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早的早晨
我知道,勤劳的人很多。
冬至,清晨,六点。只是针对像我这样固定六点半起床的人群来说,是及早的。
天空依然夜色笼罩,橘黄的路灯光晕规律的、间断的把黑色撕开一道道口子,一泻柔和、温暖……在一望无垠的恐惧、寂静里跌宕着出现。风出奇的大,瞅准了所有的缝隙往身体里钻,和皮肤接触之处,刺骨的疼痛。路灯映照的路面不时地闪现水晶镜面的闪亮,阴暗之处还有一道一道的白。奥,原来,深藏闺阁的莹莹白雪已在深夜悄然光临过。惊喜之时,心中雀跃如孩童,只是,这份光临如蜻蜓点水般的轻浅,只能牵扯出更多的对白雪地渴望和向往。
肉夹馍店铺的灯火照亮了大半个小巷,成为我穿过此地,走条近路的定心丸。“这么早?”肉夹馍店的伙计热情地打着招呼。“是啊,是啊……”我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肉夹馍,一边回答。如果是平时,儿子总会问,“老妈,你认识他(她)么?”我摇摇头,然后,他满目迷茫。只是一种习惯,一种尊重他人的习惯。买个馒头,和卖馒头的说句家常;买点青菜,和卖菜的微笑寒暄……以至于,在某个年初四的一天傍晚,远远地一个声音:“过年好!”谁呀?在人大半生,地大半熟的环境里,遇见的过度热情会激发俺十足的戒备心,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靠近后,仔细一看,街道上卖肉的大嫂。相互尊重带来的温暖总在瞬间带给我无数的感动,而且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
都言,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是时间,而且,无影、无形、不能相望、不能触摸。我却说,时间是能够看得见的。比如,熠熠生辉的日出,长长短短的影子……都是时间疾驰而过的见证。
于是,当我走到巷子头的时候,时间被太阳驱赶着,黑夜走过,东方林立的大厦中间露出隐约鱼肚白。
人群瞬间多了起来。
首先是舞者。公园里小广场上瞬间集结了无数对生命的热爱者。只有隐约的节拍涤荡、轻和,哪管歌词是凡俗还是智雅。白头发、黑头发;红裤子、花裤子;都在严严实实的包装中扭动着肥硕的身躯。
其次是赶班者。包紧头发,裹紧大衣,只留两只眼镜或裸露着,夹着个包瑟缩着前行。风口紧处,转过身,倒着行走几步,把还算宽厚的后背留给徒劳的西北风。
不管是舞者还是赶班者,无疑,他们都是敬畏生命的。只是在若干的心酸以后,学会了收起锋莣,然后自卫似的浑身蜷缩。
蜷缩起和蔼的微笑,以严肃隔阂出距离以显示自己的地位和价值;
蜷缩起善良的言语,以嘲讽向你挑战他的地盘的不可逾越;
蜷缩起简单的思维,以复杂来揣摩各种心思来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
蜷缩起相互尊重的权利,付之于百分之百的服从和被服从;
蜷缩起心底深处的柔软,用冷酷来伪装自己的坚强;
蜷缩起自己的短处,放大各种优点来标榜;
……
蜷缩,让我们相互碰撞,也视如陌路;
蜷缩,让我们不再直白,相互隐藏;
蜷缩,是因为走的路久了,害怕再一次的受伤;
蜷缩,让内心膨胀,彼此更加受伤;
……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由地打个冷战,仿佛整个天空的煞白都写满了无情丶无助和迷茫。
天色越来越亮。
大街小巷涌出各色行人。
突然,身边驶过一群骑自行车的学生。矫健的身躯、单薄的学生装、率真的笑容、迎风而上的果敢————好在,他们是舒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