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追忆我的姑姑(散文)
风卷着沙尘拍打着玻璃窗,屋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忙碌了一整天的我想起姑姑,再一次难以入睡。
姑离开我已经二十多年了,可我就是忘不了她,虽然我们现在相隔很远很远,姑却一直都在我心里,与我相依相伴……
是姑给了我母亲般的温暖。我幼小的时候患了脾脏肿大被家人抛弃,是姑收养了我。本来家境贫寒的姑又多了一个带病的我,生活无疑雪上加霜。姑不顾这一切倾尽所有为我求医治病。由于病情严重,连医生都说没救了,但姑就是不信,每天把我搂在怀里,给孱弱的我喂吃喂喝。我就这样躺在姑的怀里,不知过了多少个白天黑夜,也许是上天被姑对我的这种爱感动了,我终于奇迹般地睁开了双眼。姑激动得不知是在流泪还是在笑,见人就说我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姑既充满爱心又忍辱负重。1989年痛失姑夫后,全家的生活重担就落在了姑一个人肩上。偏偏我和姑的小儿子又考上了同一所省重点中专,姑不得不在做完自己的工作后再摸黑到邻村去做钟点工,为我们挣学费。有一天,我去接姑,明明听见有人对她指手画脚、呼来喝去,并且看见姑出来时那忧郁、红肿的眼睛。我满含怒气地劝姑别再干这种活计了。姑却说:“挣人家的钱,就得看人家的脸色,很自然……”那时,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一定让姑过上好日子!
我在省城上学,快毕业那年,姑被确诊为肝硬化腹水,一疼起来就是一个多小时,后来眼睛也受了影响,几乎看不见东西。姑就拄着拐杖每天走到村边的大槐树底下,面朝着我们回来的方向,呆呆地站着。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每隔几天我就能收到姑托人给我捎来的散发着浓香味道的家乡笨鸡肉。后来我才知道,姑是怕我学习负担重,缺了营养对身体不好,可是家中又没有钱,便把家里仅有的七八只鸡都杀了,做好之后让人捎到学校给我补身子,她自己却一口都没舍得吃过。如果把那些鸡卖了,就可以积攒一些钱,也许姑就可以早一天住进医院接受治疗。想到这儿,我索性决定辍学,我要挣钱给姑看病。一个多月后,当我满身疲惫地把打工挣到的一千多块钱交给姑时,姑不但没有夸奖我,反而狠狠地给了我两拐杖,边打边骂道:“我让你好好受教育,将来有出息,你怎么啦?”后来,姑握着我的手只是流泪,泪水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手掌、心头。那是我第一次见姑流泪,也是最后一次。没过多久,姑就匆匆走了……
许多年过去了,姑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时时刻刻陪着我。我因为想念姑而觉得心里温暖,觉得从不孤单。
外面的风还在无情地咆哮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我仿佛看见姑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那泥泞的山路上,又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到村边的大槐树下,目光悠悠。风透过窗的缝隙吹进来,拨动我眼角的泪花,下落在执笔的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