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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江南】弥留之际(小说)


作者:天堂向左 秀才,1938.0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997发表时间:2015-01-21 13:51:42

没想到,活了九十多岁高龄,孤独终老,没有老伴,没有儿女的我,临终前,会有人来看我。我浑身无力的躺在病床上,看着面前那位泪流满面的陌生年轻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第一眼,感觉似曾相识,但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默默的哭了很久很久,才将手里的一本杂志慢慢地用双手举着,放在我的眼前。我疑惑地仔细一看,是一篇获奖散文,名字就叫《梅,你现在还好吗?》而作者的名字,正是我的笔名——天堂向左。
   虽然这篇文是五十年前写的,但我一直珍藏着,考虑涉及到对当时来说一些不便公开的隐私,便没有发表过。直到上个月,九十岁生日那天,我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才利用了这次“网络短文学”的征文活动,将这篇散文正式发表了。其实也没有奢望什么,只是觉得,闷在心里近半个世纪的话,不说出来,即使离开这个世界了,也会走的很遗憾很沉重。当然,说出来,我在乎的人也未必能看到,但至少我能轻松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没想到弥留之际,还能再次看到这篇散文,看到我今生最用心写的一篇文字,那就最后再看一遍吧,算是我用自己的文字亲自为我送行。我眯起眼睛吃力地看了起来。可能是身边的这个女孩看出了我的心愿,于是,很善解人意的一句一句念了出来:
   梅,你现在还好吗?
   这些年,每当我拿起手机发短信时,我都会不经意地想起你,想起曾经我俩初识时,竟然用手机短信聊了一宿的浪漫时光。从那一年的3月8日中午,我给你的第一个妇女节问候短信开始,到3月26日,整整一千多个短信,原本仅仅是相识的两颗心,从相知,到相恋,再到相爱。我俩用了18天,完成了别的情侣可能几年的过程。这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用手机谈恋爱的一次,也是最投入的一次,以至于在我俩的钻戒上,也永远的刻下了2006.03.26那一天。虽然时隔多年,短信的内容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的是,那一晚,我真的很幸福。除了文字,还有深深地思念和爱恋,因为有你……
   梅,你现在还好吗?
   这些年,每当我走进超市的瞬间,总是会习惯性的想去推购物车,但随后又默然的停下了伸出去的双手,苦笑一下,空着手走进了超市。没有你在身边,买什么对我来说,都失去了兴趣。我只是茫然的穿行在人流中,看着身边一家三口,或者是一对情侣,又或者是单身一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精心选购着每一样商品。我知道,这种笑容不是因为为自己买到了称心的商品,而是为自己最在乎也是最爱的人,挑选到了最适合他或她的产品。我能想象到,你曾经也是带着同样幸福的微笑,在超市第一次为我精心选了一条内裤时的样子。尽管在回到家,你委屈的描述在收银台结账时羞涩的满脸通红的情景。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因为曾经我第一次为你在超市远选了一款卫生巾,在结账时,那种脸上有点烫的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但当我回到家,看到你浑身难受的躺在床上,既感动又欣喜的看着我为你精心选的那一款卫生巾时,之前在超市被周围异样的眼光,所带来的尴尬感受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除了欣慰,还有幸福,因为有你……
   梅,你现在还好吗?
   这些年,无论在那个城市,我时常会莫名的走进路过的大学校园。当我漫步在校园里,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莘莘学子,我总是不经意的在寻找你的身影。曾经整整四年我都风雨无阻的在学校门口等你,等你晚上九点下课,然后拉着你的手一起回家。尽管这四年来,我因为设计师的职业,时常要加班到深夜,但我只要没有出差,还在北京,我就一定会想办法在人大门口等你。你总是心疼我,让我不用刻意去接你,还说没事,我每次都倔强的坚持要来接你。每次我的理由只有一条,那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工作再多,等你睡着了我也能接着在家做。但如果因为晚上能早睡一会,而不去接你回来,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后悔一生。客户没了,可以再找新的;钱挣的少了,以后还能挣回来;工作没了,换个行业,也一样能活下来。但最爱的人,一生有你一个,足以。也许,你担心我会很辛苦,但你知道吗,当我每次站在大学门口,被寒冷的北风吹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取暖等你的时候。以及把你平安送回家后,看着你在那里认真的看书学习或者看韩剧,而我继续熬夜在忙我的设计方案时,我并不辛苦,反而满满的都是幸福,因为有你……
   梅,你现在还好吗?
   这些年,每当我看到韩国料理餐厅时,我都会甜蜜的想起你,想起我俩在汉拿山吃你最爱吃的烤肉时的情景。每次都是烤上一盘五花肉,再来一盘生菜叶,一小碟蒜片和青椒丝。先把五花肉蘸酱,放在生菜叶上,加上一点蒜片和青椒丝,再加一小勺米饭,卷起来,大口大口的吃,是你的最爱。每次看你吃的很香,我也很开心。而你每次都会精心为我包一个,温柔的塞进我的嘴里,这也是我这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生菜卷。知道吗,这些年,没有你在身边,我总是一个人吃饭,无论在什么样的饭馆,我都吃的不香。倒不是这些饭馆菜做的不好,是因为无论吃什么,我都能吃出哀伤的味道。在我的床头柜上有一盒精美的喜糖,放了很多天了,我一颗也没有吃。我知道我不是嫌糖不够甜,而是,再甜的糖,到了我的嘴里,也只会甜到哀伤。知道吗,曾经喝着你亲自为我熬的中药,我却感觉很甜,很甜,因为有你……
   梅,你现在还好吗?
   这些年,有很多的话想对你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想知道你的近况,却又不想打扰你的生活。四年前,由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我情急之下,一句善意的谎言,让你彻底淡出了我的生活。而我这四年也是经历了人生最低的低谷,甚至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幸亏你没有在我身边,如果当初你知道真相,一定不会那么决然的离开我的,那后果不堪设想。我自己过得再苦,都无所谓,但如果连累到你有什么意外,会让我发狂,我不知道发狂的我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当初的你因为不知道真相而决然的离开了我,反而安全,正如我现在的亲人也不知道真相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协助国家特殊部门当卧底对还是不对,当我以一个设计师的身份成功潜入那个庞大的黑势力集团时,发现自己已经难以抽身。既然给不了你稳定的生活,长痛不如短痛,我当初的狠心,真的很对不起。但也许,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等这一切风平浪静,你知道了,能理解我的苦心,能对我淡淡一笑,我就足以了,因为曾经有你……
   梅,你现在过的好吗?
   知道吗,只要你现在新的生活幸福就好,哪怕平淡一点,平平安安,全家幸福安康,才是人生的真谛。我的前半生看似得到了很多,但其实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甚至有些失去是永远的,也是难以弥补得了,其中,就包括你,还有我们曾经的孩子,也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骨肉,我连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知道,就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当初你坚持要分手,要打掉孩子时,我真的动摇了,甚至冲动的想不再坚守隐瞒我的真实身份,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是,如果这样就违背了我对国家的承诺,当我站在你选择的那家打胎的医院门口,我没有勇气走进去告诉你真相,在国家安危和个人感情之间,我选择了前者。因为没有国,哪来的家,当时的我是这一生最懦弱的一次,但这份懦弱能换来你的平安和真正的幸福,我无怨无悔!因为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因为曾经有你……
   梅,你现在还好吗?
   知道吗?那天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我不知道那一天我在医院对面的马路边流了多少眼泪,只觉得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生命也随之流走了,也导致我在和你分手的那一段时间里,过得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如果真的有来生,我想,我会找一份平平淡淡的工作,天天守护着最心爱的你,哪怕是男耕女织,只要能养活你和孩子,能给孩子一个勤劳朴实的良好家庭氛围,能让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成家立业。能够在我晚年的时候,儿孙满堂,和你一起享尽天伦之乐,白头偕老,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人生。今天的我,特别特别的想你,也特别特别的想和你说说话,但最想说的只有一句话:
   梅,你现在还好吗……
   当听完这个女孩深情的读完这篇散文时,我感觉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遗憾了,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睛,放心的离开这个世界时,女孩又接着说道:“知道吗,你文中提到的梅,当年并没有打掉你的孩子。虽然她真的很恨你,恨你伤了她的心,但到了医院,当她无意中看到马路对面哭得歇斯底里的你时,就趁你不注意,悄悄离开了,之后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不久就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很漂亮,像她一样漂亮,而这个女孩长大成家以后,也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在无意中看到一篇获奖散文时,才知道从未见过面的外公还在这个世上,因为外婆在弥留之际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了在医院的外公,只想亲口对他说一声,外公,我们回家吧。”
   听女孩泣不成声的说完后,我最后一滴眼泪终于从眼角流了下来,之后,我感觉自己很轻松很轻松的飘了起来,缓缓的飘向一个叫做天堂的幸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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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位九十岁高龄的老人,弥留之际,却没想到,孤苦一生的他,竟然会有人来看。故事也就在此刻展开。一篇获奖的散文,在女孩的阅读中,我们和老人一起听到了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梅,你现在还好吗?这一声声的呼唤和问候,道出了这位老人的多少悲伤,多少深切的思念啊!在每一次的问候声里,我们看到了老人和自己心爱的人从相识,到相知,到最后的忍痛分离。平淡的语气,深情地叙述,却道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荡气回肠。老人因为当时以一个设计师的身份,协助国家特殊部门潜入黑帮,看着心爱的梅去医院只能躲在马路对面痛哭。而梅,却是悄悄离开,在他同样不知情的情况下,保全了他们的孩子。而老人眼前的这位陌生的女孩,正是他的外孙女。平淡却感人的过程,出其不意同样感人的结尾,让我们不由得佩服作者构思的巧妙。女孩给老人念的这篇很早以前写的散文,是老人以“天堂向左”的笔名写的,也是老人孤苦一生,思念一生,光辉一生的写照,首尾的呼应,和这篇获奖的散文完美的契合,达到了非凡的效果。问好作者,欣赏精彩佳作,倾情推荐!【编辑:嫣然盼晨曦】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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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嫣然盼晨曦        2015-01-21 14:53:27
  文字细腻,缠绵,朴实,动人。很不错,继续加油!
嫣然盼晨曦
回复1 楼        文友:天堂向左        2015-01-21 15:02:59
  辛苦了,妹子,没有一年前认识你,也没有今天的这几篇小说,也许以后,还会写的更多,但都离不开你的鼓励和支持,真心感谢啦,也愿你在新的一年,开心,如意,幸福。
2 楼        文友:嫣然盼晨曦        2015-01-21 15:05:35
  会的,我会一直在。也希望你一直在。
嫣然盼晨曦
回复2 楼        文友:天堂向左        2015-01-21 15:51:40
  你在,我就在。
3 楼        文友:本性难移本性难移        2015-02-23 14:32:52
  文章细腻感人,只是,又一悲剧~
   啥时候您整篇喜剧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做最好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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