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耍水(散文)
要问孩子最喜欢什么,一定会回答——水!呵呵,就是我们这些半截老汉,一见了水,不也还是手心要发痒?
记得春天地里一翻开浆,我们就天天扳着指头盼着五月一号赶紧到来,因为那一天黄河就开闸放水了,所以,我们动不动就跑进我们村后的曹贵渠里,一边踏着鱼鳞似的河澄泥耍,一边直往渠上游暸——水要是这会儿下来了该多好呀!到了四月末尾的那几天,我们就天天去曹贵渠里眊水了,到了五月一号那天,我们一有空就跑到了曹贵渠里,好几次顺着渠跑到了曹贵渠和皂和渠接口的地方,见皂和渠里也没水,才悻悻然折回去。要是正好碰见水头下来了,就欢呼雀跃起来,跟着水头跑。
我至今记得,水头像无数颗蛇头在往前乱糟糟地窜着,咬得河澄泥嘶嘶直叫,还腾起一团团细小的烟来。水头上面总是翻滚着一层厚厚的肮脏的水沫子,推拥着烂布枯枝干草死猪死羊死狗等等东西骨碌骨碌地向前走着。但这些东西在我们眼里并不肮脏,而是充满了新鲜感,宛如是天外来客。我们把它们都打捞上来,挨个儿往过研究,猜想着它们是从哪来的,未知世界的神秘吸引了我们。
当然我们赶水头不是为了打捞这些东西,而是为了筑坝,跟水较量一番,为此,我们都特意拿来了掏苦菜用的小铲铲,在水头前面筑坝。
先开始,不等我们筑高了坝,水头就扑过来了,头一低一抬就拱塌了我们的坝,我们就吸取教训,离的再远些,再远些。现在想来,孩子坚韧不拔的劲头我们是该学习的。终于,我们筑起了一条让水头拱了几拱,就是拱不踏的坝,这时的我们就像大人撒开了手,你第一次独立地骑着自行车跑开了一样的紧张兴奋。这时,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骑车骑的越远越好,我们这时的愿望就是把水拦的时间越长越好。为此,我们拼命地往高加坝,还学着大人的样儿,一层一层地踩瓷实了沙土。
用不了多久,坝后面我们取土的壕就齐我们的腰了。这时,水从坝的半腰中钻出个洞来,我们惊叫着都扑上去堵洞,宛如阵地被突破了,守军惊慌地去堵口子。刚堵好了这个洞,水在那里又钻出个洞来,我们又去堵。就这么,水钻洞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越来越穷于应付,哪还顾得上再往高加坝了。扑通一声,这个闪进了水里,刺啦一声,谁的脚踩进了泥里,但谁都不顾上这些,个个舍生忘死的样儿。
终于,我们的坝被水撕扯的像烂筛子一样了,我们才惊呼一声,站在一边,看着水一节一节地往塌推我们的坝,每“呼隆嗵”响一声,我们就拍手欢呼一声,仿佛我们筑起坝来就是为了听这“呼隆嗵”的。直到坝都冲垮了,就赶紧跑到水头前面再筑坝。
就这样,我们一直把水头送过了曹贵闸,才停下来。因为我们孩子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过曹贵闸,就是广胜大队的孩子的天下了,我们一越界就意味着战争似的。这时,我们就坐在闸上看着渠里的水哗哗地流着,商量着这第一水是耍还是不耍。呵呵,并不是我们怕水,也不是我们怕冷,是怕被大人发现了打我们了,因为在大人和老师的眼里,水就是我们这些孩子的索命鬼,只要水一回来,就盯的我们死死的。于是,在整个夏天秋天,跟大人和老师周旋,就成了我们最最重要的活动了。
我先说说我们是怎么跟大人周旋的吧。首先,我们总是想方设法找到大人准备下打我们的柳条子,这东西抽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只要把这可怕的东西除掉了,到时候大人只能用手打我们的屁股,况且行刑的一般都是母亲,那跟给我们抓痒似的不管用。为此,我们及时交流经验,互相帮忙。不想,大人们也在交流经验,呵呵,他们把柳条子藏的越来越难找了不说,还多准备下几根,分地方藏起来,弄得我们疑神疑鬼的,因为柳条子不除,我们就胆大不起来,只要认定把它清除尽了,我们才能胆大起来,放学就敢叼空耍一水了,真让大人发现了,动手打我们的屁股,我们就杀猪般地嚎哭起来,仿佛痛不欲生似的,大人就上了我们的当了,停下手来,威胁说:“再耍水非打断你的腿!”呵呵,一场劫难就算过去了。
一吃完午饭,大人把我们往炕里一推,自己往炕边儿一睡,就把我们圈在了炕里。我们就装作睡着了,等听见大人打起了呼噜,泪还没干的我们就猫一样无声地下了炕,推开门,溜出院子呼朋唤友去了。当然,我们不敢直接去叫伙伴们的,那样,就连我们也得重新被大人抓回去。《小兵张嘎》和《两个小八路》的故事我们烂熟于心,放学的路上就讲好了联络暗号,今天学母鸡叫,明天学蛤蟆叫,后天学叫蚂蚱叫。
但能从家里出来并不是就万事大吉了,耍水的时候我们会轮流放哨,暸见渠坝上有个大人走来,我们就抱起衣服溜之大吉了。可要是大人成心想打我们一顿,就会从庄稼林里偷偷地照着我们耍水弄出的声音摸过来,那我们就跑不了了。所以,哨兵是最最重要的了,偏偏轮到谁当哨兵都不能尽职,都眼巴巴地瞅着水里的人,时间还没到,就嚷着让别人替换自己,所以呀,我们被抓个现行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至于老师就难对付多了。先开始,老师一看你土眉糊眼的,二话不说,就要你去太阳地里站着去(在你脚下画个盆大的圈儿,总有学生在偷眊着你,一发现你出线了,就告给老师,老师就过来踢你一脚),因为黄河水跟泥浆似的嘛。我们很快就学精了,耍完水,去井上洗一洗头。但老师很快就有了新招,让你卷起袖子来,在胳膊上用指甲一划一道白印子,二话不说,让你到太阳地里站着去。于是,我们就连胳膊洗了。可老师马上有了新招,让你绾起裤腿来,用指甲在腿肚上一划一道白印子,二话不说,让你到太阳地里站着去。于是,我们就连腿肚洗了,可老师马上有了新招,让我们解开裤带,用指甲在屁股上一划一道白印子,二话不说,让我们到太阳下站着去。这下可难住我们了,我们不可能都脱光了用井水洗身子呀,还不被女生笑话死。再说了,当时没有机井,得一桶一桶的从深井里吊水了。大孩子还好说,我们这些小孩子吊一桶水太费事了。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很快就破了老师这一招,那就是耍完水后用沙土浑身搓一遍,再拍打干净了,用水一洗头脸,好了,任你老师在哪里划,也划不出白印子来。可老师不久又出了高招,用钢笔在我们的腿肚子上划一圈儿,墨水一见了水就淡化了。但这也难不住我们,我们在原来的工序上再加一道工序——让人在自己的腿肚上用钢笔画个圈儿。可老师又出高招了,把我们的名字写在我们的胳膊上。可我们马上就破了他的招数,因为总有大孩子跟我们一起耍水,里面总有字写的好的,就要他们照着老师的笔体,在原来的地方再把我们的名字写上去。可老师又出招了,用红墨水把我们的名字写在胳膊上,放学后,他们把办公桌上的红墨水都锁在抽屉里。这下可难住了我们,因为红墨水只有办公室才有。为此,我们撬过好多次老师的抽屉,每撬一次都是轰动全校的大案子。
一般来说老师们是破不了案的,除非有眼线去告发,因为眼线是老师对付我们最厉害的一招了。为此我们恨死了眼线,就因为有眼线在,我们刚破了老师的招,老师就知道了,所以,挖眼线是我们最艰巨的任务了,就像电影里挖内奸特务一样。一般来说做眼线的都是女学生,我们不知道女生为甚老是跟我们作对,我们跟她们老是两军对阵,为此我们天天跟女生们吵闹,要她们交出出卖我们的人来,因为女生们是很齐心的,我们还怀疑她们可能都是老师的眼线。要是我们闹的凶了,她们就会告老师去,我们免不了要去晒太阳。
呵呵,总算熬到放假了,大人老师都管不住我们了,很简单,不用去学校了,也不用回家了,因为饿不起我们、冻不着我们了——那时地里能吃的东西多了,天也暖和了。这还不算,我们偷偷地抽开了俱乐部一眼窗户的插销,作为我们进出的门,俱乐部就成了我们的大本营,因为这时队里忙的要命了,俱乐部就闲下了。这还不算,伙伴们义气得很,谁能回家了,总会带来好吃的。只是有时馋的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就乘大人下了地,回家偷东西吃。这是很危险的,弄不好就让看家的姐姐逮住了,姐弟俩就得打一架。这么一两次,姐姐就学精了,把剩下的饭藏起来,害得我们常常白忙一场。这还不算,姐姐还会突然从外面把我们打开的门窗关住,那我们就等着大人回来剥我们的皮吧,所以,我们一般是不敢回家偷东西吃的。
呵呵,咱再把话绕回来说吧,整个暑假,从一大早开始,我们把衣服往庄稼林里一藏,就泡在了水里,顺水一直往下游就漂就耍,直耍到五里外的曹贵闸了才爬上渠坝来,光着屁股钻进庄稼林里,就害人就寻吃的就往回返,遇到玉米林,我们就折甜棒棒吃,遇到糜子地,我们就寻糜痗子吃,还把糜子滚成毡,我们称之为滚地毯,遇到瓜地就偷瓜,遇到水钵就逮鱼……我们走过的庄稼地用大人的话来说,就像赵半吊(解放前河套的大土匪)的土匪队伍走过了一样。等到了藏衣服的地方,我们的肚子也填饱了,人也累了,就坐在树林里海谝着休息,然后再脱了衣服跳进了水里。要是有大人寻来,好说,我们一个猛子就扎到渠那边去了,只要大人发现不了我们的衣服,就制不住我们,因为夜里蚊子多,不穿衣服真能活吃了你,所以,藏好衣服是我们这时的头等大事了……
唉,童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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