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授语文课，单元的课文是童年趣事，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贾平凹的《月迹》、程海的《三颗枸杞豆》这些课文充满了趣味，学生爱读，我教起来也觉得很愉快。读完之后，我让学生们讲他们的童年趣事，让我也禁不住和他们一起笑起来，一起乐起来，也勾起了我自己对童年的回忆。说来也有趣，我童年的一些趣事，居然是大多与偷有关的。
　　
　　 【偷吃的乐趣】
　　 每年春天杏儿开过，后树上便多了许多毛茸茸的翠绿的小球，我们叫它“毛杏儿”。从这个时候起，我们放学后和星期天便会多出一项活动，那便是偷毛杏儿。一般是三五作伴，到后山找那些长在坡上的杏树。有的伸头摘那些挂在低枝上的，一只手接下树枝来，另一只手便伸过去摘，摘到后的第一个往往是先放在口里的，又酸又涩。想想口水都要酸得流出来。有的是爬到树上去摘，那时的小孩子几乎个个都是爬树能手，再说杏树也是种不难上树，上去后两脚伸开站稳，如果可能的话会找一个可以靠的树枝，以保持平衡。实在没有的话就一只手抓住一个比较牢固的枝，另一只手去摘，摘到后就扔到树下，那里会有伙伴等着接，接到保存起来，等摘完后再分。有时我们会把一个结得比较多的枝，连杏儿连枝掰下来，到处拿着炫耀却舍不得吃，直到第二三天，那些绿色的小杏儿变得焉巴了才摘下来。到杏再大些的时候，站在树上就很难再摘得到了，有时即使上树也有些困难了，就只能找根小棍子往下打了，青杏结得可牢呢，有些仰着小脸打上半天也打不下来，好容易打下一个来，便几个人欢呼着去抢，但那小杏儿也很调皮，三下二下滚进草里看不到影子了，所以树下的那些伙伴，一边看着棍子上边打的情况，一边得看住那个打下来的杏儿的去向。一旦落下来，赶紧去找，扒开绿绿的草看到绿绿的小杏儿躲在下面，甭提有多兴奋了。当然也有找不到的时候，那也只能作罢，但或者在这一个的时候会发现刚刚落下的那个，自然又是一番欢喜。
　　 家里大人是不让我们出来偷杏的，一则是因为偷实在是不好的品质，再则青杏儿吃多了会酸倒牙齿，也会拉肚子不吃饭的，还有，去荒山茅草里跑来跑去也不安全呀。但他们在这个时节多是在忙着播种，哪有时间一天看着。我们还是一有空就三五结伴地去偷杏儿。不但偷别人家的自己家的也偷。现在想来那青杏除了酸涩之外，也想不起有多美味。但那时却会一直乐此不疲地去做这事。当到杏儿真正黄起来，原来酸涩的味儿，也变得有了丝丝的甜的时候，我们却不再那么兴致盎然的摘了。成熟的杏儿一般是得打的，一竿子打过去或是直接使劲摇那树干，黄澄清澄的杏儿就如雨一般的落下来。偶或打在头下，又惊起两声欢快的叫声。
　　 那时的偷吃除了杏儿之外，夏天还会去偷吃西红柿。中午先按大人的吩咐闭上眼睛睡觉，等确信他们睡熟的时候就悄悄的起来，镊手镊脚地溜走来，约好的伙伴已在那里等候。就一起出了村子，这时队伍规模远没有偷杏儿时的大，一般就是两个人最多不超过三个人。太阳像个火球炙烤着大地，村子显得格外安静。当到达地边的时候，早起又热又渴嗓子要冒烟了，看到那一个个小灯笼似的挂在碧叶间的西红柿，都再也按捺不住，冲进去摘下一个来，从衣服上胡乱擦上下几下便送入口中，嚓一声轻响，咬破那层薄皮，丰盈的酸甜汁水流进喉咙也从嘴角流下来，一个下肚子之后会再一人再摘一个，坐到荫凉的地方慢慢享用。不过大人们总会发现，有时是追问没睡觉跑去干么时，我们自己就说漏嘴了，有时是衣服上的西红柿汁印显了蛛丝马迹，还有些时候干脆就是给人家主人发现告到家里。每天这时便免不一阵责骂甚至责打，当时觉得很难过，也不敢做声，但过后不久就又会去干这样的勾当。
　　 类似的经历，几乎一年四季里都时有发生，偷果子、偷樱桃、榆核桃等等，想来那时家里穷总是希罕这些好吃的东西。但偷总是不好的，可我们那个时代的农村孩子几乎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好在也只是偷着吃几个，所以有时给大人发现也只是骂上几声，让自己的父母责骂和责打的时候，也曾有悔过自己的行为，只是经不起同伙的撺掇，也经不起那些好吃东西的诱惑，所以明知故犯的事也是有的，在那个只能在过年吃上饺子、偶或还得吃榆皮充饥的年月里，这种不光彩的事，居然被大人们原谅，而于我们而言，留下的却是无尽的充满乐趣的回忆......
　　
　　 【偷玩的乐趣】
　　 想想在童年里总是有无尽的乐趣，除了吃之外，绝大部分的时间就都花在玩上了。而这些玩里一些背着大人偷玩的事情觉得更有趣。
　　 一快小泥巴，一片小叶子，一个小蚂蚁，都可以让那时的我们兴致勃勃地玩上大半天。现在想起来最开心的是背着父母下河，冬天溜冰，夏天洗澡。
　　 在我们村子的边上有一条从西向东流的小河，两岸是杨树林，过了河往东南方向，是一条通向太刑公路的大道。说它是小河它真是的名副其实，水小的时候，河上有一溜大点的石块，我们称之为：搭石抑或是叫作达石，踩着它们就可以过河。有种说法叫“紧过搭石慢过桥”很有道理，这种大小不一搭石之些有些距离，有的大有的小，中间是哗哗的水流，甚至的些搭石根本就没有放稳，但它在水中你是看不出来的，只踏上去了，身本开始由于失衡左右摇动的时候，才惊呼石块没有放稳，所以过河时从搭石上掉下去，弄湿鞋子和裤角的事是常有的。水大的时候，漫过了这些搭石甚至冲走，那就只能淌过去了。到了河边把裤腿一挽，鞋脱下来手里一拎，就下河了。一入河顿时一股清凉水从脚底身全身漫上来，忍不住打一个激凌。常从河过淌过去的大人在春秋两季的时候，脚腕处常会多出许多小裂口，红红的，想必也是生疼生疼的。但小时的我们却是觉得过河时一件乐事。每次在大人手牵下过河的时候，就会觉得特别开心，开始还小心翼翼，很快就被那种凉凉的滑滑的感觉吸引，磨磨蹭蹭不肯快点过去。等过去之后，再在河里洗净脚上的沙泥，然后穿鞋上路。
　　 常在河边玩，就常能看到接小平车的人从河里淌过去的情形，接东西过河必得乘着一股子劲儿一口气过去，速度要稍快一些，不然就会陷在泥沙里过不去。在河边我们倘是看到有人过河在搭石上左摇左晃终于掉下去湿了鞋裤，或是有人推车到河中间却陷在里面再也过不去，就会哈哈大笑起来，这清脆的笑声洒一河，在水平面与阳光一起发出熠熠的光来，有些淘气鬼也会偷偷搬搭石看人们出洋相也是有，我却是从来没有做过，倒不是不想主要是没有气力，搬不动，倒是一边笑一边一帮忙把河中间的车给推出去，这事却是常有的。
　　 每年春夏秋三季，总是有不少时光是在河里渡过的，但这却常常是得背着大人，因为在这里呆半天的直接后果，不是丢了凉鞋，就是湿了衣服，最主要的是担心在河里不安全。有一次，我和几个小伙伴在偷偷相跟上来河里玩，开始在河边的泥浆里玩，把鞋脱在一边。后来又来了几个小伙伴，他们拿网兜儿说是捞鱼捞虾，我们这些小不点儿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跟着后边一直顺河身上走，虾是捞到不少，但鱼只是三四条小鱼，就这也够让我们兴奋半天了，况且我自己还意外得拾到了一只河蚌。再后来我们就到河边的小树林里，点着了一些柴．不知谁回家偷来了小锅，还有谁弄来了盐巴和酱，当好一阵忙乱后小锅里嗤嗤地冒着白气的时候，我们都兴奋地要跳起来了，小树林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差不多的时候，起锅，得晾上一好阵，我们每个人手里便会有一小撮鱼肉，吃起好象不如闻起来，有时还有点苦苦的味儿，更多的时候就因为鱼小刺多，只是在口里嚼嚼就吐了出，但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吃的。吃完鱼后，再做虾，等我们每人分得一小掬红红的虾后被宣告可以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不早了。看看已顺河走出好远，还有，自己的凉鞋也不知哪里去了，不禁害怕起来。有人帮忙想办法，终于有人说可能还在开始玩泥浆的那个岸边。于是不安地往回走，结果是再也找不到了，也不敢回家了。村口不时传来母亲们一声一声叫我们名字回家吃饭的呼唤声，大家各自散开，我一边想着怎么对付大人一边忐忑不安的，硬着头皮往回走，没到小巷口就看见母亲拎着两只鞋站在那里。以后的事就不用讲了，自然是一顿责骂，外加屁股上一脚。脸上流着泪，抽抽搭搭地跟着往回走，在裤兜里，一只小手还攥有些油油的没舍得吃完的虾。
　　 父母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有一次在河里玩，我就被水里的玻璃割伤了脚，当时并不觉得疼，但出来穿鞋时发现血流得止不住，在河里洗衣的大娘背起我就向卫生所走，有几小伙伴跑回去叫父母，那此，缝了三针，厚厚的纱布裹着，十多天了走路都疼的厉害，那一段时间，至少有一个月没有下河。还有一次，是一个小朋友被虫子咬了脚，就是那种又细又长样子长得有点象蚯蚓的吸血虫，我们听到惊呼痛的时的候，都冲他跑过去，把他拉上岸，只见又细又长的虫子已钻进了他的腿里，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我们都觉得害怕极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只是叫和哭，这时一个大点的孩子，过去，揪处那虫使劲一拽，居然给拉出来了，往水里一扔一个黑色的弧线和一声轻轻的落水声，我们才都吁了一口气，但仍心有余悸，互相说以后不要去深水里，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家里大人。我们都小心的恪守着这个秘密，但大人总还是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阵警告与骂。可是，怕归怕，骂归骂，那都是一时的，该去的时候总还是要去玩的。
　　 到冬天的时候，河上也有少不了的乐趣。主要是滑冰，因为怕冷得感冒或是怕掉进去，大人们总是不准许我们常去玩的，但那只不过问他们的时候，常常是不许可，但背着他们去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小一点的孩子一般只是在上面滑，跑两步滑一段，或是一个在后面蹲着，另一个用围巾在前面拉着，后面的那个面向前滑了，滑一段后两个人换，原来在后面的换到前面接，原来在前面换到后面等着别人拉，也很有意思。稍大点的就可用工具来玩滑冰，一种称之为“冰鞋”一种是“冰船”。“冰鞋”其实就是两块比脚稍大的木板，下面是两条平行的粗铁丝，上面是一跟用以固守鞋的一根带子，就象穿拖鞋似的穿好，就可以下冰河里了，要滑还得一根特制的棍子，称之为“冰扎棍”，就是象擀饺子皮用的那种擀面仗粗细的棍子，大约有一人多长，在一端安了钉子，便于扎冰．要滑的时候，先拿＂冰扎棍＂往冰上一扎，就象是竹篙入水，撑舟前行一样，那么一点，不过这里不同的是从两脚之间往的冰上使劲儿一点，就滑向前进了。这般是男孩子们玩的，一些高手们还能从侧面点，或是边滑边蹲了下来，一会儿又站起来，或是一只脚抬起来做点花样儿，常引得我们惊叹。
　　 相比之下“冰船”就是男女皆宜了。“冰船”做法也很简单位。就是一块能容一个人盘腿坐下的木板，不过要厚一点，下面是两根很粗的铁丝或是巴钉（就是样子很样钉书针的特大铁钉）与之想配的两根和刚刚介绍的“冰扎棍”一样的东西，只是要比那个要短很多，差不多有一半大小的样子。左右手各一个，方法与“冰鞋”差不多，人盘坐在上面，或是跪在上面。左右手一齐使劲向下扎一下再提起来，就向前进了，就这样一扎一提，“冰船”就可以不断前行了，它的好处就是稳当，不会象“冰鞋”那样，动不动就摔人个四脚朝天，但它也有劣处，那就速度不快。但无论哪种方式，都是很能令我们开心的。常常一玩就是一下午。天很冷还刮着西北风，但我们个个都不觉得，脸蛋红通通的，有时两行清鼻涕流下来也不觉，直到有时它都越界要到嘴里的时候，才用袖子一抹，继续玩儿。
　　 有一次，哥哥带我去河里玩，结果他摔倒了，把脸都擦破了，而我是一只脚掉进冰窟窿里，暖鞋也湿了，两个人都不敢回去。还是那些哥哥们有办法，他们在河边点起一堆玉米秆，给我烤鞋，他们也取暖，最后尽管是烤得糊一后跟上的一片，那黄黄的印迹终是瞒不过父母，但好歹是不那么湿漉漉的和冰冷冷的了。可是哥哥的那个脸，一时又好不了，他于是又想法儿说：可以先用棉帽子的护耳遮住点，也许过一晚就好了。那一天，我们俩觉得是最悲伤的一天，回到家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但终于还是给发现了，这次没有挨骂，只是哥哥被送去包扎，回来我见他眼睛红红的，他说是疼的，但刚摔倒时也没见他哭呀。而我，则是在炕上呆了一上午，等鞋完全干了才放出去。但此后不久，我们俩就又都偷偷加入到那帮滑冰孩子的行列里了。
　　 这种美好时光。一直延续到我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现在这条小河上已修了一座富民桥。但是，河却是一年比一年小，有些时候干脆就干涸了，到雨季的时候才又一点，但又混浊的时候多，我们小时候的那种情形已看不见了，我有时偶而有事回村，匆匆路过一下，河里还是会有几个洗衣服的女人或是三两个孩子。但我却总觉得这条河已不是我们小时候的那条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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