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深，没有月亮，没有风，屋子外一片寒冷，不时还有雾弥漫在夜色之中，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此起彼伏的虫鸣声给这个夜增添了一息生机。
　　 “砰”
　　 “砰”
　　 “砰”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彻底打破夜的宁静。小陈正在睡梦中，忽然被惊醒了，张开惺松睡眼，顺手把灯打开。披着锦被就走出卧室之外，来到门口，轻轻拉开门栓，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不要敲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他把门打开，但是门外一片漆黑，并没有人，他走到门外仔细查看，依然没有人，他紧紧地捂住锦被，回到屋里把门关上，又回到卧室。
　　 当他睡下不久，那个敲门声又响起了，而且还伴有踹门声音，把他彻底搅得睡意全无。他一脚把被子蹬开，穿着睡衣就来到门口。小凤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揉了一下还没有张开的睡眼，她说：“到底是哪个呀。我还要睡觉。哥，你到外面看看到底是谁？”
　　 小陈再一次拉开门拴，把门打开，屋外依然没有人。漆黑的夜夹杂着一股寒意向小陈扑了过来，小陈的身子被吹得微微一颤，牙关一冷，整个人就缩成一团，他喊道：“到底是哪个呀？想死是吧！”可是并没有人回应他，他回到屋里，对小凤说：“没有人，不知是不是小郭那个混蛋，这么晚才回来，肯定是又去玩了。”
　　 小凤气极了，她说：“这种人生来就是讨人厌，天天去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哪天死在外面。”小陈瞪了她一眼，他说：“怎么说他还是你弟弟！你快回去睡觉吧，别着凉了。我去看看他还在不在卧室就知道了。”
　　 小凤嗤笑一声，退回卧室，把门关上了。小陈把门关好，来到他弟弟的卧室，从窗外往里看，依稀看见床上有一个拱起的轮廓。他把门轻轻地推开，走到里面，把灯打开。看见他露出半个头在被子外面，头发有些凌乱，双眼微微地闭了起来，嘴边掇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好好看这位弟弟，原来他是这样睡的。他的被子有一半被蹬落在床下。小陈靠近他，闻见一股酒气在他的身上弥漫着，他用手轻轻地挥了一下，把酒气驱散，然后把落在地上的被子轻轻地托起，放在床上，帮他铺平整理好。
　　 父母不在家，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看着这个天天在外疯玩的弟弟，他有些无奈。他整理好被子之后，就走出门外，把灯关了，合上了他的房门。他想肯定是他这个弟弟在外敲门的，见没有人开门，又一次翻墙进来。因为他家平房的墙头只有两米左右，要翻身进来很容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卧室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凤就敲她弟弟小郭的门，可是并没有回音，她有些生气，用力把门推开，弄出一阵很大的声响，可是被子里那个身子只是微微地翻了个身。她冲了过去，一把扯开他的被子，大声对他喝道：“昨晚是不是你在外面敲门，搞得我没觉好睡。”
　　 小郭的身子一冷，马上缩成一团，小小的身子更像是一个大肉团。他猛地张开眼，瞪着小凤，反喝道：“不是我，我昨晚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我昨晚喝了一瓶酒，倒头就睡。”
　　 “你骗鬼呀！明明就是你，天天三更半夜才回家，你就像鬼一样，不是你，难不成还有别人，是鬼呀？你这是骗鬼吃豆腐！”小凤把被子攥在手里。
　　 小郭一把扯住被子，把被子拉了过来，重新盖在自己身上，只露出半个头，他说：“不要打扰我睡觉。我喝了洒，还没有睡够。”微微一合眼，把头一侧，靠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小凤甩甩手，一跺脚，拖着保暖鞋就走出门外，脸上拧成一片，她说：“不是你，还会是鬼呀，我才不信！”
　　 小陈还在水龙头下淘米准备做早餐。那哗哗的流水不停地冲刷着米粒，把米洗得更加洁白干净。他说：“你这么早吵醒他，还让不让他睡了。我想昨晚肯定是他。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地睡一觉。”他把水龙头一关，把洗米水倒掉，重新打开水龙头放了足量的水之后又把水关了，然后把锅端到厨房正式开始烧火做饭。
　　 小凤还是不相信，她嘴里念念有词地说：“如果这个敲门的混蛋今晚再来，我要备一把刀才行，我要砍死他。”说着就回了自己的卧室继续睡觉。
　　 第二天晚上，天上微微有月亮的余辉照了下来，依稀能看得见东西。风轻轻地吹着小陈家门外的水稻，水稻翻起层层的浪花。一只老鼠在水沟里把头探出，但是被一阵强烈的敲门声吓得逃回水沟里。
　　 “砰砰砰”
　　 “砰砰”
　　 “砰”
　　 小陈刚翻了个身，却被吵醒了，他气得蹬开被子，穿着睡衣拉开灯就冲出门外，来到门口，用力抽开门栓，打开门，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恶作剧。可是打开门，一微凉风吹了过来，吹得他全身发冷，他探眼看了一下外面，漆黑的夜色中并没有人。他走出门外，来到门口的拐角处，依然没有看见人，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屋里。
　　 这时小凤也穿着睡衣走到门外，她问道：“哥，到底是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会不会是小郭那个混蛋呀！”她一想到小郭，气不打一处出，冲向了小郭的卧室，用力的推开门，拉开灯，床上空空如也，她一摸被子，那张被子一片凉冰冰。她的心中就有想法了。她来到小陈面前，对他说：“哥，小郭那个坏种不在，肯定是他的恶作剧，明天我拿刀砍死他。”小陈瞪了她一眼，对她说：“你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小凤就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卧室，用力一抽，啪一声把门关上。小陈长叹一声，来到厅里拧开电视，他要等他回来。
　　 夜风从外面吹进厅里，使得空荡荡的厅里更冷了，他从卧室里抱来一床锦被，缩在沙发里看电视。
　　 此时小陈的心思并不在电视节目上，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出来，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电视节目里。但是心中总有一些东西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自己十五岁，妹妹十二，弟弟才十岁，父母不在身边，自己又不会管教弟弟妹妹。现在妹妹的成绩上不去，弟弟天天在外面夜不归宿，如果有个什么事，自己要怎么向在外面辛苦打工挣钱的父母交待。
　　 他心中很是烦闷，他听别人说酒能消愁，来到厨房拿起一瓶九江双蒸，拧开盖子，一股酒气扑鼻而来，他呛得眼泪直流，拿过一个碗，倒了半碗酒，捏着鼻子喝了下去。那味道呛得他一口将酒吐了出来。酒入肚子一片火辣，他的肚子就疼了起来，身子也变得一片火热。他的嘴慢慢地适应了酒的热辣，他又喝了第二口下去，但是酒一下肚，酒劲就上头了，整个人就变得晕乎乎地。他一个趄趔，差点倒在地上，他用双手撑住桌子，爬了起来，摸着墙壁，又来到厅里，躺在沙发上，双眼瞪着天花板。
　　 他的脸一片通红，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眼前变得一片迷蒙。他的上下眼皮慢慢地开始打架，不一会儿之后就合了起来。
　　 “砰”
　　 “砰”
　　 “砰砰砰”
　　 屋外的敲门声又响起了，他的双眼猛地挣开，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噼啪一声倒在地上，头撞到椅子上。他再次挣扎着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扶到门来到外面，小凤已经打开门，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她说：“要是小郭那混蛋回来，我要打死他。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小凤冲出门外，可是门外一片漆黑，并没有看见人，小陈晃晃悠悠地来到门口，他扶着发晕的头，问小凤：“到底是哪个人在敲门呀，是不是小郭回来了？”小陈张嘴吐出一团浓浓的酒气。小凤把鼻子捏了起来，她问道：
　　 “哥，你怎么一身酒气呀？是不是也去喝洒了？你不会也学小郭那个坏种一样天天喝酒过日子吧！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小郭那个坏种。我要一棍敲死他。”说着她的眼里似要冒出火来了。
　　 “我没事，只是喝了点酒，没有想到酒那么烈。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小凤冲到卧室，算计着明天怎么对付小郭。小陈扶着墙壁，慢慢地回到了厅里，他睁着发蒙的双眼把厅里的门合上，然后来到沙发旁，一个倒栽葱躺到沙发里。整个脸被锦被裹着就睡着了。
　　 “砰”
　　 “砰”
　　 “砰、砰、砰砰”
　　 他一听到敲门声，从厅里冲了出去，怒气冲冲的拉开门栓，然后打开门，一个血淋淋的人倒在门外，他的嘴还在往外冒血，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那个身子动了几下，一张血淋淋的脸出现在他前面，他说：“哥，我被人打了，我打麻将输钱了。我没有钱还，那些人就把我打得吐血，哥，救我！我很痛。救我呀！”
　　 他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吓得手足无措，小凤手提木棍冲到门口，一看见门口那个血淋淋的人，吓得不停后退，她吓得脸色发青，手中的棍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小陈反应过来之后，把他拖到厅里，为他止血——
　　 那个人血越流越多，还在不停往外冒，那些血把地都染红了，把他的眼都染红了。
　　 那些布紧紧地裹在他的身上，但是还是止不住那往外喷的血，小凤吓得双手直发抖，递过来一条条的布。
　　 他躺他怀里，对他说：“哥，我很痛苦，我很伤心。我不想回到这个家，我恨这个家，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得了奖状没有人替我开心，我要死了，也没有人关心。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笑也是一个人，哭也是一人。我、我-----”话没有说完，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个身影从门口冲了出来，她是那么熟悉，但是又那么陌生，她扑倒在他的面前，她一把从他怀里把他抢了过来，把他紧紧地贴在怀里，生怕下一个瞬间就要失去他。她哭得几乎晕了过去。
　　 门口又冲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冲着发呆的小陈就是一个大巴掌刮了过去，他被刮得一头撞到椅子上，头上的鲜血直流，但是他此时已没有知觉，也不知道痛。
　　 他还在厉声怒斥他，他冲了过来对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小凤还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碎布，她的眼里流出了红色的泪水，她被吓得全身都在颤抖。
　　 那个身影一脚把他踢开，然后冲向了小凤，对着小凤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另一个身影把小郭放在地上，站了起来，和他扭打在一起。他望着那个身影，一个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他是这个家的主人，真正的男人，他有义务维护这个家。他挣扎着站起来，抡起拳头向那个人冲过去，和他扭打一起——
　　 他头一侧，整个身子就摔在地板上，地板上的冷气使他的酒意慢慢地消散了，他猛地张开眼，长出一口气，原来是一个梦。额头上渗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快要流到脸上来了。他用袖子轻轻地抹掉。抬头看了一下钟，才五点多，那个钟还在滴滴打打地走动着。他完全被刚才那个梦给吓到了，认真地回忆着那个梦。他蜷缩在沙发里，希望沙发能给他一点值得他依靠与信赖的感觉。不久之后他感觉到喉咙有点干渴，上下嘴唇快要贴在一起，于是就离开沙发去倒了一杯水，但是一转身，吓得差点把杯子摔在地上。
　　 那个身着校服的身影，那个黑黑的脸庞，不正是他吗，那个人说：“老陈，你怎么还没有睡呀？”他一向喜欢用老陈来称呼他。
　　 他一捏他的脸，然后很不真实地说：“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小郭一下把他的手推开，说：“老陈，你是不是傻了，我又没做坏事，怎么会死呀！你怎么一身酒味，是不是喝酒了？”小郭捏着鼻子走开了，他走出大厅，回了自己的卧室。
　　 小陈还是有点怀疑，再捏了一下自己的肉，痛得呀一下叫了出来，他自言自语地说，：“还活着，还活着，真好，真好！”
　　 小郭的那个房间传出一个声音，：“吵什么吵呀！快点睡觉。我都困死。”
　　 小陈这时才坐回沙发里，但是心中依然很不安，在迷迷糊糊之中倒在沙发里就睡着了。
　　 天刚亮，小凤就抄着木棍用力推开小郭的门，冲到他床前，一把扯开他的被子，对他吼道：“昨晚是不是你敲门的，混蛋。”
　　 小郭猛地张开眼，目光迎向那充满杀气的双眼，他争辨道：“不是我，我五点多回来。和我没关系。把被子还我。快点，冷死了。”
　　 小凤把被子死死地攥在手里，用棍指着他说：“如果今晚你敢再三更半夜敲门，我打死你个混蛋。”
　　 小郭一把抢过棍子，瞪着她，他说：“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你咬我呀！有本事就打一架再说。”
　　 小凤见棍子被他抢了，冲上去就和他扭打在一起。小凤打不过他，被他一脚踢开，小凤冲出门外，靠着墙壁就蹲下来，把头埋在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小郭不管她，从地上捡起被子，和衣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小陈被外面的哭声惊醒，迅速张开眼，他看了一下钟，刚刚七点多，他摸摸有点发烫的额头，走出厅外，看到蹲在墙根正嘤嘤作哭的小凤，他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了，小凤说：“都是小郭那个混蛋，肯定是他昨晚敲门的，他刚才还打我。”她哇一声哭了起来。
　　 小陈也生气了，一时脑冲血，冲进小郭的卧室，一把扯开他的被子，对他吼道：“昨晚是不是你敲的门，说！！！”声音大得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
　　 小郭被吓得从床上蹦起，他争辨说：“不是我，我昨晚没有敲门。我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是也知道吗？我昨晚五点才回来的。你是不是傻了！你个白痴！”他瞪着他愤怒且充满杀气的双眼。小陈指着她说：“你怎么打小凤了，她是你姐，你姐呀！”
　　 他淡淡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个人，无理取闹惯了。一天不打她皮痒。她刚才来扯我的被子，我不小心踢了她一脚。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用理她，哭两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