我想顺路将一车石料推到坝顶,不少人都来帮忙。有的在我后面推,有的在侧面用力,还有的在前面拽,十多人将我围在中间,上坡毫不费劲。我高兴地说了句‘我好伟大!’气得身边的团支部书记,马上站到一边,不再管我,厉声呵斥:‘狗日的反动!伟大是你这狗崽子叫的吗?你将贫下中农当成什么了?’我一时语塞,不知所措。还有一次,眼见电闪雷鸣,乌云翻滚,我么喝大家快跑,说‘要变天了!’就这句话成了我的滔天罪行。诬陷我别有用心,梦想变天,另有所指。”
“那是极左的时代,乱上纲上线,说话真要注意。”
“到文革时期,更是变本加厉。努力了,说是假积极,在隐藏假象;滞后了,便是暴露了反动本性。但我觉得我虽出身不好,可我是革命后代。我仍坚持信仰,没有动摇。我对党的忠诚和热爱,并不逊色!”黄师傅的眼中流露着得意和自豪,笑得很开心,“改革开放,我有了新生,看到希望,进单位便打了入党报告。”
“再无人穿小鞋,揪辫子,愿望可实现了!”我赞叹。
“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并没这么简单。找工作不容易,入党更难。单位里党员不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各有分工。书记年纪同我差不多,担心我入党抢他的位置。让我负责保卫科。我参加入党积极分子会议,听党课,有二十多年!仍在鼓励我别灰心,经起考验。说党的大门永远敞开,会随时增添新鲜血液。党的知识,章程,我好多能背诵。单位中不少人写入党报告,转正报告,思想汇报,都曾找我代笔。他们都被发展了,我的组织问题却遥遥无期。”
“组织上有无约你谈话?他们没给你指出努力方向吗?”
“谈过,明确指出有人说我入党动机不纯。甚至有个别党员讲:如果我入党,他就退党。”
“个别单位个别人是有的,但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有文革时期火线入党的。依仗自己是党员,别人不敢怎样,乱拿单位东西,托关系开发票,拣车票,到单位报销。保护公共财物,是我职责,我岂能不管?我没有让他得逞,揭发了他,妨碍了他,便对我恨之入骨……还有的对老人不孝,虐待父母,被告上法庭,法院要我到场,我能听之任之吗?我维护老人权益,得罪了他,他便在组织问题与我刁难……”
“你调换单位就好了。”我为他惋惜。
“不,我这人耿直,即便不在这位置上,也应该这样干。集体利益,人人有责,不管不行,别人干我还不放心!”
“你有责任感,是个好同志!”
“个别人给党抹黑,玷污党的形象,他们是党的败类,他们代表不了党。灰尘,乌云,迷雾,掩盖不了太阳的光辉灿烂。退休以后,社区根据我对党一往情深,孜孜以求,凭着我的执着,表现,发展了我,并选举我当了支部书记。我也甘愿尽自己的义务。”他笑着,开心地像个孩子。接着又严肃地表示:“选定的路,认准了就不动摇。信仰要坚持,路要大胆走。其实,党员只是个称谓,是个符号,并不代表内容,品质。入不入党都要认真做人,按党的要求去努力。”
黄师傅的话令我钦佩,发人深思。回去便写了此文。
2013,7。13 无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