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归 路 上 的 灯
夜 归 路 上 的 灯
他初到这座城市的那一年,与几个打工仔一起住在一条小巷的深处。他们都来自农村,家境贫寒。为了多挣一些钱寄回家去,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常常要到深夜一二点钟才返回住所。
那是一条位于城郊的老式巷子。巷内没有路灯,每到深夜,家家户户窗户里的灯熄了,巷内便一片漆黑,寸步难行。幸好巷口有一户人家,楼上的一个窗户里的灯光总是整夜亮着,为他们这些夜归人照亮了道路,成了他们的指路明灯。
那是一个寒冬季节里的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劳累了一天,拖着疲乏的脚步,迎着风雨返回住处。接近巷口时,却发现巷子里黑洞洞的,那盏往日彻夜亮着的指路灯竟破例地熄灭了。他的心顿时感到一阵失望,那刺骨的风一阵阵刮在身上,似乎也变得更冷了。
然而,就在他带着一丝胆怯,无奈地摸黑走进巷口时,那盏灯忽然又亮了。
那在一片漆黑的雨夜里,突然亮起的灯光,显得比以往更加明亮,更加温暖。那灯光不仅照亮了他眼前的路,也照暖了他的心。一直待他走过那一段坎坷不平,积满雨水的路,那灯光这才熄灭。
以后一连几天,天天都是如此。
最初,他还以为是楼上那位好心人在为他开灯关灯。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人家专为他们这些夜归人,在窗外安装了一盏感应灯。
转眼间年关快要到了。同时又从房东那里听到一个消息:这条巷子快要拆迁了。于是他决定在回家过年之前去拜访一下那户人家,表达一下自己在感谢。
那一天,那特地提前几点钟返回住处,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前去敲开了那户人家的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人。那男人听他说明了来意以后,把他领进楼上那间曾经彻夜亮着灯光的房间,说:“这是家父的书房。我父亲是一位知名作家。他习惯于夜间工作,每天都要写作到深夜,直到他去世的前一天……”
“怎么?老人家他……”他这才注意到,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幅老人的镶着黑边的遗像。像中的老人矍铄、慈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是的,家父已于半个月前去世了。他临终前一再嘱咐我,要在他的窗外装一盏灯,一盏能随时为你们夜归时照明的感应灯。另外,他还留下了一封信给你们。”
那男人说着拿起书桌上的一封信,交给他。
信很短,只有简单的五六行,但却充满了老人的真情:
打工的朋友:
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你们早出夜归,为城市作贡献的精神却深深地感动了我。每当夜深人静,心力交瘁,想要停下笔来休息时,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便会精神一振,想起了我们的祖国,我们的人民,促使我重新提起了笔……
读了此信,他的心震动了。他从来也没有把自己的工作与这座城市的建设联系到一起过。他更没有想到,他们这一些被许多城里人轻视,处处遭到白眼的打工仔,竟会得到一位知名老作家如此的尊敬!他一时感动万分,虔诚地脱下帽子,恭敬地在老人的遗像前行了三个鞠躬礼。
约会
李少峰按照约定的时间,走进世纪公园,向座落在公园中心的纪念碑走去。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他日夜思念,但还从未见过一面的女友时,心里便不禁有点紧张起来。
李少峰与她是在网上认识的。在这之前,他也曾在网上先后与几个少女聊过天,发现她们都很浅薄,没有一个可以与之深谈的人。后来遇到了她,很快就被她的聪慧和博学所吸引,与她成了无话不谈的网友。
他曾经抱怨,自己怀才不遇,无用武之地。她劝他说:“别灰心!只要不断努力,就总会有机会的。”
他曾告诉她,公司将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了他,但却遭到同事们的妒忌,感到很孤独。她鼓励他说:“成大事者,必须义无反顾。即令是众叛亲离,请记住:还有一个我在支持你。”
于是,他将她引为红颜知己。
他把自己的照相输进电脑,发送给她。但他只收到她发送过来的一张漫画头像。画中的女孩,圆眼睛,塌鼻子,阔嘴巴,像一个傻里傻气的乡下小妞。
后来,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她终于同意与他见面。但在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却又发来短信说:“如果你希望见到一位年轻美丽,貌如天仙的少女,就请取消这次约会,以免失去我们的友谊……”
纪念碑前的游人虽多,但没有一个姑娘是单身独处的。
约会的时间到了。从对面走来一位姑娘。她的手上拿着一束花,但不是他们事先约定的茉莉花,况且姑娘太年轻,绝不会是她。
又一位姑娘向他走来。她的年纪要大一些,有二十五六岁,但没有执花。姑娘身材修长,眉目清秀,穿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愈显得端庄、美丽、光彩照人。她一直微笑着,在李少峰的身旁经过时,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将明媚的春光留在了李少峰的心里,使他情不自禁地想回过头去多看她一眼。
但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位女人,一位年近三十,面貌平庸的女人。她的手上拿着一束洁白的茉莉花。
李少峰一怔,心中感到一阵失望。但他随即就毅然迎了上去,说:“你是肖楠吧?我就是李少峰。”他不愿意失去她的友谊。
女人点点头,说:“肖楠的眼力不错!你这样的朋友,值得交。”
“怎么,你不是肖楠?”
“我是肖楠的大嫂。肖楠要我代她来见你。她说,如果你不以貌取人,再带你去见她。”
“那么,肖楠她……”
“其实,你已经见过肖楠了。她就是刚才与你擦肩而过的白衣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