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的雪，今早才让你领教到它的无情。
　　 有雪的地方表面坚硬。一脚踩下去，踩进雪里，鞋窠里就灌满了雪。无雪的地方是冰，比如，马路上，镜面一样，光滑可照人，走不敢走，只能是碎步的蹭，还得慢慢地蹭，蹭快了就跌，一跌，就是个仰八叉。
　　 从邮局蹭到财富大厦，不远，就一站地，却蹭了半个小时。蹭到大厦门口，蹭了一身的汗，眉毛胡须都是白绒般的霜。
　　 秘书长没来，办公室的门推也不开，抱着刚从邮局取回的厚厚的一摞书，心火升腾。大冷的天，又抱着这么多的书，好不容易蹭来，还没人，这活干的，憋气。
　　 给秘书长打电话，他还在被窝里，哈哈大笑地说：“哥们，那就把书送到对面的807，那屋的人肯定能到。”人熟就这样，啥事没了规矩，我把秘书长的活干了，他倒像个副会长似的，在家猫冬。
　　 找到了807，门也是紧紧地关着，腾出一只手敲门，敲了五次才有回响。
　　 “谁呀？轻点敲行不？”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又轻轻地敲了一下。
　　 “找谁？有什么事？”
　　 “你好，秘书长让我把书放在你这。”
　　 “哪个秘书长？”门没开，但能听到屋里的声音。
　　 “学会的，彭秘书长。”
　　 “等着。”
　　 我等了足足有五分钟，门开了。门还没大开，开了一条缝。一个胖胖的小伙探出头，一脸的冷色，斜愣个眼睛瞅我，说：“怎么回事？放什么？”
　　 是个年轻人，看上去还没有我女儿的年龄大，再看他的脸，心就更不快，我也没好气：“放书，秘书长让我找你的。”
　　 胖子上下打量着我，又重点地撇撇我抱着的书，冷冷的一句：“进来吧，就放在墙角。”
　　 书太多，还是抱着，哈腰很费事，还蹲不下，就对胖子说：“小伙子，帮个忙，把上面的书帮我拿下来。”
　　 “什么？什么？你当我是啥？”
　　 我抱着书，喘着，站着，等着。
　　 胖子回到办公桌前，没理我。
　　 我他妈的气的，“哗”把书扔在地上。
　　 “干什么，干什么？”
　　 我没吭声，蹲下，把书摞好，起身走了。走到电梯口，才骂了一句，没教养的东西，谁家出了你这么个浑蛋。
　　 下午，秘书长打来电话，说晚上来客，让我陪着，他说他安排人订饭店了，晚上五点我到饭店就行了。
　　 晚上五点，我来到了南站食府，707房间。
　　 秘书长在，客人在，那个胖子也在。
　　 秘书长起身给我介绍客人，又给客人介绍我：“这是我们学会刚刚增选的副会长，知名作家乡水。”
　　 客人很客气地同我握手，寒暄，互换名片。
　　 刚坐下，胖子走过来：“你好，乡水会长，给你倒杯热水，赶紧暖和暖和，今天可是太冷了。”
　　 倒水的功夫，嘴也没闲着：“天冷不说，这路也太难走了吧，路上全是冰，车开不起来，走也难走，没看过这样的天。”
　　 这不就是上午807的胖子吗？我左看右看，觉得没看错呀，就是那胖子，他怎么像刚刚认识我似的，上午的事都忘了。
　　 “你是？”
　　 “我是秘书长的邻居，你们学会的事我没少帮忙的。”
　　 “807房间的？”我故意提醒他。
　　 “是呀，秘书长房间对面，807，以后请多关照，有啥事您吩咐就是了。”等了一会，又凑到我的耳边，悄悄地说：“我也想入学会，学学写作，瞅你们多风光呀！我和秘书长说了，怎么也得给我个理事。”
　　 我扭头看看他，想把他看的更明白一些，可能是我的眼神有些异样，他的目光躲了。
　　 他可能忘了吗？这么好忘事的人还能干啥。他给我夹菜的瞬间，我从他眼神一闪的灵光中，知道他没有忘，只是不愿挑明罢了。
　　 晚宴就我们四个人，起瓶倒酒、夹菜递餐巾纸的事，都是胖子一个人。满脸的笑，一直挂着，能说会说，腿也勤，酒量也好，整个一个晚宴，他成了主角。不过我还看出来了，在秘书长面前，他像个孙子。给客人倒酒的时候，他的手有些抖，洒了一点点，秘书长的脸色马上变了，胖子点头哈腰地赔着不是，眼皮都没敢抬。
　　 晚宴后，客人就住进了这里的房间，秘书长陪着客人也不回去了。我下楼回家，胖子跟在我身后，没完没了的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出了大门，我向车站走去，胖子搀着我，不让搀都不行：“您是老师，照顾您是我的荣幸，更是我应当做的。
　　 把我送到车站，等我上车后，他才挥手与我告别。
　　 我能说什么呢？
　　 路滑，车开的很慢，我什么都想不下去，就想赶紧到家，钻进被窝暖和暖和，我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