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可以,我愿为母亲换取重走青春的机会
自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来,一直过得不那么顺利,心里不通畅,总感觉被束缚在一个笼子里,任凭怎样看未来都遥遥无期,坏情绪折射的范围很大,生活、家庭全部受到影响。
打电话给家里,总在忙,忙得让我羡慕,羡慕生活的充实。
这样的工作是家人多次讲大道理才顺应继续做下去,我的申辩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屈服。现在我用自己的自甘堕落,对生活的冷淡来折磨家人,以此公示他们的决定的错误性。我过得不开心,平日没有发泄之处,和父母通话故意以冷得让人发抖的语气只言片语敷衍,尽管如此,每天他们的电话依然会按时打进来,小心翼翼地询问我有没有吃过饭,我知道他们的心里一定很痛苦。每每用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回绝他们,听到电话那头颤抖的声音和不敢多言的叹息声,我的内心竟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感。
近日休假回家,在母亲刚刚能看得见我的地方魂不守舍地瘫坐在床上,看着她忙忙碌碌地应对顾客,我只是看着,对一切都打不起兴趣。
我不顾所有人投来的眼光坐在那儿整整一个上午,店里很忙,妈妈陪着笑脸屋里屋外地拿东西。中午,清净了下来,妈妈带着笑脸走到里屋问我想吃什么,我依然黯淡地回答:什么都行,不饿。她一个人又开始摘菜洗菜地忙活起来,做我最喜欢吃的蒜苔和土豆。妈妈边切菜边和我聊一些这个地方发生的新鲜事,我一直以淡淡的微笑盯着她,面无表情却硬挤出一丝笑容的脸肯定很难看,我自己都感觉得到,可我就要这样,用这样的方式打败她在我眼里的开心。
终于,妈妈看着我:“你能打起精神来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如果你能找到更好的去处,那就别干,问题是你会什么,现在?”我用一种藐视的口吻应答着:“更好的去处?哪里?必须要找到国企才可以走是吧。什么都不让我干,当然什么都不会,永远都不会,你们觉得什么好就什么好吧,我无所谓。”一股脑说了激烈的语言,妈妈手里切菜的刀明显颤抖了一下,她接着说:“我知道你还想再闯一闯,但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妈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裁缝,很想去学,但姥姥一个人种田,家里那么多孩子,我只能不念书在家里做饭哄孩子,妈九岁就开始踩着凳子够着大铁锅给一大家子做饭。那个时候很爱裁缝那活,怎么办,总不能为了自己去学扔下你姥姥不管吧?”我的心猛一颤抖伴随着隐隐疼痛,妈妈从来没有对我提及过这些。妈妈转过身继续做饭,我分明看见她眼里在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时闪过一丝明亮的东西。
我想,也许这就是妈妈的梦想吧。
妈妈是家里的老大,后面有四个妹妹,姥姥一个人种田照顾家里,作为老大,自然要扛起家里照顾妹妹的重担,读完二年级就辍学回家做饭洗衣照顾妹妹们,乘闲余时间翻阅从别人家里借来的书,母亲的知识即使我读这么多年书都无法赶及。生活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流逝,小小年纪的妈妈伴随着这种琐事成长,直至成长为浓眉大眼,身材高挑的十九岁大姑娘出嫁。第二年,有了哥哥,再两年有了我,妈妈就又在最该疯狂的年纪做了母亲,为孩子开始拼命。如今我替四十三岁的母亲回想她的前半生,似乎一直在为别人活着。
潜意识里我已经形成了母亲就应该无谓付出,接纳所有人苦水的容器,我忘记了母亲也曾青春也曾年少也曾有过梦想。
如今,我用自己对生活的消极来折磨她,我认为是她让我走入这摊沼泽,阻碍我前行的脚步,其实谁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出息,能过得好,过上想要的生活。他们没有太多的能力去做什么,宁愿孩子恨自己也不能让他们扔掉这份旱涝保收的工作,他们只是怕离开这里我们会过得不好。其实,所有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怎么选择完全在于自己。
我想我是自私的,用最卑劣的手段对付最亲近的人,我的妈妈那些年有多隐忍,为别人一直在牺牲自己,掩埋自己内心对喜欢事物的狂热,那种情感的挣扎和现实的打压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独自承受。
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聪明灵活,有主见,有毅力,是我一直尊敬崇拜想追赶却只能望尘莫及的人。在我看来以母亲的能力和努力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更高的社会地位,而不仅止步于自己经营零售小店,为生计卑躬屈膝。
如若可以,我愿用所有为母亲换取一次机会,重新走青春,重新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