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百味人生>第十七章(22-23-24)

第十七章(22-23-24)

作品名称:百味人生      作者:祥歌      发布时间:2014-12-25 11:32:15      字数:7758


  (二十二)
  送走小马和小罗,我便直接赶到中心人民医院。
  一进门就看见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只见周主任迎过去说:"医生,他只有一个低能儿子,我们是社区干部,病人是我们送来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一旁站着另一个社区干部小刘。
  医生摇头说:"我们尽力了。你们去缴下费吧。”说完走了。
  小刘嘟噜道:“人都死了,还交什么钱?这钱谁出呀?”
  “怎么?没抢救过来?"我走近她们问道。
  周主任听见我的声音转过身来,问道:"张局,这事该怎么办呢?"
  “你们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亲属没有?"
  周主任摇了摇头.
  "这样,我们分头行动,你们去他家里问下他的儿子,估计问也是白问,主要还是去他家里找找有没有什么亲戚的联系地址。我这边跟局长汇报下,看看怎么解决。”我不加思索地安排着。其实此时我心里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的联系地址。
  我给王局长打了电话,汇报此事,局长在电话那头思考了片刻,说:“这事,我来跟民政部门协调一下,按照以前的惯例,我想可以把他作为孤寡老人,给他免去火葬费,另外,可以申请多发一个月的低保作为补偿他的医药费,但是墓地的钱就无能为力了。联系下他的亲属嘛。"没想到,这回王局倒很爽快,而且考虑得也很周全,只是墓地太贵了,至少也要好几万呢,现在穷人埋人都埋不起了,再说殡仪馆又被私人承包了,他也的确是无能为力。现在好单位都给私人经营了,听说自来水公司也要转给个体市场化运作.市场经济讲的是金钱,不谈人情。
  现在只有等社区周主任她们是否找到联系地址了,不然,这事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不管,我们是国家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总不能让我们的人民抛尸野外吧。可如果管,这笔开支谁出?谁有义务承担这笔钱?虽然他曾经是光荣的工人阶级。
  但愿能找到她,我点燃一支烟站在医院门口望着南方默默地祈祷。
  大概一小时左右,周主任和小刘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张局,找到一个手机号码,姓刘,叫刘芳,不知道是他什么人。”周主任离我还有好几丈远就大声叫道。她一边大声叫道,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朝我递过来。
  我心暗喜,急忙迎过去接过纸,借着灯光,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让我每天在心里牵念的名字。终于找到她了。我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号码储存起来。
  然后,对她们说:“你们以社区的名义跟她联系,通知她务必明天赶到。并问问她老王是否还有其他亲属。我这就跟医院殡仪馆协调,先把遗体送到殡仪馆去。”说完正要转身离去。
  周主任却问道:“如果联系不上,或联系上了人家不来怎么办?”
  我愣了下,迈出的腿又退了回来。是呀,如果联系不上怎么办?如果联系上了她不来又怎么办?周主任的意思我懂,这事,一旦我们缆下,那就要负责到底。社区也担心出这笔钱。
  而周主任的话更提醒了我,刘芳毕竟不是他的直系亲属,老王只是她的姨叔,这还是上次她来时跟我提起过,我才知道的。她有义务承担这一切吗?何况她目前是什么状况也不清楚,这样做会不会让她很为难。唉,我怎么一见她的名字思绪就乱了呢?
  我考虑片刻,便说道:“先联系吧,万一不行,唉,再说吧。"说完,我朝医生办公室走去。走了几步,我又回过头对她们说:”不管是否联系到,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此时,周主任她们也正朝医院外走去,折腾了这么久,她们也该回家了。
  其实,我现在心里很矛盾,我即希望能联系上她,这样我就可以借此机会见她一面,我又不希望联系上她,我不想让她来承担原本不属于她承担的义务,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但就我对她的了解,一旦她得知消息,她一定会来的。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只是这世界给善良的人有太多的不公。
  果然,不一会儿,周主任打来电话,说,联系上了,她是老王的外甥女,她也不清楚老王家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她明天赶早车过来,大概下午一点钟左右可以到。我听着周主任的电话,心里一阵阵的激动,又一阵阵的不安。我不停地问自已,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我该不该叫周主任打这个电话,我是明知道他们只是亲戚关系的。如果仅仅是通知她来凭吊当然可以,可现在她是老王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傻儿子除外),来了后,所有的事就应该交给她了,而按照习俗,要其来处理后事似乎有点牵强,更何况还要支付一笔不小的费用,我这是在做什么事呀!
  处理完了事我从医院出来已经深夜十二点多钟了。这个时候恐怕很难打到“的”了,因为自从城市改造南迁北移后,这儿已不是繁华的闹市区了,公交车也早下班了,看来只有步行回家。这离我住的地方止少有半小时的路程。我一边朝前走,一边回头看后面有没有“的”过来。人在无助时总存有侥幸心理。此时的街道显得格外空旷寂寥,偶尔有车驶过也如风一般一闪而逝,只有两旁的路灯永远那么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人世间的喜喜哀哀都与它无关。有时真羡慕它们,能如此淡然地静看岁月的变迁。
  我继续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就在我再次回头时,我看见一个人影从拐角处,匆匆地出现在人行道上,朝我走来,而且手上还抱了一团东西。谁会在这寒冷的冬夜里行走呢?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还没等我看清对方是谁时,对方却先给我打招呼:“张局这么晚怎么在这里?”
  等他走近细看,“哦,是邓子民呀,你这是去哪?”几个月前他家里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也不知道他现在近况如何。
  “我去房管局排队。”他答道。
  “排队?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现在不是在申请公租房吗?要先拿号,再领表。由于申请人太多,一天只放1000个号,昨天有人零晨三点多钟去排队都没拿到号,所以,今天我刚脆搬被子睡到那,总可以拿到吧。”说完他长长地叹了叹气。
  “怎么搞得这么紧张?”我望着他。
  “还不是积压的人太多了,停了这么多年的经适房,商品房我们穷人又买不起,不挤爆头才怪,听说申请人有几万呢,这世道。”又是一声长叹.此时,他把抱在胸前的被子往上挪了挪,被子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只看见他那双焦渴的眼睛在夜光下显得那么无助和迷茫。
  我听说了停办了四,五年之久的经适房,如今又以公租房的面目出现,但我没想到会有这么紧张,紧张到要通宵排队才能拿到号领到表。其实,这些年政府并非没有建经适房,而是所建的经适房全部用来安排拆迁户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真正的无房户呢。一项原本是惠民政策就这样变了味.我们每年都要参加走访一些困难户,看到大多数的家庭都是4-5个人挤在一个不足10平米的阁楼里,中间一块布拦着,或是住在外面下大雨而屋里下小雨的棚子里。我不知道那些做大官的每次看到这种情景会做如何感想,他们是不是因为送了几百元钱就可以心安理得?或者说他们压根儿就不会去思考,走访只是一种形式,是为了一种舆论的需要?其实现在的政策很好,上面也基本上了解了下面的情况,不然也不会制定这样的政策.可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经适房,还会有这么多流离失所,食不裹服的群体呢?就像老王,曾经堂堂的工人阶级,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人死了却连块墓地都买不起。
  我望着邓子民消失在另一个拐角处,可那声长长的叹息却还在我的耳旁萦绕……
  
  (二十三)
  这一晚注定我要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想象着明天在那种场合相见时的情景。一会儿在想,这事究竟该如何处理,才不会给刘芳增添麻烦,或尴尬。那天社区周主任跟她通话时,并没有说起买墓地的事,只是告诉她老王已故,并询问了她与老王的关系。如果刘芳明天来并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怎么办?如果做了准备她又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当然,我更想了等事情办完后,该怎样找她谈谈。一定要找她谈谈,绝不能再放过这次机会。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与她,要么天各一方,音讯全无,要么就象上次那样如此偶然,包括明天的相见也是在那样一种特殊的环境下。我觉得老天爷是在故意弄人,他一方面同情我的相思之苦,一方面又不想让我们有太多的幸福,所以,他总是在突如其来的喜悦里给我们掺杂些沉重的因素。
  难道这就是我和她的缘?
  这一夜似乎很长,又好像特别短。不知不觉中阳台的玻璃泛起了微光,渐渐地,透过窗玻璃依稀可见对面米黄色房屋的轮廓。我眼睛盯着窗外,看着这夜色一点一点地退去,仿佛看见一双神奇的手在剥一个黑色的果子,黑色的果皮一瓣瓣地落下,最后露出一个崭新、洁净、闪着金光,充满鲜活的世界。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在摊子上吃完早点,我没去单位,直接去了民政局。我想再作一次努力,尽管王局已经跟他们联系过,按照通常也只能有这样的照顾,但我还是想碰碰运气,找找这位曾经是我青干班同学的民政局长。
  民政局长叫罗光明,比我小四岁,中等偏小的个儿,在青干班那会儿,他是班上最瘦小的一个,没想到当民政局长没几年,整个人发福得像个小冬瓜,脸上的横肉把一双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我真怀疑他看东西时是否能看得清全貌。
  我推门进去,他先是眯着眼睛愣了一会儿,继尔“哇”的一声,从那高大的沙发椅上滑了下来,并绕过那张像个小舞台似的老板桌,满脸笑容地走过来说道:“哎呀,老同学,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来看我。”
  “我哪敢来呀。你看你这多气派呀,比我们局长的办公室大多了。同样是局长乍就差别那么大呢?”我一边握着他伸过来的肥厚的手,一边环视着他的办公室调侃道。这座民政大楼峻工使用后我还是第一次来。
  “哪里,完全是工作需要。我这经常有省市领导来,总不能太寒碜了吧,是不是。形象问题。”说话间,他已从左边的柜子里拿了一罐茶叶出来,并对我说道:“桌上有烟自已拿,我给你泡茶。”我望了望桌上,有一包软中华。
  我对他说道:“别忙了,局长大人,今天来是有事找你。”我在窗前的豪华沙发上坐下。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他揭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陡然间被一阵风吹走了似的,全然不见了。不过这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间,他很快又恢复一付热情洋溢的样子。
  “什么事呀,茶都不喝?这可是上等的龙井呢,专门接待上级领导的。”他望着我说。
  “那我更不能喝了,规格太高了,你还是留着接待上级领导吧。今天来真要你帮个忙。”我说。
  他见我很认真的样子,便将那罐茶叶又放回到柜子里去,然后走过来坐在我旁边,问道:“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你可是从来不求人的。”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戏笑。我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也把他的笑当成一种善意的嘲笑,但我的双颊还是掠过一丝躁热。
  他的记忆真好,他还记得我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那是我们在党校学习那段日子,当时他跟我一个寝室,在一次聊天时他很神秘地对我说,这次来学习的大多数人都有靠山,来这儿只是走个过场,回去后一定会提拔,接着又问我有没有找好人,不然就白到这“黄埔军校”来一趟。当时我就觉得他问这句话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这人从小到大,从学校到社会,一路走来,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一股子硬气,也就是现代人说的傻气,要我为了自已的事厚着脸皮去求人,我宁可不要。好在他马上说了一句:“我也想去找人,哪怕花再多的钱,没钱借我都愿意。这社会既现实又殘酷。”不然,我真会狠狠地骂他一通。但我还是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要找你去找,我绝不求人!”没想到事隔多年这句话他还记得。
  “喂,你想什么呢?说说看,什么事?”他用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说。
  “哦,是这样,我有个帮扶对象昨天病故了,他在这没有亲人,身边只有一个傻子儿子,明天就要入土了,到现在墓地都没买好,老人平时靠低保生活,哪里有钱买得起地?想请你帮帮忙,跟老板说下,这种情况能不能通融下?哪怕是找块偏避点的地方都可以。”
  “这事你们王局已经跟我说了,我这里能做的也已告诉了他。”他说道。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是说……”
  他打断我:“你说的这事我还真没把握,因为商人是以利益为先,他没有办福利的义务,还从没有开过这个口子。”他有点为难地说道。
  他停了下又埋怨道:“老同学呀,我不是说你,这事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你干嘛这么认真,帮扶也是让你去帮人家生前,又没有叫你去帮他死后,你又不是他什么人。”
  混帐!亏你还是民政局长,我差点骂出声来,但还是忍住了。因为只有同学之间才会这样随便说话.
  我问道:“如果我是他什么人,你就可以帮我?”
  他好奇地望着我,显然是在等我的下文。
  我想了想,只能和他实说了。于是,我把我与刘芳,刘芳与老王的关系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他听了后,似乎也被这个故事感动了,嘴里不停地说:“原来是这样呀……”
  他沉吟了片刻后,站起来说:“好吧,我试试。”
  他走到办公桌前刚要拿起话机又放下,并回过头对说:“这样,你先回去,我马上和承包商李总联系,不管是什么结果我立马通知你。”他这是要我回避。
  我识趣地站起身说道:“好,那就拜托了。“刚走到门口,我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便返身对他说:“对了,老同学,还有件事恐怕也要你帮忙。老王不是有个傻儿子吗?他这一走,傻儿子就成孤儿了,你看能不能把他放在你们养老院?”
  “这个……可以。这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他犹豫了下答应道。
  “谢谢你了,老同学。”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快走吧。”
  大约十分钟左右,我就接到罗局的电话。
  “老同学,对不起了,李总说,全免不可能,看我的薄面止少要一万。你看行吗?如果行,你直接去找他,好吧。”
  “行,行。好,好。已经减了二万,你的面子够大了。谢谢了老同学。”说完,我摸了下早上出门时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工资折子,然后直奔殡馆。
  下午大概三点钟,社区周主任来电话告诉我刘芳来了。
  
  (二十四)
  此时,我和刘芳相距只有半米远,那个“傻儿子”若无其事地蹲在一旁。
  风一阵阵地从我们身边吹过,几瓣零落的殘叶在地下来回地滚动,卷起的尘土纸屑在空中飞舞、弥漫,我本能地眯着眼睛。她们刚办完事从山上下来,我知道她们完事后必须在这等车,所以我早早地来到这个乡道的站台上等她们一起返回城里。我本想和她们一起去的,但被她拒绝了,说我是个外人,没必要去.这儿离城里还有十多公里远,由于在郊外地偏,至少要四,五十分钟才有一趟车从这经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墓区很近,感觉这儿的风有点怪,它一会儿从我身边倏地飞了过去,一会儿从不远处的山坡上嗖地刮过来,夹带着一声声刺耳的哨音,好像有无数双银色的翅膀,在我眼前扑闪着,又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人烟的原始森林里,尽管阳光明媚,但此刻,一丝丝寒意还是从全身的毛细孔里冒了出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而她微低着头,身子倚靠在站台的栏杆上,手不停地捋着被风吹落到额前的头发,看上去很淡定,或者说冷漠更准确些.她并没有因我来接她们而感到意外,似乎外界的任何变化对于她来说都习已为常了。我相信,此时,如果在她头顶响起一声惊雷,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这是一个饱受人间沧桑的女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麻木,冷酷。我再一次打量着她,一脸的憔悴和疲惫,身材比上回见到她时更瘦小了,肩上背了个黑色的旅行包,一件肥大的蓝色羽绒衣,裹着那付看上去瘦弱却有着顽强毅力的身躯,此刻,在寒风里,阳光下,显得那样楚楚可怜。我真想跨过这仅有的半米远,把她搂在我的怀里,给她呵护,给她温暧,给她爱。
  可是,从昨天到现在,我与她还没说上几句话。
  “怎么是你?”那是她跟我见面到现在说的惟一一句话,在社区居委会周主任介绍时说的,没有激动,没有笑容,只是目光里闪过一丝诧异,像是在超市里偶尔遇见的一个同事,淡然,随意,平静。
  ……
  “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吧。”她忽然抬起头对我说。
  “地址?还是告诉你手机号吧。”我说道。心里涌起一阵激动,我以为她终于肯跟我联系了。
  “别误会,我要你的地址是回去把你垫的钱寄还给你。”她说,“这次真的很感谢你,社区周主任都跟我说了,你所做的一切,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又看了眼旁边的“傻儿子”:“他也有着落了,他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呀,遇见了你。”
  “谁说要还了?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也不全是因为你。他是我的帮扶对象.况且这也不是你的义务。”我望着她说。心里刚涌起的热浪又降至冰点。她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相撞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
  寂静,只有肆虐的风仍在我们耳边呼嘯,那尖厉的哨音时不时地在空中回荡。仿若一个个幽灵发出的嚎叫.
  此时我有许多话要说,我想问她生活得怎么样?我想问她为什么突然离开了那间歌厅?我想告诉她,那天我又去找了她。可我又怕触及了她的伤心事。所以,我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她。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她幽幽地说道:“张明,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忘了我吧,我不配你这份真挚的感情。"
  "忘得了吗?自二十多年前你走进我的视线,你就融入了我的生命,我能从我的生命里拿出任何一个部分吗?”
  她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执着地追求一份感情的人已经不多了。其实,我又何偿不想拥有这样一份珍贵的感情呢,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幸福啊。可是,我不能,也没有资格接受。我曾经有过无数次的冲动想来到这个城市找你,但我还是在登车的一刹那回头。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不配!你知道吗?当我一次次地把买好的车票撕碎,抛向空中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那是在撕我的心啊!一个曾经负过你的人,一个烟花女子,一个有夫之妇,张明,你能理解我心里的痛苦和无奈吗?”她停了停,然后,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我说:“张明,听话,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过一个吧,别让我在他乡为你担心,为你牵挂,好吗?就算为了我,为了减轻我的罪孽,好吗?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离开了你,我必须要用我的一生来惩罚自已。等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做你完整的妻子。”
  “不!我不找!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彼此压抑?彼此折磨?”我走上前去,双手摇晃着她的肩膀,失去理智般地怒喊道:“你要我为了你减轻罪孽,你就要我承受一生的思念之苦。你为什么不为了我,去改变你那个早已名存实亡的家!”
  “可道义还在,责任还在。我不能弃他而不顾。”她也对着我喊道。
  “我并没有要求你抛弃他,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我降低着声音说道,可我的胸口还在起伏,像有一股洪水在撞击我的心房。
  “不!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可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个城市里公平吗?”此时,我想到了这些年来,一个个的不眠之夜,一个个的相思之夜,我的眼眶里也噙满了泪花。
  “所以,我们只有两相忘呀,张明。我也不配呀!”她伸出手抱着我喃喃道。
  “我不在乎,不在乎。”我紧紧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一阵沉默后,车来了。
  她松开了我.
  她一手牵着“傻儿子”,一手牵着我登上车坐在一排,并对我说:“送我去火车站吧。”
  “你就要走?”
  “他还要有人照顾呀。”说完,想抽回她的手,我不让,反把它握得紧紧的。才感觉到她的手冰凉,我解开外套,将她的手放在我的胸口上,然后用外套捂住。
  她望了望身边的“傻儿子”说:"还要麻烦你把他送到福利院去."
  "这个你放心."我说道.
  在售票口,我问她:“真要走?”
  “是。”目光移向远处,一付茫然的神情。
  “我们还能见面吗?”上车时,我再次握住她的手。
  “见与不见,爱都在那里。”她深情地望着我,双眸里闪烁晶莹的泪花。
  一声长笛响后,火车启动了,随着车轮的滚动,我知道,今生的思念又开始拉长。
  站台上空荡荡的,就像我的心空荡荡的一样。原以为这次能把她留住,可是,难道这就是我的命?我仰天长叹,我这一生注定要受情感的煎熬吗?
  我牵着"傻儿子"正要朝出口走去,忽然,我听到了这一生中最美妙的声音:
  “张明。”
  我不相信地回过头:“刘芳,你没走?”
  我简直惊呆了,我站在那不停地揉着眼睛,仿若梦幻一般。她真的没走吗?不远处,我的视线里那件蓝色羽绒衣,她正一步步地朝我走来……
  
  (完稿)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