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多钟，坐在床头，一边抽烟，一边拿着手机上网，回想三十多年的历程，惊觉如梦一场。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写些文字，然后，任凭思绪在记忆的长廊里飘荡，摇曳。
　　 好象很久，似乎又是一刹那间，早已以为忘了的事重新忆起。首先忆起的是，童年时候家境较差，每当看到家境较好的同龄人吃某种水果或玩某些玩具时，我在羡慕时候也总是对自己说，长大后要如何如何。从电视或报纸上，看到柳州、桂林、南宁、深圳等城市各方面的报道后，心里充满向往之情，暗自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身临这些城市一趟。
　　 由于年幼，不晓事理，童年的我丝毫不觉，自己在许下各种愿望时，其实已天真地对未来做了一些安排。光阴荏苒，当我有足够脚力走进向往多年的城市的时候，我也终于明白，幼年自己多么天真。记得是，2005年9月一个红霞如火的傍晚，我坐在即将离开深圳的班车上，怔怔望着某一广场上空“邓小平”的巨幅画像，想起幼年我曾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己走进深圳即可死而无憾，不禁摇头苦笑不已。事后，一直至今，我再也没有以为自己如何或者怎样之后可以死而无憾。
　　 现在，也还记得2003年秋天，读高二的我给一个心仪的女生写了情书，然后用腼腆的表情阅读她的回信：“……现在距离高考已经不远了，我们应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你真的喜欢我吗？我希望将来你事业有成的一天能亲口跟我表白，到时我愿和你在一起……”我下定决心认真读书，考个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再亲口向心仪的女生表白……因为刻意对未来做了一回比较周密的安排，所以那年的我，觉得未来很近，有迹可寻。我想，如果不是2005年春天心仪的女生在一封信里写道：“……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当初我那样答复你是怕你伤心，怕你难过……”我相信，自己一定还在一厢情愿地设计彼此的未来，绝对不会发出“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的感叹，并且于感叹中，渐渐觉得未来，距离自己极其遥远，远得相当渺茫，如同海市蜃楼。最终，单纯的年纪，单纯的岁月里，不可避免地被涂上一抹忧郁的色彩。
　　 当我可以面无表情地听张信哲唱《别怕我伤心》这首歌曲的时候，已是大二，一个飘着薄雾的晨昏，蓝芳、号苗两位女生笑着跟我说，班里有个女生喜欢我时，我没有感到一丝欣喜，只是愕然，有点莫名其妙。后来一次感动中，面红心跳、轻轻牵起蓝芳二人口中说的女生的手一刻，我也轻轻想起一诗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是，我又觉得未来距离自己其实并不遥远，或许，只是在下一秒钟里，也可能，是恍惚间。
　　 大学毕业，展转奔波中，我终于还是忽略了高中同学昌亮说的一条定律：大学校园里的爱情，毕业之后99%是不成功的……2007年12月，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我在下班回租房路上，打电话跟大学同学永国说道：“小子，你大哥我失恋了……嗯……麻烦你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慰大哥一下……”永国还以为我是在跟他开玩笑。挂断电话后，我不由得嘲笑自己，被人轻易喜欢，轻易放弃。最后抬头仰望天空，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我丢你个老母！”骂完，心里不可抑制悲伤起来，于是，又一次感觉到未来的遥远，渺茫，难以触碰。
　　 “再见了，我的爱情！”我背着简单的行李，在时光的遂道里风尘仆仆，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周旋在开心和寂寞之间，偶尔也会抽空思想一句佛语：“昨日的你造就了今日的你，今日的你造就了明日的你。”为了逃避一些人的期望，我栖息于一个相对熟悉的环境，换个角度，来靠近一些看似弱势的人群，以掩饰自己，一直以来的孤独。却也终于老了。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只因不经意间瞥见父母头上白发密布，以及过年回村时候，一些乡亲经常劝我：“老四啊，你年纪已经不小，该娶个老婆了！”当时父母站起身形，虽然不说什么，但我还是看见他们脸上，有忧虑的表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提起来，也有点好笑。每次父母跟我提及，未来这个话题时，我不是一直沉默不语，就是借故离开，以至他们私下一而再地，向妹妹打听我有没有女朋友，弄得妹妹经常打电话或发短信跟我抱怨诉苦。
　　 后来，终于还是有人，把未来这个话题摆到我面前了。戏剧化的认识。虚无的世界，一声“相公”叫我怦然心动，记住了她。起初抗拒，一而再地抗拒，当她清脆的声音穿破浩瀚的空间，从话筒里传进耳里，我便明白，她这个人已经随着记忆走进我的未来。实在想不到，也从没有想过她会对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跳进眼帘一刻，我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因为感觉到她是认真的，用心说的。在我来说，爱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对时间及空间的考验……感动于她的痴情，于是一而再地问她：“我真的可以爱你吗？有资格爱你吗？”她的回答，似斩钉截铁的肯定，然后问我，为何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我回答说，因为我的内裤太少了，一直不够自信……我想，也许她穷尽一生，也想不明白我说什么。但当她问我，有没有想过跟她一块生活，我愣住了，皱眉思索半天，仍不懂得怎样回答后，索性沉默不语。实际上，不是我不想过，而是每回想到她是一个都市白领，彼此相隔天涯，我就感到一阵沮丧，不愿再想下去。另外，自从前几年一次感情受挫后，我再也没有产生过跟谁一块生活的念头，打算孑然一身到老。所以突然间被她问起，我也感到有些迷糊。
　　 不过，因为她的缘故，我想起了近来两年每次餐桌上碰到同事问我：“哪时找个老婆？”我总是猛着喝一口酒，然后粗鲁地回答：“找个屁老婆！老子穷得内裤都没有钱买，拿个屁讨老婆！”粗鲁的话，经常惹得同事们失声大笑起来，在他们爽朗的笑声里，我也经常想起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己也曾真切幻想可以拥有一个长久而妥帖的陪伴，一个安静而温暖的爱人，一个只属于我的位置，永远不会被代替的位置……当思绪回到现实，落寞取代回忆，我只能叹息，一而再地叹息：人生变幻才是永恒……写到这里，手机发热，我也该收手了。寂寂午夜，风凉如水，我轻轻唱张国荣《沉默是金》里的两句歌词：“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任你怎说、安守我本份、始终相信沉默是金……”以及“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在歌声里，我又恍惚觉得，未来距离自己总是时近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