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妇产医院记事(小说)
2011年12月,女儿保胎住院半个月,我亦陪护。病房三张病床,每天都上演喜剧。产前产后,住院出院;老老幼幼,哭哭笑笑;男男女女,来来往往。算是微小说,也是生活纪实。整理共享。
一、喜讯
小廖刚从产房被推进病房,马上找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听见没有?听不清?急死人,信号不好?......嗯呀,拿反了嘻嘻。喂喂,听见...了啊,干嘛啦?告诉你,你家儿媳妇出生了!......对对,是个俊妞儿。”
“多重呀?”
“嘻嘻,猜?猜中了,免财礼!”
“哈哈,那就九斤吧!”
“不对!以为是九斤小老太呀!超重了!”
“那我猜七斤半!”
“又轻了。算了,还是告诉你吧,不然,俺闺女该委屈了。七斤七两!怎么样!”
“哈,七七?七夕?七巧了。这么重!剖腹产吧!”
“哪里!俺是谁!自然分娩!”
“那一定很痛苦,慰问一个!”
“不是说吗,俺是谁呀?俺想生,就生了,就这么简单!”
“不信,骗我。平时那么娇气,这会子说大话骗谁呢!”
“一码是一码,骗你干啥。觉得肚子有动静,就推进手术室,前后也就半个多小时,就生了。”
“是吗?自然分娩好,母女健康,呵呵!恭喜,恭喜啊!”
“恭喜我么?嗨嗨!我得恭喜你呢!”
“什么?恭喜我?”
“对呀!我要不生丫头,你怎么会有儿媳妇呢?”
“哈哈,对对对。那就同喜同喜!我可警告你,好好抚养着给我!别有什么差池。少一根头发,我也饶不了你!”
“哼!那你能怎样?反正吃苦受累是我呢!”
“那好,咱商量一下,让俺儿媳妇到我家来,我替你养着?”
“去你的。怕我没本事?”
“哪里哪里,我得看着未来的儿媳,心里才踏实!”
“不行不行!看丢了怎么办?还是我养着放心!”
“我正在班上,下班去看你,需要什么,说!”
“啥都有,你也别来,把俺小女婿照看好就是!”
“那不行!俺生儿子那会儿,你天天守着我,我怎么也得去一次呢!”
“别来别来!千万不要来!俺闺女是大家闺秀,还没过门,不能见婆家人。”
“哈哈,啥时代了,新脑袋瓜子,老封建浆水!我偏要看!看看是俊是丑,是胖是瘦。看看长得像谁。做俺的儿媳,总得让俺见见面相一下对不?哎,到底像谁呀?”
“像他,也像我。怎么说呢,反正都像。”
“哦嗬,那不错啊,眼睛鼻子嘴脸盘像你吧?”
“那是!高鼻梁,大眼睛,小嘴巴,这么说吧,好看的地方,都集中俺闺女一身了。哈哈。”
“美吧你,俺都迫不及待了!不行,俺还有你未来的小女婿一起,去相一相!”
“得得得!医院乱糟糟的,万一让俺小女婿传染啥病怎么办?回家想怎么相就怎么相。反正耽误不了你迎娶!”
“哈哈,好好好。我等着带儿子去相亲呢!好期待!”
“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先干瞪眼等着。”
“嗯!怎么听着哭了?是想小老公了吧?来,让他俩说说悄悄话!说呀说呀......”
“宝贝,来对着这说,说,快说呀......”
听到的是哇哇哇的彼此唱和声,手机里一对小夫妇哭成一道风景。
“怎么啦,怎么啦,俺闺女哭,小女婿怎么也激动得哭了?想见面是不?”
“这家伙,还不到七夕,就这么哭。真花心,还加上痴情。嘻嘻!”
“俺喂奶了,你也歇着吧。闺女,来说,拜拜!”
病房里人们都忍着不笑,看电话放下了才忍不住放声大笑,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二、称重
小芳被推回病房,护士小张就为婴儿称体重,量身高,测头围,并一一登记围产手册。
女儿体重6.4斤。奶奶很高兴,看着孙女说:“胖嘟嘟的乖孙女,叫奶奶!”逗得护士和周围的人都笑:“都乐糊涂了,要是真能说出话,得吓你一个屁蹲。”
护士小张嘱咐,多长时间喂一次,一次吃多少,吃奶后要喝水,以及拉巴巴撒尿都要记清。奶奶忙不迭点头。
次日九点,护士小张来了,一边问一边登记:“喂了几次奶,每次多少?”
奶奶找出一个本子,一一回答,还不住唠叨喂了不少,还吐奶,按你教的,让孩子靠在肩头拍拍后背,还真顶事,就不吐了,吃饱喝足就乖乖睡觉了。
护士小张说:“好,不错,很好,挺清楚嘛。来,量体重。”
将孩子放到托盘报“6.3斤。”
奶奶说:“多少?”
“六斤三两。”
奶奶皱眉头说:“不对呀。喂了一天,一次60,三次就是180,还喝水好几次,咋就少了呢?”
护士小张解释说:“这叫塌膘,医学上叫生理性体重下降,没问题。”
“我不管塌了还是降了,我问咋少了?”
“嗯,我们量体重,重点不是长了多少,而是降了多少。”
“你这闺女说话,这么不靠谱。从昨天到今天,喂奶喂水,喂了没有一斤也有七八两。体重不长还少了,你说咋回事?”
“别着急。还没等我解释清,你就抢话了。是这样,医院称体重,是看看婴儿出生后体重变化情况,如果下降,在正常范围之内,是正常的;如果下降太多,才是不正常的。所以,长几克,降几克,都在正常 范围,你懂了吗?”
“还是不明白。咋少了呢?这不白喂了吗?”
“你想想,孩子昨天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胎便一大泡,还尿一大泡,还能不减少?”
“也是。拉呀尿呀是不少。对不起,我是着急的。”
“没关系,这都有一个认识过程。记着,孩子能吃就多喂,母乳不够吃,就喝点奶粉,要从稀到稠慢慢来,有一个适应过程。”
奶奶笑着说:“现在养个孩子还有这么多道道。我养了仨,也没这么麻烦。”
小芳自始至终没吭声,现在说话了:“妈,什么时代了都,还拿着那时候比。”
“对对,时代不同了,时代不同了......来呀乖孙女,多多吃。”说着将奶瓶子塞进孙女嘴里。
三、洗澡
小美的孩子刚洗澡回来,婴儿脸上红嘟嘟的,浑身散发着香气。
医院备有婴儿洗澡项目。价格嘛,一般洗一次要35元,贵的要60元、100元不等。也有包月、包年的,360元可以洗6次,660元洗12次,960元可以洗18次。还有3000元豪华洗,不限次数,去了就可以洗。
小芳的婆婆走过去搭讪说:“嗬,宝贝,舒服不?”
“可舒服呢。刚下水,要哭,谁知道,套上游泳圈,泡进去就乐了,小腿蹬啊蹬啊,好像游泳一样。人家一按摩,眯着眼可享受呢!”
“是吗?真的那么好?都怎么折腾孩子呀?”
“折腾?他敢!咱就在那儿看着,谁敢折腾?再说,咱出钱,他赚钱,为什么要折腾?”
婆婆干咽了一下,又说:“那,都做些啥?”
小美说:“洗胎液,小屁屁,小耳朵,小脚丫,小指头,小背背,都洗一个遍。人家给按摩小脚丫,小指头,还有头背,可仔细啦,回来就睡三个小时,是叫醒才吃奶。洗干净了,可美呢。这钱花的,值!”
婆婆说:“那,以后还洗吗?”
小美说:“洗,过几天还来洗。天气冷,家里温度没这里高,也没这设备,这技术。再说,咱也不会呀。”
小芳说:“妈,咱孩子也洗吧?”
婆婆嘴一撇说:“这么小人儿就洗澡?洗坏了事。”
小芳说:“人家都洗,医院早就有这个项目。”
婆婆说:“我坐月子那会儿,大人不能受风,孩子更怕风。让水一洗,还不受风?就怕得四六风,那还了得。”
小美抱着孩子,摇着说:“根本没事。人家洗澡地方密封严实,温度高。再说,医院开展这个业务,肯定安全可靠,否则,为嘛那么多人排着队为孩子洗澡啊,去晚了还洗不成呢。”
“他们?他们是他们,咱是咱。孩子好不好,孩子知道。这次没事,谁能保证下次不......”
“真的很好。不信你去打听一下医生护士。”
婆婆出去到护士站,问护士:“哦,哎,那个孩子刚出生几天,就能洗澡?”
“能啊,怎么不能?这是科学。这不,好红火的。”
婆婆说:“家里风俗七天才能见人,等两天再洗也不晚吧?”
“不晚,不晚。洗澡自愿。您家的孩子您做主!”
“嗨!儿媳不高兴,我担心......”
“大娘,不用担心。不愿意洗,咱就等几天,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一会儿,婆婆回来了。看着小美问:“我去问护士,人家笑话我不能接受新事物。那,洗一次多少钱?”
“在产科洗,35元,要在医院的洗澡地方去洗,39元。”
“吆,这么贵,洗一次澡够咱吃一星期的。”
小芳嘴一撇,无语。
婆婆看看小芳说:“那,洗一洗也好吧。咱也洗?”
小芳撅嘴说:“我不管,我光管出钱,洗不洗在您,反正是您的孙女。”
“那就,那就洗吧。豁出来了!”
四、亲家
晓云临产住院,婆家娘家都当成大事。婆婆距离医院远,还没到,娘家妈跟着来的,大包小包带个齐全。
娘家妈妈对大家说:“你不准备咋办?我打电话才知道,婆家啥都没准备。我置办吧,这倒没什么,谁买不是买?说的这个事,都到月份了,还不准备,不是你家孩子呀?真没见过这样的。你看,纸巾,三角巾,尿不湿,小被子小褥子,小鞋小袜,都是双套,花不了几个钱。再说,钱是啥?不为孩子花为谁?”
娘家妈一边说,一边将衣物展示给大家看:“看看,这一套小衣服才60元,不贵,关键是纯棉的,不会伤害孩子的皮肤......”
过了一会儿,婆婆和儿子三丰也来了。带着一个包袱,是小碎花棉布做的棉衣,小褯子。婆婆得意地说:“这都是儿子出生时人们送的花布,老粗布,没污染。我留着就是给咱下一代的。这不用上了。你们看,絮的新瓤子,多柔软,多实惠。亲家,这褯子最吸水了,不伤皮肤......”
娘家妈与婆婆笑着展示各自的婴儿衣物:“丰儿,看看买的做的哪样好?”
三丰随口说“都好”,问晓云:“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吃什么?啥都想吃,就是没有。”
“不是急嘛,还没顾上。我去买。”
“医院有饭,在这吃点算了。”
“不好,贵不说,光吃那也不行。”
“那好,今中午,想吃米线。买吧。”
“这就去。”
一会功夫,丈夫买来米线,塑料袋装着,倒入碗中,晓云吃起来。
三丰说:“两位妈,那边有小笼包,我去买来?”
娘家妈说:“行行,吃啥都行。”
过了两天,晓云就添了一个女儿。大家都喜欢,暂时忘了各自心结。
娘家妈喂晓云吃饭,婆婆看了看说:“你忙乎半天了,歇会儿,我来喂!”
娘家妈说:“不用,我占着手呢,你也累了,好好歇会吧!”
婆婆说:“我不累,就是闲着难受!”
娘家妈说:“别着急,有你忙的时候。到时别抱怨哦。”
婆婆说:“自己的孙女,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哪能啊!云呀,可要孝顺你妈妈。”
娘家妈说:“两个妈都要孝顺。”
这时三丰叫:“妈!”
两个妈妈不由都答应:“哎!”众人都笑了。
婆婆说:“丰儿,咋啦?”
“尿了,换褯子。”
婆婆忙去换,一会儿包好婴儿说:“看看像谁呀?”
娘家妈说:“像谁?还能像谁?像奶奶呗,长大肯定能说会道有本事!”
婆婆笑道:“我看像姥姥,你看这眉眼小嘴......”
晓云躺了一天,觉得头不好受,背也难受。娘家妈还有婆婆就说:不行揉揉掐掐,按摩一下。但谁也拿不准,不敢用力,也没力。你换我,我换你,晓云都不得劲。
正难为的时候,小丰来了,临床笑道:“可来了亲人了,俩妈不敢使劲,让女婿掐掐,肯定会好。”
小丰拿起架势,站在晓云背后,掐掐捏捏,按摩好一会儿说:“好受了吗?”晓云点头躺下。
出院那天,婆婆来病房收拾东西,看晓云和娘家妈下楼,回头说:“花了四千多元,不多,生了千金,这点钱算啥。买这买那,大人孩子,吃的用的,大钱小钱,别看孩子他爸挣得不算多,这钱也不能省着。”就走了。
才过三天,晓云和婆婆又回来了。护士小张遇到问:“不是已经出院了?咋又回来了?”
“嗨!孩子吃得不好,检查一下。”
小张说:“那好,来了,就好好检查一下。我领去吧?”
“谢谢,知道路,自己去吧!”
过了一会儿,娘家妈到病房来了,给大家打招呼。大家也向她问候,问孩子好。娘家妈说:“好什么好!孩子本来好好的,让奶奶给喂坏肚子,你们说,哪有这样的奶奶,奶粉用米汤掺着喂,怎么着,喂病了,住儿科了。积食了,发烧,哭,不吃东西,你说说,这是啥心眼呀!好了,你们都好好的,我看看就好,我看外孙女去。走了啊!”
娘家妈走不久,那婆婆也来病房了,问着好说:“你看看,我俩孩子都是这么喂大的,从小到大,又长个又健康。小米汤多营养啊,掺合着,多好,到孙女这儿,咋就不管用呢。......好了,我得去看看去。你们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