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

　 唐世耀那天上午被王乐天以和他见面的名义，约到花海公园抱园亭，结果没见到他，却意外地见到了徐端丽；惊喜归惊喜，但是这样被耍心里难免有几分不平。而王乐天受钱少甫指使约唐世耀见面，结果又让他爽约，钱少甫为何要让他这样做？王乐天心中不禁也疑窦丛生。虽然说凭借着他对钱少甫的了解，多少也能猜到钱少甫此举的意图，但是他觉得这其中疑问，只有和唐世耀见面之后才能解开。就在那天中午，唐世耀和王乐天相约在一家餐厅见面了。
　　饭后，唐世耀已不再因为王乐天爽约而埋怨他了，而王乐天心中的疑窦也终于得以解开。面对一次人为安排的约会，唐世耀除了因为自己没有心理准备，而抱怨两句之外，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指责的理由。所以最后俩人吃完饭之后，他们之间的友谊反而更加牢固了。
　　至于他们在聊天的过程中，唐世耀被旁敲侧击地问到在徐端丽和管傲雪之间，将如何选择这个问题时，唐世耀的回答虽然含糊其辞，但是王乐天却从中得出了，他已经做好放弃徐端丽的思想准备，这样的信息。
　　那次午饭的账是王乐天结的，另外喝酒时他也比唐世耀多喝了两杯，因为正是他非要约他见面，致使唐世耀失去一次，已经到手的工作机会。好在王乐天已经向唐世耀做出保证，他不但要通过自己的关系，帮助他找工作，而且还要和他共进退一起找工作。
　　转眼间两天时间过去了。这两天王乐天都和唐世耀在一起。王乐天还把唐世耀带到他家里去，他们还一起坐在电脑前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
　　他们一起玩游戏，看电影，当然也免不了用电脑，在网上投一投个人简历。
　　这天下午，唐世耀和王乐天走了一上午的路，中午一起吃过饭之后，便独自回到出租屋，躺在床上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大约三点多钟，他醒了，这时他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他起来之后，不久便习惯性地来到那张桌子前坐下。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显然他根本没有看书的想法。这时他只觉得头脑空空的，虽然刚刚睡了一觉，但是却感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似乎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一种莫名的感觉攫住了他，这种感觉是孤单一人的空虚感，和理想受挫后的惆怅感混合而成的。他心里想我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他确实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因为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就像一个人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样，他随即振奋起来。
　　“妈，”唐世耀拨通了家里的座机，“是我啊，唐耀。”
　　“唐耀啊！这么久也不打电话，吃饭了吗？”
　　“吃过了。家里都还好吧？”
　　“你不用担心，家里好着呢；你爸和你哥我们仨都好。”
　　“我哥在干吗？他还是不愿意出来打工吗？”
　　“你哥若走了家里田地谁种啊？再说你哥没文凭出去又能干什么呢？对了，你哥几天之前是不是向你要钱了？”
　　“嗯，妈。你知道他要我给他卡里打一千多块钱做什么吗？”
　　“他没告诉你吧？”
　　“他说要急用，好像是买什么机器。”
　　“对对对！家里要买一台小型拖拉机……”电话里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正好差一千块钱，所以你哥才向你要钱。”
　　“嗯，妈，我知道了。爸他身体还好吧？”
　　“嗯，好好好！对了，你哪来的钱？你不是才让我给你打五百块钱吗？”
　　“我把钱借给别人了，我哥向我要钱，没法我只好找别人要了。”
　　“你若是缺钱给家里说一声，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不要太俭省了。”
　　“你放心吧妈，我不会缺钱的，即使缺钱我也可以向同学借。”唐世耀犹豫了一下，又说：“妈，我想回家了。”
　　“怎么了？在那不行吗？”
　　“我想回家看看你们，然后再考虑是去广州还是去深圳。”
　　“是不是没钱了？你哥向你要钱也是迫不得已，你爸每天都要吃药……要不我想办法再给你汇一笔钱过去？”
　　“不用了妈。我爸他……我还是回家一趟吧？”
　　“你放心好了，你爸他没事的。如果你真想回来……”电话里的声音又停顿了片刻，“那就回来吧，反正家里人都很想你。”
　　唐世耀在和妈妈的通话中得知了家里的情况，起码暂时不用为家里的事担心了，这让他感到稍许宽慰。但是随之而来的，又一个问题却不能不让他仔细思考一番。是回家，还是继续留在凌城市？一时之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心神不定的唐世耀又坐回到桌子前，只见他动作迟缓，似乎漫不经心又好像是刻意而为，打开抽屉拿出管傲雪送给他的那本相簿，慢慢翻看起来。从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离开相簿，扭向一边发呆来看，显然他有些心不在焉。就在他的脑海中，被那个“回与不回”的问题所盘踞的时候，他听到走廊里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
　　“世耀，你在家！”管傲雪一进门便欢快地说道。
　　“是你！傲雪。”唐世耀猛然一惊；与此同时他站了起来，想用身体挡住管傲雪的视线，不让她看到他在看相簿。
　　“咋了？”管傲雪嫣然一笑，说道：“吓着你了？”
　　“没……没有。”唐世耀看到管傲雪的目光，盯着桌子上的相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唐世耀走开两步，把椅子让给管傲雪坐。
　　“我表姐回来了。”管傲雪在椅子上坐下，扭过头来看着他。
　　“那好啊；她一定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吧？”
　　“什么礼物啊？我倒希望她什么都没带。”
　　“怎么，是她的礼物不合你的心意吗？”
　　“何止是不合心意，简直让人讨厌至极。”管傲雪随意地翻着相簿。
　　“那会是什么礼物？”唐世耀笑道，“竟然让你如此讨厌？”
　　“男朋友。”管傲雪说道，“她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唐世耀的嘴角闪电般浮现出了失落的褶皱，但很快便演变成了高兴的笑靥。
　　“那你应该高兴才对，你表姐给你介绍的男朋友一定很优秀。”
　　“谁让她介绍男朋友了？我才不稀罕。”
　　一个含而不露的微笑在唐世耀的脸上荡漾着。
　　“她这次是回来创业的。”
　　“你表姐还是个女强人。”
　　“她和一个合作伙伴共同出资一千万，注册一家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其实她才是主要的控股者，说起来无非是她的合作伙伴——也是她的朋友，只是拿她的钱来投资而已。她到时只需以董事长的身份去剪彩就好了。”
　　“你表姐挺有钱的嘛。”唐世耀说完后悔了；我干嘛总是夸她表姐呢，他想。
　　“我表姐并没有钱，是她老公有钱；她嫁了一个有钱人。”管傲雪转过头来看着唐世耀说。
　　唐世耀和她对视了一眼，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
　　“她要给我介绍的对象就是这个合作伙伴。”
　　“对方不是因为你表姐给她介绍对象，才和你表姐合伙开公司的吧？”
　　“你也这样认为？”管傲雪又看了唐世耀一眼，“她这明明就是以牺牲我的幸福为代价，来实现她在事业上的虚荣心。想想就让人讨厌。”
　　“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可没有挑拨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关系的意思。”
　　“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对我表姐非常不满。她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比我大十多岁不说，之前还死过一次老婆。所以我无论如何不会接受的。”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向你表姐表明你的态度。”
　　“我说不同意有什么用呢？你不知道，她竟然还利用我爸妈对她的同情，让他们也给我施加压力。这些都是中午在盛吉泰来吃饭时的事。”
　　“连你爸妈也和她一起向你施压，这未必有些过分了点。”
　　“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
　　“我？”
　　唐世耀和管傲雪对视了一眼，但是后者随即害羞地转过身去。
　　“我对他们说我有男朋友了。”
　　唐世耀沉默着。
　　唐世耀在犹豫。他的心狂跳不止，面对眼前这个一脸忧伤，又让人心动的女生，他遇到了取舍上的难题：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徐端丽，如果此时他若接受了眼前这个女生，那就预示着他将永远和自己心爱的人，天涯相隔，殊途末路。一时间，仿佛幸福与不幸同时降临在他身上。二者同时作用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表情看上去阴晴不定。而就在他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管傲雪却突然间起身一个快速的转身，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管傲雪刚走不久，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随即走出房门，来到走廊上。他时而来回踱步，时而举目远眺，他既是借此让自己的感情得到排解，也是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