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我的2014】岁月,我用微笑在打量着你(散文) ——写在年终岁暮时
像一棵树一样的活着
把手臂伸成枝干永远地朝向天空
它的日子高贵尊严
深嵌在越刻越深的年轮
目光在苍茫的冬天里掠行
——题记
北京的十二月,已经进入了真正意义的冬天。
旷野,万木已是枯黄,一片萧杀而岑寂,只是还有些微微暖意的阳光,从昆明湖已经结冰的湖面上斜斜地照过来,有些刺眼。
冷而犀利的风,总是无休止、无规律地在刮,而且一场比一场迅猛。那些树,那些草,那些鸟儿在冷瑟中几乎都凝固成了一幅静止的画。树上的叶子,早已一片片落光。面对寒冷,树干仿佛被一只罪恶的手剥光了御寒的衣服,在寒风中伫立,只有枝桠在努力地伸向天空,似乎以自己的形体语言,在向每一个注视着它的人表达和述说着什么。
墙上挂着的厚厚的一大本日历,揭得只剩下不多的几页了。
蓦然回首我才发现,时间就像用双手掬起的一捧水一样,悄然无息地从指间轻轻地滑走了——它在广袤的场际之间穿越,它在漫长的生命过程中游荡,它在人与人、人与事的相互打磨中,渐渐地磨去了棱角……只有在这满目荒凉的冬季枯荣里,只有在我热切希冀的目光中,才凸现出时光留下的一道又一道刻痕。此刻,四野静谧,我仿佛听到有一种音乐声从我的心底响起,它一次又一次洗涤和震撼了我的内心和灵魂,它像那明媚的阳光,给我的心境以清亮的纯粹和温柔抚慰,它像那皎洁的月光,使灵魂在这一瞬间变得洁净而透明,我以微笑面对逝去了的岁月和这冬天的旷野,沉醉而不知归路。
春夏秋冬,宛若人生的四季,我已经走过了三季。此时正站在第四季的门槛上回望,那么多如飞梭般逝去的日子,那么多的人在世事的舞台上你来我往,登台、亮相、谢幕、退场……如影随形般的在我思绪中一一涌现。
且不说,马航MH370客机失事,那239人至今还是下落不明,而亲属中却有四人因年迈和受到刺激已经过世;也不说那个叫高仓健的男人走了,只能留在我们这一代人长久的记忆里;只是说身边的那些亲朋好友或者相识的人们,一个又一个的溘然离去,是令人多么的感叹和唏嘘不已!
妻在一家医院做医学影像工作,下班后回家常告诉我,今天做的B超中又发现了几个人有肿瘤,当然是阴性的。并又告诉我,年初发现的人,现在有的都已经去世了,一个一百多人的单位,每次体检,总能发现一、两个。语气显得很无奈。有资料说,在我国,每分钟有6人被确诊为癌症,有5人死于癌症,人们一生患癌的概率为22%。这是一个多么可怕和残酷的现实啊!
手机中有个段子:“同学聚会,我们成对的一桌,单身的一桌;五年后的同学聚会,我们成婚的一桌,未婚的一桌;十年后同学聚会,我们抱孩子的一桌,无后的一桌;二十年后的同学聚会,我们原配的一桌,二婚的一桌;六十年后同学聚会,我们能来的一桌,没能来的照片放一桌。”
非常佩服这个段子的原创写手,用近乎直白的语言,描述了我们人生各个阶段的生活状态,尤为最后一句,是多么的形象而直观。
生命,尚且如此无常,大自然中的万物,无疑也会交替枯荣而无永恒而言。此时,不禁回想起我曾居住过二十多年的老屋——那座布满了爬山虎的日式老宅。房子是极普通的房子,大约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时,伪满洲国时日本人建造的,房间的格局很小,地板是厚厚的松木铺就,灰白色有着凹凸麻点的外墙毫无生气。
那一年,我从北京毛家湾的一座高墙边掘来几株爬山虎幼苗,栽在房子墙角后,悉心地浇了几次水,沒几年的功夫,这些幼苗便长了起来,一到春夏之间,绿色便恣意地在我视线中蔓延了起来。
这爬山虎天生就有一种攀高爬墙的本领。如果你站在远处看,整栋房子就像涂了一层绿色的油漆,又像是一块长满了青苔的巨大的石头一样,静静地立在那里。如果你从邻近的高处上俯看,肯定看不到房子,因为连烟囱上都爬满了它的踪迹。爬山虎刚长出来的叶子是褐色稍有些嫩红,待它们长大后,就一点一点地变成了鲜绿。绿得那么青翠,绿得那么新鲜,那是一种令人看着让人心里非常舒服的绿。它在墙上分布得均匀而整齐,就连相互之间空隙大致也都相等。从生物学的角度看,无疑是阳光、温度、空气、水分这些非生物因素起了关键作用。
每当茶余饭后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到院子里散散步,看一看那些给人希望,给人鼓舞的绿色。与其说是这些绿色装点了房子,还不如说是装点了我的心情。也只有此时,那些仿佛被生活中许许多多的不如意吸去了水分的心情,又重新吸足了水分也增添了不少叶绿素,它们在吸收和传递光能作用的同时,也总是在积极地参与着我生命中的光合作用。
我常常想:如果一个人在生命中缺少了阳光和绿色,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会导致所有的生命的无力和苍白,以至于窒息和枯萎。所以,我感谢这些绿色,真的是很感谢:
——在乡下插队当知青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峥嵘岁月里,当我放马、赶车行走在乡村的土路上,那田野里大片大片的绿,给了我青春十足的底色,使我在肥沃的黑土地上不断地成熟和成长;
——在壮怀激烈的那段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涯中,当我纵马扬鞭从北国到南疆征战东西时,被汗水泛白了的绿色的军装,渲染了我一个又一个大漠雄风中热血男儿的边关之梦;
——在步步皆老的向后光阴中,当我走近生命的秋天里,绿色,依然在我的生命里不断地拔节、抽芽、长叶,并且爬满了生命的四壁而不留一丝空白,有风吹来时,我的生命便会飒飒作响……
其实,我并非矫情,早已过了爱幻想和爱做梦的年龄,也不爱做无端的感怀和深沉。只是望着这绿色,我在欣赏,不远不近的欣赏,越是欣赏,我越是觉得它就是一种思想、一种精神、一种境界、一种赐福。许多人常常抱怨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历数它们对自己的种种不公。但是,他们是否想到,我们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上帝的偏爱,就是我们的福祉。我们的人生至少要学会心存感激,对父母、亲人、阳光、水分,甚至植物和动物等等。尽管,今天所有的这些,只能是长久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罢了——老房子拆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钢筋混凝土的如石屎森林般的楼房,这些爬满绿色的回忆,只能是轻叩我的梦境而已,只能是引发我的思绪罢了。
生活中的回忆,也许对一个人的情感会有过量磨损。
北岛说:“这是一个毫无精神向度的时代,这是一个丧失文化价值与理想的时代,这是一个充斥语言垃圾的时代。”对此,我感同身受。
回首这一年,放眼国中,那么多曾经被捧为神灵的圭臬一个个被打破,那么多光环在顶红袍加身的威权被一个个被拉下马来。人们心中涌动的法制、民主、自由、平等、正义和良知,这些人们最渴盼的旗帜,终于有人来高高擎起并引领我们继续前行,最不希望看到是公权力的滥用,而是期盼公信力的提升,人们内心罅隙中残余的愚昧、自私、无知、卑琐、麻木和冷漠,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会遁于无形。
大前年去过西藏,在拉萨老城区中心的大昭寺前,看过藏人在跳“卓(锅庄),”还有一种寺院僧人舞叫“跳欠。”这些藏人的舞蹈大都自成体系,风格各异,做为汉人,我显然看不懂他们在用肢体语言所表现的丰富内涵,只是从动作和表情上看得出,藏人的那种在物欲社会中少有的单纯和原生态。我觉得,藏文化绝不仅仅是一种单纯意义上的载歌载舞,而是藏人们把他们自己精神的寄托和追求,都浓缩在了幽邃的寺院和飘舞的经幡之中。他们会在经幡、经书、佛珠、玛尼轮和酥油灯的伴随下而穷尽一生,坚定自己的信仰,淬励自己的精神,丰富自己的思想,这种意志上的坚韧,信仰上的执着,远非我们常人所能企及和模仿。
我以为,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自己的思想,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这才是一个有完整人格的人,一个心怀家国大义的人,一个追求人生完美的人,一个思想力求深刻的人,只有这样,在前行的路上,才不会感到难熬和寂寞的,即使是每一次的独处,都是任思想信马由疆而驰骋的时机。
其实,人生并不复杂,年复一年的来去,只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人生之所以苦短,是因为时间无情,幸福往往转瞬即逝,因为命运无常,痛苦也会常常不期而遇,它们有时相依而存,也有时又各自躲在角落里伺机而出。而岁月,它尤如一列飞驰而过的生命列车,并无知觉地轰然前行,仍然一如既往地带走了它认为应该带走的东西——青春、希望以及理想。忘了在哪儿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无需暗示生活中忧伤的远离与迫近,生命的沉沦与闪亮,只要呼吸与思维尚存,就该去展示自己的价值。”
热爱你的生命吧,因为再长的人生都会回到最初的起点。当你呱呱坠地时发出的第一声啼哭,宣告了你对这个世界的报到;当你远离人世时亲人的哭声,也是你人生结束时的绝世之唱。岁月前行日月更替,每一个生命消失的轨迹会越来越模糊,高尚的灵魂和卑微的灵魂,奢华的生命和孤独的生命,都同样是一条被命运高高抛起的抛物线,逃脱不了时间的打磨而最后坠地消失。
珍惜你的生活吧,趁着我们还有能撕下日历的能力。好好地爱家人,爱朋友,爱值得你爱的那个人,再不爱,就晚了。人过中年,来日不多,但我们会有越来越多的笃定和沉潜,还可以更加从容和深刻地思考和品味生活。
我常常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物质和有生命的东西,越是不可以重来的,越是不可以用金钱买到的,就越应该活出它的质量来。每一个人的生命不会有轮回,轮回,只是人们内心的一种奢望和自我安慰。我们都是从没有中来,我们也都会最终化为没有,在情感上,谁都不想也不愿意接受生命消亡的事实,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在它结束之前好好地活着。
当下社会,亲渐不亲,经已不经,生活的险风浊浪中,难得是要有个思辩的头脑,难得是要有个淡然的心态。我们都是人生路上的行者,我们都是尚有存活的思想物种,新的一年,虽然难于逆料,但仍然藏有希望在路的那一端。站起来,人才会更高大,才可以看的更远。仰望星空,才会让你视野开阔而感到敬畏,俯首微笑,才会让你慎思笃学而溯本求真……
不是这样吗?
思绪,在文字里起伏。当我沉浸在这些悠长的岁月里感到时间的沧桑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作者面对沧桑岁月里的微笑和给予我的力量。好文,回味无穷。
“哪里顾得上?”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他就给我驳回了。
我知道,2014对老树而言,或许是他生命里最忙叨的一段岁月。毕竟,他是社团的主编啊。库里的文字少了,他急;加精文章少了,他也急;每天像个巡逻的哨兵,对社团所有发表的文章依次检阅,又像修鞋匠,为很多文章修修补补。总要大面上过得去。
有人惊呼,哇,我忘记给自己的文章上头图了,不知是谁给我补了一张,太漂亮了!我用脚趾头都猜得出,除了主编大人不会有第二人。
论坛上的帖子粗粗慥慥发上去,用不了多久,就像被美容了一般,漂漂亮亮地再现,不用说,老树就是那个美容师。
我猜测,一天中的三分之一时间,老树都给了雀之巢,半年下来,他原本就不浓密的头发开始露出了头皮,且越来越多。
见到我后,他总会打趣地说,你要“赔”我的头发。那口吻,活脱脱就是我的弟弟。
为了打理社团这块芳草地,他荒了自己的地,很久没有看到他的新作了,心里不知为何会升起许多的内疚。
今天,终于看到了老树的大作,欣喜,若狂!
挺拔着,茂盛着,苍绿着,厚重着,永远是一副铁骨铮铮的勇士形象。
老树将一篇回顾性的总结(这次征文主题太像总结了)幻化成一部现实与理想同在,深刻与从容并存,诗意与理性交融,大气与细腻契合,思想与精神喷薄而出的力作,读来酣畅淋漓,如同行走在灿烂的冬阳下,心里已经是春天。
老树,你真行,逼着月楼仰视你!
呵呵,猜得出,你看了我的留言一定会撇着嘴说,忽悠,又忽悠。
真的不是忽悠呀,老弟!
读罢,似有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这就是老树的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