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二 妞(小小说)
二 妞(小小说)
二妞因家庭成份没被录取,只好回家务农。生产队长大山闻讯高兴得做梦都笑出声。
二妞参加田里劳动,像给全队注入鸡血,大家的话多,劲更足了,气氛大不一样。
二妞出身富农,大山队长把她看成是盘中餐,碗中肉。巴不得一下弄到手。
穷乡僻壤出美女,富农家偏偏出一双。大妞小学没上完,十七岁便帮父母争工分。村里抓阶级斗争,大山同光棍们不顾立场界限,变着法儿去靠近:借把锄头,找个筐,顺路捎带饭……
出外修水库都不想去,听说大妞去,便争着去。这个拿行李,那个带干粮,大妞成了香饽饽,围绕着,抢着讨近乎。
大妞在水库干了半年,人瘦了,黑了,手脚磨起了泡。水库竣工,大妞却怀孕了。眼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整天靠近的男人都隔远远的,怕受粘连,无人承担责任。反说她道德败坏,是美女蛇,勾引贫下中农。
山村观念陈旧保守,民风淳朴,最恨男女苟且之事。大妞有苦难言,无颜见人,投河死了。
这类事出在富农家庭,死也白死。
二妞跟大家一起干活,不像姐姐那么爱说爱笑,却比姐姐更天生丽质,苗条水灵。
二妞整天同大家一起劳动,那么多眼睛看着,自己是队长,想二妞也不能失态。不能叫大家看出来,更要提防家里那只醋坛子。但是,大山不甘心,时时打二妞的主意,只好慢慢寻机行事。
一天傍晚,二妞在场院收拾自己家的柴草。
大山热情凑过去:“拿草呀?”
“嗯。”
“帮你拿吧?”
“不用。”
“晚上去浇地吧!”
“同那个?”
“没有别人,去吧!不累,可以多记工。”
停顿好一会,二妞推托:“叔,俺不会。”
“不会叔教你,只要看着水漫到洼埂,打个招呼就行。”
二妞不语。
大山高兴地回家做着准备,瞒着醋坛子,又刮胡须又刷牙,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心想玉米比人高,钻到里面,又是晚上,人不知鬼不觉,无人知道。
大山早早到了田里,脖子都望僵了。等得唇焦口燥,月亮西去,也没见二妞影子。他好火,又不敢登门去叫,只好扫兴回家。
第二天下地,他悄声责问二妞:“安排好的活,为什么不干?”
“队里那么多人,不缺我一个。”
“不去应该说一声呀?”
“叔,我……说不出口。”
“乍地了?”大山一惊,担心二妞察觉到他别有用心。
“我那个了。”
“那个?”
“哎呀,叔,羞死人了!就是那个……来了。”
大山松了口气,二妞把‘那个’都告诉自己,真是太意外了。
“那个不能受凉,注意别到水里去。今后再来告诉叔,叔会照顾。”大山关怀,慷慨许诺。
赶过集,大山估计二妞那个过去,又约她夜里浇地。
吃好晚饭,夜幕已降临,田野一片漆黑。田里无一个人。二妞扛着锨沿着山间小道走,满地玉米被风吹得哗啦啦响。二妞害怕,走走停停。大山见四下无人,快步赶到二妞身边,安慰说:“别怕,夜里干活经常有,习惯就好了,锻炼一下吧!”
二妞环顾四野,黑灯瞎火无人走动,小声问:“叔,他们在那干活?还有人呢?”
“没别人,就与叔一起,快到了。”
“就我们俩?”这黑古隆冬孤男寡女,二妞不敢想。想起了姐姐,心里更怕。脚步踌躇,不知如何应对。
大山凑上来,伸手想搂二妞的纤腰。刚想伸手,忽喇一声,玉米地里一只黑糊糊的大鸟腾空而起,发出森人的鸣叫。
“妈呀!”惊得二妞心都跳出来,拚命向村里狂奔。
大山想喊又担心别人听见,只好眼睁睁地看她远去。
又过了几天,大山将队里劳力都安排夜里浇地。有意与二妞划在一组。
田里到处有灯火,说笑声,吵闹声,二妞不会害怕,定能来。大山故意先到各处看看,再偷偷过来。
库水沿着盘山渠道奔流。无数小闸门在磅礴喷涌,哗啦啦地顺坡而下。队长大山老远便听到玉米地里嘁哩唰啦的声音,心里狂喜,知道二妞了。恨不得一把揽进怀里。他告诫自己,性急吃不到热豆腐。二妞胆小,羞怯,还是孩子。要耐心等待,好话哄着,先除掉她心里的防线才行。
大山故意“嗯哼”一声,提醒二妞:叔来了,别害怕。
田里非常安静,只有水声,脚步声,伴着玉米叶飒啦响。
“妞妞,你早来了?”大山轻轻呼唤着,一边挪步凑近。
“二妞到北面大田里去了,和我换了。”答话的是二愣。
“怎么换了?”大山计划落空,有火也不好暴露。
“她说在那也是浇地,跟秋生家三嫂一起,可以说说话儿。”
大山没说什么。心想,好事多磨,这小妞鬼着呢!孙猴子再蹦达,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俯帖!
又过几天,大山再次安排二妞夜间浇地。并再三强调要去。
这一次,他精心布置,将队里几个剌头都弄老远地方。将自己同二妞有意放在隐蔽,靠崖,背风的地方。山坡上有块大石板,很平滑,旁边还有几棵大树遮挡着,是幽会美事的绝佳处。大山提前将几只草袋送进草丛,准备铺身子用。一切筹备就绪,美梦即要成真,心里禁不住嘣嘣跳。
月牙像金钩,早早挂到半空。风不吹,树不摇。沟渠水在哗啦啦,水溢到路上欢跳,洗刷着白花花的沙石,冲出道道沟壑。
大山悄悄来到田间,老远便见到二妞穿着黑色的布衫,站在那里默默眺望的身影。老远还嗅到浓郁的粉脂香味,大山大喜过望,浑身陶醉。心不由得突突起来,脚步变得飞快。
“妞妞,等急了吧?我的好宝贝,叔来了!”激动得热泪盈眶,模糊了眼睛。摊开双臂,想扑上去拥抱。
“你个不要脸的,老牛还想吃嫩草!也不尿尿照照多大年纪了,还要臊臊臊!?自从二妞回来,就见你没安好心,整天心神不定。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今天索性叫你臊个够!”随着责骂,“啪!啪!啪!”几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大山趔趄连趔趄,眼冒金星。
——原来是家里那醋坛子!
“完了!”老婆的父亲是村支书,这下自己的入党转正泡汤了。眼见要吃到嘴里的肉,被搅没了。大山的心凉了,连连哀求:“饶了我吧!打死我也不敢了!”……
在老婆的监督下,大山再不敢靠近二妞。
秋收结束,二妞嫁给省城一造反头头。造反头头受剌激患病,要了她。户口也迁去了。
大山的心彻底死了。
附记:
二妞嫁到市里,远离亲人,并不幸福。造反派头头精神有病,性欲却特旺,白天睡觉,整宿干那事,死皮赖脸折磨她。俩人经常吵架。公婆出面干预,二妞理直气壮:“既然有病,就好好保养,别老想邪的?”
不久,便离婚。
三十五岁,嫁给现在的老头。
二妞现已退休,做奶奶外婆了。
2014,6,12 蠡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