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我的2014】戈壁滩上的神木园(散文)
早餐,一大碗酸奶,一个新疆叫囊的炉饼,然后一路北行。J早安排好了我们的行程,经过温宿县城,我们下了车,这里有《西游记》里唐僧师徒西天取经路过的高老庄、流沙河,孩提时代熟悉的故事和人物在这里复活了。J说故事里描写的唐僧降服猪八戒的高老庄现在就是城边高台上一片荒凉的冢,知道就是了,不必去看。那么去看看沙僧兴风作浪的流沙河?J说或许远远地看着流沙河在戈壁滩上静静地流,不如亲自走走更有回味,有些风景有些故事适合永远地在想象中,今天要去的是神木园。
我只好在路边买了西瓜、小苹果、一大包杏子,和摆摊的维吾尔族大婶闲聊几句拍几张照片继续前行。一路上,戈壁尽头的天山主峰——托木尔峰如一条银色巨龙横卧在苍穹下始终在车窗外随行,山顶,云雾缭绕,雪峰时隐时现,蓝天、白云、雪山、戈壁、河流还有J。这是梦里的风景,这是一阕古老而苍凉的宋词,又是一幅寂寥恢宏的画卷,更是一首高昂激越的歌。这样的景J见过无数次,但依然在兴奋中,几次叫车停下,架起三角架不停地从各种角度取景。此刻我在景外,恍恍惚惚,看着一个曾经那么近,现在却被隔在世俗外的老同学在眼前,那是什么感受?一首曾经反复推敲写成、经过岁月沉淀却始终没有唱出来的歌,那是怎样的滋味?
昨天J果真没来机场,因为一群人在天山大峡谷里忘乎所以地拍摄没能及时赶回,等我在机场玩够了打“的”到了阿克苏宾馆,J背着一个特大的摄影双肩包出现在旋转门口。他似乎是刚从八千里外风尘仆仆地赶来,登记好,去房间,长长走廊上铺着柔软的红地毯。但J的脚下发出卟叽卟叽的声音,我诧异地看看J,J说下午为了取景,不顾一切地踩进河水里,所以现在鞋袜全是湿的。新疆六月初的夜晚,依然凉气渗骨。放下东西,出去用晚餐,没想到到了新疆的第一顿饭J带我吃的是地道的陕西肉夹馍、嫂子面、凉皮,这家陕西小店,J在电话里和我说起过,虽然第一次来,却觉得很熟悉。J说我是北方人,一直生活在南方,一定想念家乡的饭菜了。走过了几十年的时光,隔着天涯的J,在阿克苏的晚霞里,再一次静静地让我感觉到温暖。
一路行,车在戈壁滩上颠簸跳跃。茫茫荒野,猎猎长风,碎石遍撒,荒凉寂寥,我偏是贪恋着这荒芜和寂静,在戈壁滩上走来走去不想上车。我知道这是因为在高楼大厦和人群里呆腻了,我是那么想把红尘里的牵牵饶饶全部放下,清心、静心,无论在沙漠还是在无人烟的戈壁滩,我愿意我喜欢我需要。雪山就在前方,白,是生命的源;绿,是生命的本色,有源就有生命。一个小绿点就是这时候出现在我的视线内,为什么在茫茫戈壁中间会有一个小绿点?J说那就是神木园,一个园子以一个绿点出现,这是怎样的辽阔和一望无际?小车向着小绿点前进,渐渐地小绿点成了一丛绿、又变成一片绿、一大片绿……原来茫茫戈壁滩中有一片占地近六百亩的原始森林——这就是神木园。
入园,园门上一首《巨木赞》:“想巨木受日月之精华,得天地之正气,因生命之需求,不屈不挠,或死而复生,或再抽新条。风雷激荡,沧海桑田,念天地之悠悠,实为中华大地之罕物,民族精神之象征。”落名:张仃。读这几句话,还没看见神木,已感觉到神木的“神”了。这里没有专设的邮局,盖戳、寄明信片在小卖部里,J集邮,邮友遍布全国各地,每到一处,总要寄大量的明信片,多年来,我也不断地收到J从全国各地寄来的明信片,这些明信片就在我办公桌边上的侧桌上并不急着带回宿舍,因为一侧身我就可以看见它们温暖地错叠在一起,闲时顺手翻翻看看,办公室的工作便不孤单、枯燥。
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园内游人不多,林木葱葱,流水潺潺,踩着木梯没走几步,已是绿树成荫,清风习习,七八个游人手拉手正在合抱一棵有1400余年树龄胡杨树,怎么使劲转圈也拉不住。不凑他们的热闹,顺着水声前行,就到了“千年圣水泉”,泉,源于雪,掬一捧离雪山最近的清冽冰凉的泉水慢慢咽下,一股凉,穿越热血。我知道,正是园中十几处涓涓细流的漶漫渗透、相伴相生才造就了千年的古老植物的繁茂、造就了神木园,真是圣水园中绕,神木戈壁俏。
对植物的认识几乎是盲点,自小没接受过这样的教育,只认识几个常见的树种,从圣泉处再往上走几步拐个弯,一棵棵千奇百怪的大树开始出现,我从惊喜到惊讶惊奇,为什么在这戈壁滩上会有这一片绿洲,会有这千姿百态的古树群?沧海桑田,亿万年的光阴,这里经过了怎样的变迁?我知道的柳、杨、杏、梨、桃、桑、榆还有葡萄、核桃树都在这里根深叶茂地繁衍生息,还有几百种我没见过的树种、灌木、药材植物也在这里郁郁葱葱。但是,这里的树木花草却是神奇特有的,我认识的树也全都不认识了,所有的树种完全彻底以陌生的形状出现。柳树,不是纤细柔软、婀娜多姿?扬树,不是刚劲挺拔直穿云霄?松树,不是傲立雪中松果满枝?不是,这里全不是,这里的树贴地而生十几米,粗壮敦实,树树生根,根根相连,枝枝相缠,枝繁根壮,纵横交织,人世罕见。必须乖乖地看树牌重新认识棵棵大树。
留连在林中,一声惊叹还没收起,又一声惊叫和鸟声一起响起,“太神奇了”的感叹一声声脱口而出,一棵棵大树有的直如塔,遮天蔽日,有的曲如虬,扶摇盘旋,敦敦实实、憨憨厚厚地面对着游人的大呼小叫,定格成游人镜头里不变的风景。每棵大树前都立着一个小牌子,牌子上写着树种、树龄、树名、简短介绍。许多树名都是根据树的形状命名的,“鳄鱼出潭”、“九龙搅海”、“鹿角怪树”、“牛蛙出池”、“鸳鸯树”、“腊榆双飞”、“千年核桃王”,数不胜数,很难一一记住。记住的是一棵杨树,标高96.23米(相当于30层楼高),树径6.23米,如飞龙上云霄。还有一棵“母亲树”,披一身粗粝的褶皱,匍匐在地,背负着三四个高大挺拔、茁壮成长的树儿女,这是一位任劳任怨的母亲;而一棵“父亲树”用力支撑着母亲树,树干深藏在地下。“鸳鸯树”全国各地的园林中几乎都有,各有各的姿态,眼前这棵是银白杨树和杏树依偎缠绕一起,银白杨树挺拔伟岸,粗壮的树干直穿蓝天,像一个经风雨而茁壮的俊朗男子;一棵杏树盘根错节缠绕在杨树的树干上,婀娜多姿,像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前世、今生、来生是怎样的轮回?如果只如传说中流尽相思的眼泪经历八百年就可以换得今世的脱胎换骨,成为两棵白天黑夜相守的植物,那么我宁愿来世脱胎成一朵莲,静睡水中央。
大自然的杰作就这样坦荡荡地呈现着让人浮想联翩,陷入久久地深思,不得不叹啊,远行,想要在陌生的风景里寻找的不就是这样一次次意外、惊讶、心动和感动?每一次在风景中触及心灵的碰撞我几乎都在一种无语、呆立状态中,而思绪却飞的很远。J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每次我安静时他就远远地忙活自己的事。
一片草地上一棵沙枣树迎风而立,叶子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淡淡的小黄花开满枝头,香气袭人,J放下沉重的摄影包,我们围着沙枣树不停拍摄,偶尔路过的三五人远远地看着我们慢慢走过,他们不明白这并不神奇的树有什么好拍?沙枣树,是我童年的记忆,沙枣,是我童年的零食,J知道。这几年J不停地从新疆寄沙枣给我,新疆的沙枣比西北的要大得多甜得多,我来时J不只一次地说已经错过了沙枣树开花的季节,有几分遗憾,这忽然出现的沙枣树让我们有些兴奋,怀念、怀旧是每个人最常见的情感状态,我和J有那么多共同的经历和记忆。J支起三角架让我站在沙枣树下,然后测距、调焦、按下快门,迅速跑到我边上,相机自动拍下了几十年来我们之间唯一的一张合影。沙枣树下,我们吃杏子、西瓜,然后J找到一块砖头砸杏核,再细细去壳剥皮,把一粒粒白白嫩嫩、香香甜甜的杏核放在我手心。几十年来我们天各一方,超凡脱俗地存在在各自的想象中,真实,离我们很远,此时,我们回到孩提时代,阵雨停歇,阳光灿烂,草地上不知名的金黄色、淡紫色的小花绽放……
是雪水、戈壁、大风、闪电雷鸣创造了这片神奇的林木。前方忽隐忽现的托木尔峰用融化的雪水养育着这片林子,这一带处在风口,每年有近百天的大风天气,八级以上的大风经常在这片森林疯狂地肆虐,造就了这片林子的千姿百态;闪电频繁地从天空一个S型直击地面,大树瞬间被被劈得千奇百怪,但却傲然挺立、百毁不死,一声霹雳后摇身成为鳄鱼嘴,龙头马头,以极具灵性的状态展示在人世,给人以启示。生命,原本就是在千锤百炼之后才诞生,树茂叶绿。
走出神木园已经八点,天依然亮着,想吃新疆的大盘辣子鸡、还有拌面了。开车的维吾尔族师傅高声说,去我家吃。
好,就去。
未知,永远诱惑着我,新疆人家里是什么样的?他们以什么样的状态生存着?远方,永远诱惑着我,明天,我又会站在哪儿的风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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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月楼是不是有点小坏?
其实,如果没有心仪的朋友或知己在身旁,旅游本身乏善可陈。因为,你的所有惊奇和惊喜无人分享。
一个人的旅行,在我,几乎是无法容忍的。
不是你坏,是有点小浪漫,因为这样的人不是谁都能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