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没有疾病的日子，我们没从不觉得天很蓝，阳光很明媚，心情很甜。可是，当厄运来袭，我们才发现，有爱，真好。活着，真好。健康，真好。
　　 最近几天，老公回来总是不断慨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深刻地慨叹：“哎，真没想到，难道生命真的就这么脆弱，我以前可从来没想过人的生命会这么不经折腾。”
　　 我忍不住打趣道：“嗨，什么时候，你这商人成了哲人了，谁刺激了你的睿智的神经了？”
　　 老公白了我一眼：“和你说正经的呢，咱们门市旁边的小赵，最近查出得了肺癌，而且已经扩散到了大脑。”
　　 “什么什么，我有点不信，他不才三十七岁吗？再说他家也没什么大事着急上火，也没有什么坎坷的遭遇，怎么会得了这样得恶病呢？”我很震惊地问。
　　 “说你幼稚了不是，你以为长病就这几个诱因吗？你忘了前些年，刚开门市的时候，他家并不富裕，而且孩子又多，老人身体也不好，他为了养家和户口，东奔西走的，也没少遭罪。”老公解释道。
　　 我点点头，因为这些事我并不知道：“可是，最近今年他家可一直很好的。”我补充道。
　　 “是啊，是很好。好就是什么好事吗？就因为条件好了，他喝大酒，耍大钱，经常熬夜，生活没有规律，所以才……”老公继续解释道。
　　 我不明白：“是因为这些吗？真是可惜了，他家日子刚好起来，房子被政府开发了，钱还没到手，真是没福啊。”
　　 “是啊，这不，刚检查出得了癌症，她妻子就变心了，说什么也不肯借钱给他治病，说到时候人财两空。”老公满脸气愤。
　　 “不会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媳妇会那么狠心？再说他亲戚也不会同意啊。”
　　 老公很无奈地说：“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夫妻好比林中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人财两空还是好的，弄不好会债台高筑的。”老公说着长叹一声，“多亏他的亲戚和父母有力度，借了一百万，去北京做手术了。”
　　 “那现在结果怎样呢？”
　　 “怎样？脑子里的癌细胞切除了，可是肺已经硬化，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能活多长时间恐怕很难说，凭天由命吧。”老公又是一阵叹息。
　　 我也感觉很可惜，这个人我见过，三十几岁，正当中年，做买卖是把好手，可是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这件事对我和老公触动都很大，毕竟是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人啊。我俩都不忍心相信，他会那么短命。但是，心情改变不了科学，我们也只好默默为他祈祷。
　　
　　 二
　　 其实，在邻居小赵得癌症之前，老公也不十分在意身体，生活也有很多不好得习惯。因为老公家条件好，所以吃的东西自然好，每天老公除了在门市卖货，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每顿饭吃什么？虽然他身体很胖，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可是我怎么说都不管用，他还美其名曰：对吃情有独钟。我也曾想办法帮他减肥，怎奈做了清淡的饭菜，他就干脆不回来吃饭了，索性在外面大吃二喝，为此还出现过险事呢。
　　 那年冬天，老公又出去喝酒了，我阻拦不住，因为还要在家看孩子，所有只好由他去。刚一开始，我还过半小时打电话催促不要多喝，要早点回家，可是两个小时以后，老公的手机忽然不在服务区了，我以为是没电或者信号不好，也没理会，就准备和孩子一起睡觉。因为这样的情形很多，操心也操不过来，所以我也很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嫂子吗？我是在你们家买过暖气的小赵，你家大哥现在正在路边的车上睡觉呢？可能是喝多了，你赶紧来把他弄回去吧。”
　　 我一惊，心里跳个不停，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赶紧给老公的哥哥打电话，自己也马上出门向刚才那人说的地方奔。到了地方一看才知道，果真是我的家的车，车里老公酣然入梦，车门开着，手机扔在车里，当时恰好是三九天，天气极其寒冷，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和二哥二话没说，赶紧开车把老公弄回了家，就这一顿大酒，老公几天人都精神萎靡。我也曾多次劝说，可是他就是不听，而且理由还很充分：“男人嘛，吃喝嫖赌，总得有一样爱好，什么也不好，还是男人吗？”如是几次下来，我感觉自己的管理也没有力度，拿他无可奈何了。
　　 如果只这些也是可以的，老公的娱乐花样还特别多。比如要吃到地道的鸡蛋，就要驱车几十里路，亲自去山上的机场去买。而且只要喜欢吃，根本没有什么数量的限制。有时我就劝他：“吃什么都要有个限制，多了就不好了。”
　　 老公却满不在意地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你记住了，人愿意吃的，就是身体缺的。”
　　 如此下来，我真不知该怎么劝他了，而他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身体越来越肥胖，对吃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有一次，他带我和孩子去一个很偏僻的山上大棚酒店吃饭，看吃饭的时间还早，就领着我们母女俩去后面的田野里挖野菜。由于玩的尽兴忘记了时间，等到想起返回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我们对那里道路不熟，而且山上有很多松树，不巧老公的手机还没电了，于是我们东突西击。最后费劲周折才突围出来，真有点九死一生的味道。可是老公就是吃性不改，依然每天围绕着吃转。
　　 这不最近老公的吃性大增，听说城里一家饭店开了个狗肉馆，于是领了几个哥们去又吃又喝，无论我怎么劝告都当耳边风。以至于回来后因为受风寒感冒了。过了几天，又有哥们来叫吃什么炖大鹅，说是美味至极，于是去品尝。结果又是喝得个昏天地黑。搞得家里满屋酒气。
　　 我有时也在想，如果老公一直这么喝下去，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三
　　 这不，老公隔壁的小赵病倒了，而且危及生命，老公一下子也有点害怕了。自从听说这件事以后，他就不断地和我说：“老婆你说我从前是不是也做得有点太不爱惜身体了，要不然明天我也检查一下身体去。”
　　 我就笑他：“至于吗？别草木皆兵了。你身体又没什么不良信号。不过以后你可应该注意一些饮食了。”
　　 老公就点头：“你放心，老婆，我一定改。”
　　 话说老公这些天感冒有点厉害，于是弄了很多药吃。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次的病毒性感冒特别顽固，药吃完了，老公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这天晚上，他郑重地和我商量：“老婆，我感觉心里特别闷得慌，而且还有一点疼痛，你说会不会是血糖高呢？我妈有糖尿病，该不会遗传吧。”
　　 老公说的没错，婆婆确实有糖尿病，但不是遗传的，是后天得的。但是老公既然说到了这一点，为了去除他的怀疑，于是我说：“要不明天咱们去化验一下你的血糖？”
　　 老公和我立刻达成共识：“不过我觉得去镇医院就可以了，离咱们家还近，反正都是用仪器，也出不了什么差子。”
　　 我也点头同意了。
　　 到了第二天，我和老公早早地来到了镇医院，抽血化验，专等化验结果出来。好容易到了时间，当我们拿着化验单给医生看时，医生的脸色十分凝重：“你的血糖是有点高，但是没有太大的危险，倒是你的肌酐酶竟然达到了535，那用我们医生的眼光看，这性质可就严重了。”
　　 我和老公都十分惊恐：“那您的意思是……”
　　 医生看了看老公然后说：“如果用数据说话，也就是你的肾功能严重减退，必须马上做换肾手术，否则你将会因肾衰竭而死。我真怀疑，这么高的数据，你竟然还能这样。”
　　 医生的话一出口，我和老公都像遭雷劈了一样：“什么？换肾？衰竭？死亡？怎么会这么严重？”
　　 医生依然很淡定，许是经历的多了：“我们一定要相信科学，相信仪器，我看到的结果就是这样，你们病人和家属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吧。要马上想办法换肾，马上做手术。”
　　 这时再看老公，脸色惨白：“老婆，你说吧，我们该咋办？”
　　 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医生，那如果真是肾衰竭了有哪些症状？”
　　 医生再次看了看老公说：“身体极为衰弱，呼吸急促，全身乏力……”
　　 “老公，你有这些感受吗？”我赶紧问。
　　 “我就是有点心闷，心痛，别的还真没感受到。”老公说话声音都在哆嗦。
　　 “你知道什么吗？那是因为你还年轻，如果你是老年人，早顶不住了。”医生说。
　　 我和老公把嘴张得好大，足以放下一个鸡蛋，看来这是真的了，真是祸从天降，这可怎么办好呢？我和老公急得六神无主。
　　 拿着化验单，我们俩往家走。我不敢看老公的脸，是那么消沉。老公也不敢看我的脸，是那么恐慌。难道活生生的一个人，真的就这么得上了肾衰竭？疾病啊，真是无情啊。
　　 二话没说，我俩回到了家，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下一步高如何走。每个人都很茫然。
　　
　　 四、
　　 已经很晚了，家里的气氛也窒息了一般。为了缓和气氛，我勉强笑着对老公说：“没事，老公，就是卖房子，卖大厅，卖车我也要给你治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治好的。”说完，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老婆，我想好了，卖房子和车可以，大厅一定要给你和女儿留下，就算我不在了，你们也能有房租把日子过下去。”老公说完也哽咽了。
　　 是啊，我们万万也没想到，日子到了今天这一步，换肾至少要几十万，到哪里去弄啊，就算卖房子，也需要时间啊，现在可怎么办啊.我的心里是一团乱麻。
　　 老公开始在那里自责：“哎，都怪我，平时不注意保健，生活无节制，早知这样，……”他说不下去了，我赶紧来安慰他：“别想那么多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就想办法处理吧。”
　　 “想什么办法？如果如医生所说，希望应该是不大了，先别说能否换肾，就算找肾源就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是否配型也是个大问题。弄不好也是人财两空。”老公沮丧至极，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别那么悲观，现在医学发达了，咱们身边不是已经有换肾成功的案例吗？没到一定的时候，不要盲目下结论好不好？”话虽这样说，我的心也没底。两个人被这个问题困扰着，都没有心情吃饭。
　　 “哎，天灾人祸，我命该如此，我也不多想了，明天再说吧。”说着老公要去卧室睡觉。其实我知道，老公心里的冲击比我大，谁不想好好活着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忽然觉得束手无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他。静静地胡思乱想了一阵，我还是有点不甘心，肾衰竭，难道没有特别严重的现象就是肾衰竭了？不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一定要去网上查一下再说。说着我打开了网络，开始搜寻。
　　 通过查询有关肌酐酶的数据我明白了，没错，如果仅凭这个数据，医生的诊断没有错误。这下我可就毛了，这怎么可能呢？老公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就这么严重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终于我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由于病人的肾功能差，体内代谢的废物如尿素氮、肌酐等有害物质，无法经过肾脏排出体外，有害物质可随血液周游全身。”也就是说，影响肾功能的，除了肌酐酶，还有其它因素，如果其他因素正常会不会是误诊呢？我继续搜寻。
　　 后来我终于查到了，除此以外，还与血浆中白蛋白，尿素氮，白细胞数等很多因素有关。可是，医生在检查时并没有说这些不正常啊。我开始怀疑，并告诉老公，老公眼睛也一亮：“是啊，会不会误诊啊？”
　　 这时我忽然想起来了，我四姐就在县医院做护士，不妨咨询一下她啊，于是我拨通了电话。说明了原因。四姐听后也很惊讶，也是因为那肌酐酶的庞大数据，但是她毕竟是医务人员，显得很冷静：“老妹，你先别急，我找医院的专家问一下。”
　　 很快大姐回电话了：“老妹，你老公的肌酐酶实在是太高了，我们要相信数据，专家说了，这就是肾衰竭的表现，叫我们赶紧住院马上治疗。”
　　 “这可怎么办啊？这不是天都塌了吗？”我忍不住哭出声来，但是我没忘记说自己的怀疑：“四姐，我在网上查了，如果真的是肾衰竭，那么他有很多项都会有体现，数据也会跟着高的，可是为什么我老公的只是这一个数据偏高呢？”
　　 四姐叹了口气，显然问题很严重：“可是，这个是主要数据啊，估计你说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然我们做两手准备，一边准备手术费，一边再重新化验一下，看看结果再说。”我也没有最好的办法，于是只要答应。
　　
　　 五、
　　 夜色更深了，我和老公谁也没有睡意。我们都尽量掩饰自己的表情，叫对方轻松。可是我俩心里都很沉重。一想到老公可能要经过漫长的住院治疗，我的头就有说不出的大。他还那么年轻，命运怎么这么残忍呢？这时老公又开始说话了：“老婆，这些年我没有正式工作，你没少跟我遭罪，你说现在刚好点，我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是我对不起你。”
　　 我赶紧抱住了他：“别说了，虽说这些年我们过得很辛苦，但是你很疼我，我还是很快乐的。你放心，如果你真得了肾衰竭，我也会想一切办法给你治的。只要人在，钱不钱的，不重要。”
　　 “我本来打算，今年咱们还完买大厅的钱，明年带你去全国各地旅游一下呢，没想到……”老公泣不成声了。
　　 “嗨，别说了，咱们在一起，比看什么风景都好。你好好休息，没准明天一检查出现奇迹，就没事了呢？”我故意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