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有你】姨夫的后老伴儿(散文)
记得那是2005年的春节,那时候老姨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我去看望独居的老姨夫。在他家中见到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当时我心里寻思,这位不会是老姨夫新找的后老伴儿吧?老姨夫看我来了,赶紧介绍说:“这位你得叫阿姨,是我新找的老伴儿。”
我听了当然感到突然,但也没说什么。因为第一次见面也不熟悉,就没怎么交谈。回家后心里一直觉得别扭,总觉得这个老女人占据了我老姨的位置,我心里不平衡似的。
我虽然思想上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对于这个后来的阿姨心里总有着隔阂。总觉得由她来顶替我老姨的位置,我心里不是很情愿。那时候的老姨夫已经是将近70岁的人了,两个表弟在单位又都担任领导,工作比较忙。他们兄弟俩一直都自己单过,老姨夫一个人实在孤单,所以找个后老伴儿倒也无可厚非。本着有人照顾老姨夫晚年生活的原则,我知道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认了,毕竟和我没什么关系。
这个新来的阿姨个子不高,长得也很一般。不太爱说话,看上去挺善良憨厚的一个老太太。她原来是某著名国企的幼儿园园长,我曾想过,她做继母也许挺合适。用对待孩子的耐心来对待我那没结婚的,个性极强的表弟,应该没什么问题。
自从那次在老姨家中和这个阿姨见面之后,好多年我就再也没有去串过门。不知为什么,看见一个不熟悉的老太太住在我老姨的房子里,用着我老姨原来的东西,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和那个阿姨之间一直很陌生,不是阿姨不接受我,而是我思想上很排斥她。
虽然老姨夫一再和我说这个阿姨为人很好,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尽管阿姨对于我们这些亲戚都很热情招待,我还是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心里老想着那句“两姨亲不算亲,死了姨娘断了亲”的老话。虽然和表弟们的来往很密切,但老姨夫家我不去。有时候和表弟们见面提起这个阿姨,我们的语气也都是一副对待不相干人的态度。
自从小表弟心脏病复发离开人世,老姨夫经受了巨大的打击身体也垮了。他还做了一次心脏搭桥手术,我觉得真是应该去看一看老姨夫了。毕竟我已经管他叫了五十多年的姨夫,那种亲情还在。老姨夫对我的疼爱我一直深深地记在心里,只是因为他有了后老伴儿之后,我心里有些别扭才没去看他。
2013年的元旦,我和大表弟云川约好一起去老姨夫家相聚。门铃响了之后,我清楚地听到了老姨夫熟悉的声音:“进来吧,门开着呢!”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很有些吃惊,老姨夫并没有像我想象得那样苍老。一个七十七岁的老人,又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在我的想象中,觉得他应该挺苍老的,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人特精神。满头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一点也没有皱纹。高大的身材依然挺拔魁梧,非常有气质。见了我亲切地问长问短,让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一看就知道,老姨夫被后老伴儿照顾得非常好。
老姨夫的后老伴儿听到我进门的声音,赶紧从厨房迎了出来。我以前虽然和她见过几次,可是这次相见还是感觉变化很大。
她身上穿着一个小碎花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正在摘的蔬菜。原来只有几根白发的头发上,现在变得几乎全白了,人倒还是那样地慈祥和亲切。我叫了她一声“阿姨”,她非常高兴地把我让到沙发上就坐。转身去厨房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端着一壶刚刚沏好的茶走了出来,招待我们吃水果喝水什么的紧忙着。我连忙说不用和我客气,阿姨就站着和我们寒暄了几句,又去厨房忙活了。
看着已经七十岁的老太太里外忙活着做饭,我心里有些不忍。我赶紧起身追随她进了厨房,我说:“阿姨,您歇着,我来做饭吧。”
“用不着你!你赶紧陪你老姨夫去说话吧。好几年你都没来了,你老姨夫老想你,经常和我念叨你呢。”阿姨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张,我知道老姨夫的为人,他肯定是想我们。这些小辈们不去看他,心里一定不舒服。
看着实在帮不上忙,我就出来陪着老姨夫说话。阿姨忙活完了也出来和我们一起聊家常。在我们说起去世小表弟的时候,她就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当大表弟云川说起小表弟生病住院期间,一直都是这个阿姨忙前忙后地照顾。白天送饭,晚上还要陪住。后来老姨夫因为着急也住医院了,又是阿姨一个人承担起了照顾两个病人的重担。
小表弟生病期间心情不好,有时候和阿姨发脾气。她不但不计较,还像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耐心地照顾。不但做饭送饭,喂吃喂喝,还要服侍小表弟接大小便。阿姨一点都不嫌弃小表弟,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对待。听到这里,我对这个阿姨充满了敬意。
一个亲生母亲又能做得怎么样呢?也不过如此而已。更何况亲妈还可以和孩子发脾气说两句,而继母是不能说的。我小表弟因为生病,脾气更不好了。他又一直单身,做他的继母,照顾他的生活就会更难相处。而这个阿姨做得非常好,用实际行动赢得了表弟们的尊重和爱戴。
以前我两个表弟都和我说过,这个继母他们不是很满意的。只是因为我老姨夫愿意,他们也就随他去了,但心里对这个阿姨的态度估计和我差不多。
通过这次小表弟的事情,看出来这个阿姨的人品非常好。不光是她自己,就连她的女儿们,阿姨都叫来帮忙照顾病人。现在老姨夫大病初愈,被阿姨照顾得就像健康人一样,表弟云川被阿姨和她的全家感动了。他们虽说都是普通人,但是在他们的身上,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我们说话的时候,我偶然间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阿姨。只见她双眼含着泪水,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她为我小表弟的离去惋惜和难过。
不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感激的话了,只听阿姨和我说,看着小表弟很心疼。说小表弟还没成家,母亲也去世了,一直非常同情、可怜小表弟。说只有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想让他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多享受到一些母爱的温暖。
我被阿姨的话感动了,她的形象在我面前高大起来,朴实的语言折射着高尚的情操。我想以前对她那种态度实在是不应该,这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老人。一位有着博爱胸怀的母亲,她把无私的爱奉献给了我的小表弟。
去年,我大表弟又因为颈椎病严重住进医院做手术,老姨夫的后老伴儿还是和以前照顾小表弟一样的照顾我大表弟。在大表弟出院的时候,阿姨又主动提出把大表弟接到她家里,让我表弟妹减轻负担正常工作。这样朴实善良的一位老人,思想境界之高真是令人佩服,表弟一家怎么能不尊敬和爱戴她呢?
现在大表弟云川已经不再称呼她阿姨了,早已改口叫妈妈。老姨夫的后老伴儿,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我们。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这样对待我老姨的孩子,我想老姨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激她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再不接受她呢?我为老姨夫找对了后老伴儿高兴。
现在很多老年人再婚,随之而来的家庭矛盾也不少。都是为了财产纠纷不断,在电视上也经常能看到这方面的消息。而老姨夫的后老伴儿,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声明,不要老姨夫任何家产。说她看重的是老姨夫这个人,而不是财产。她说:任你有再多的钱,两眼一闭不是没用了吗?为了钱财骨肉亲情都不要了,那还算是人吗?
话虽然很普通,很直白,但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也反映出阿姨的高尚品德。这样的人我们怎么能不尊敬呢?应该向她老人家学习。
临走时候我说了以后会常来看望他们二老的,亲戚不会再断了,还要像以前一样常来常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