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我爱萝卜干(散文)
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一年四季保安康”。萝卜,尤其是白萝卜,这种十字花科的植物性食物,营养价值高,有一定的保健功效和药用价值 ,还可作为食材食用。可谓是个宝。
然而,一直以来,我并不喜欢吃白萝卜。不仅因为白萝卜辛辣的口感,而是这种东西在我们老家被大面积种植,是冬季生猪的主食。加上价格低廉,本着物以稀为贵的理念,廉价的东西都是为人所不屑的。
所以,许多年来,除了凉拌开胃和炖汤除腻,我并没尝试过萝卜的其它吃法。早些年在老家,萝卜上市的季节,猪吃不完,任它花了心,烂在地里,也不会心疼。
可是现在,我竟然爱上了白萝卜。隔三岔五,都要去超市拎回几大根白萝卜,不为别的,只为了做萝卜干。
其实,萝卜干并不是个稀奇的东西,只是萝卜的腌制品,很早就知道这种做法存在。但是,真正走入我的生活,却缘于婆婆。
我的婆婆,没读过什么书,矮矮瘦瘦,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她除了庄稼种得好,在炊事方面,只有能将“生米煮成熟饭”的本领。所以,我这出生于吃货世家,口味比较重的人,在婆家生活了好多年,也还是不喜欢吃婆婆做的饭菜。
但是婆婆有一样手艺不错,我也特喜欢,那就是腌咸菜。
在重庆的农村,咸菜跟腊肉一样,是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土产。但是,咸菜只是一道上不了场面的配菜,是蔬菜青黄不接期间用来下饭的备菜。它远不及腊肉受青睐,往往做一坛子咸菜,够吃上一整年。
腌制咸菜,是一种习俗,也是一个当家妇女的职能,更是农家妇女表现才能的机会。所以,哪怕家里存封着一坛坛的陈年咸菜,哪怕随着物质水平的提高咸菜已被人们淡出胃壁,哪怕随着科技的进步 “青黄不接”已被大棚替代,然而一到冬季,妇女们还是习惯性地腌制新咸菜。因此,走进重庆的农家,可能最先闻到的,就是那浓浓的咸菜香味。
我的婆婆也不例外。
早些年在农村,她每年会种上一畦畦的青菜,除了喂猪,就是做成一坛坛咸菜。后来到了镇上,闲不住的她跟人要了两块边角的土地,种上各种蔬菜瓜果。一到冬天,会种下大片青菜,收来腌制咸菜。因为牙不好,腌来的咸菜婆婆和公公是很少吃的,只是在炒腊肉的时候放一点作配菜。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和先生别的方面也许差异较大,但是都生了一张“五香”嘴。我们在外,不惦念别的,就记挂那点咸菜,每次回家,餐餐都不离咸菜。所以,婆婆做的咸菜,基本是我们一家人“御用”。
我想,婆婆的萝卜干做得那么出色,应该利益于她在腌制方面的经验和天赋吧。
我在婆家生活了十多年,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地,但也从来没见过婆婆做萝卜干,也不知道婆婆会做萝卜干。婆婆做萝卜干算是“半路出家”,在镇上跟别的老太太学的。
几年前,婆婆有一次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吃萝卜干。当时,我对萝卜干认识不深,加上对婆婆厨艺的轻视,断然地拒绝了,那以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过了不久,我带着女儿回老家,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客车,人有些倦,对着婆婆在家备好的一桌饭菜,实在提不起胃口。婆婆见状,忙到厨房,端来一碟辣椒粉包裹着的色泽黄亮,形状干瘪、呈细丝状的东西,神神秘秘地让我吃。
那不起眼的外形并没调动起我的食欲,但看到婆婆一脸的殷切,只得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不想,一入口,爽爽脆脆,咸中带甜,辣中带香,极是美味。又吃了几口,香味从口腔蔓延到了肠子里。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白米饭,撑得直打嗝。
我问婆婆是什么宝贝,婆婆才咧开她那新装的假牙,得意地告诉我,是她新学的腌萝卜干。
从此,萝卜干就与我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以前每次回老家,要带一大包婆婆做的咸菜、水豆豉、烘豆豉什么的。自从婆婆会做萝卜干,我们的行李里,又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萝卜干。
萝卜干香辣、脆爽,是一道开胃小食,也是下饭的好帮手。尤其是拌稀饭,更是一绝。
无论是吃米饭、面条、馒头、还是炒肉,拌点萝卜干,都会吃得香甜无比。先生最是过份,一日三餐,哪怕满满一桌子鸡鸭鱼肉,他都习惯性地摆一碟萝卜干,害得我时常对着满桌子剩菜发牢骚。牢骚归牢骚,自己也不甘落后,馋瘾发作时,总是习惯性地去冰箱里抓几根萝卜干当零食吃。
因为一家人都喜欢,萝卜干的需求量是很大的。通常一瓶几斤重的萝卜干,在我家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清空。但我从来就不用为萝卜干的短缺发愁,因为婆婆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季节上,婆婆总是轻描淡写地说,家里种的萝卜多得是,吃完了她再做就是;过季了,婆婆也总是说,萝卜又不贵,她买点来做就是。
我从来没问过婆婆萝卜干是怎么做成的。在我的认识中,做萝卜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是,我从来没去尝试过,因为懒,也因为婆婆的供不应求。每次回老家,提前打个电话,无需我提醒,婆婆就会备上大瓶的萝卜干等着我们带回重庆的家。而公公婆婆每次上重庆,也必然会不顾我们反对地带些他们自己种的蔬菜瓜果。其中,萝卜干是次次不落空的。
萝卜干丰富了我家的饭桌,滋养了我和家人的胃,也成了我们一家人的依赖。
前年,我随先生再次返回广东漂泊。告别了公公婆婆,远离了家乡,也跟婆婆的萝卜干划上了一个小小的逗号。
在吃完带去的那瓶萝卜干后,任我如何辛苦百度食谱,使出浑身解数掌厨,先生总是抱怨饭菜没有胃口,令我挫败得一塌糊涂。可是,去年年中,先生因故回了次老家,又带回一瓶萝卜干后,却一改常态,饭量大增,并破天荒地称赞我厨艺超赞。我很欣慰,但并没忘乎所以,我理智地认识到是萝卜干的功劳。为了让饭量来得更猛些,也为了让赞扬来得更久些,我虽然垂诞萝卜干的香味,但时时扼制着自己的欲望。那瓶萝卜干,基本成了先生和儿子的专利。
即使如此,那瓶萝卜干,也很快见了底。这下,我家的饭桌又沉闷了些,我的厨艺再次被置疑。路途遥远,不可能专程回家拿,也不可能让老人发快递。萝卜干,成了我心中的缺憾。
有段时间,老公生病,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天天喝稀饭。我就想着,要是有萝卜干下饭该多好。
我打电话给婆婆,请教萝卜干的做法。婆婆听说我要做萝卜干,高兴得语无伦次。婆婆说了一大筐,其实做法很简单,无非跟我想的一样:晒干了萝卜,切成片或者丝,拌上辣椒粉、花椒粉和盐巴,然后腌几天就出炉了。
那几天天气晴好,我把白萝卜洗干净切成厚片拿到楼顶去晒。到了楼顶我才发现,晒萝卜还真不是我想的那么容易。楼顶地板很脏,我不可能把萝卜摊到地上;装萝卜的胶筛很小,萝卜挤在一起不但晒不干,还可能发霉。我想起以前回老家,看到楼顶的绳子上挂着很多的萝卜条,听婆婆说那是用竹条穿了晒来腌制萝卜干的。我左看右看,能穿萝卜的,只有地上的一堆废电线。聪明的我灵机一动,找来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剪出长长一段,洗干净,正好可以穿萝卜。我把萝卜片一条条的穿进去,挂起来,白白厚厚的萝卜片在风中晃动着,不停地往地上滴水,甚是欢畅。为了纪念自己的第一次试验,我特地拍了照发到空间,被朋友们误以为是晒的鱼干。过了几天,萝卜晒干了,我一看,心凉了半截。当初满满一盆白白的新鲜萝卜,晒干后成了淡黄色,干干地卷曲着,收拢来,只有一小把,看着还不够炒一盘肉。而且,电线穿过的地方,有黑色的印迹,看起来既不美观也不卫生。我只得用清水把干萝卜条泡胀,然后把黑的部分一点点刮干净,然后滤干水,再切成粗丝,加上盐巴和少量辣椒粉腌起来,居然装了大半瓶。
一天不到,先生看到,就急急地打开来吃了,还边吃边赞扬我做得好吃,有点他妈妈的味道。
受了鼓舞,也因为这东西实在简单,一吃完,我又紧跟着做了第二次。
这次,我发现先前楼顶的那条电线不知被谁收走了,但是我看到先生同事的母亲也晒萝卜。她是把白萝卜一条条挂在晾衣服的绳子上,看着简单又方便。
我把我的白萝卜也切成厚条,中间对开不切断。晒的时候,掰开来,挂在绳子上,的确比用电线从中间穿过去实用多了。而且收干萝卜时,直接从绳子上取下来,省时又省力。我觉得这次的干萝卜挺干净,就没泡水,直接切成细丝,放上调料腌制了起来。由于第一次担心先生胆不好,不敢放太多的辣椒粉,总觉得味不及婆婆做的正,这次,我加重了辣椒粉的比例,还添加了花椒粉。可是,几天后,我发觉萝卜干一点香味都没有。嚼在嘴里绵绵硬硬的,毫无脆感可言。我打电话问婆婆,她说是我晒得太久了,要把握好水份。
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我又做了第三次。
这次,我刚把萝卜挂出去,就下了一天暴雨。当时,我也没在意,心想反正这里气温高,雨淋了,太阳晒一晒就行了,大不了到时用水洗一次。但是,等到萝卜干收回家,用水泡过后,我发现,萝卜干的颜色不是之前的淡黄色,而是有些发白。我还是没放在心上。等滤干了水,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萝卜切成细丝,拌上调料。第二天,先生吃的时候说萝卜吃着味道很怪,像发了霉一样。我不信,以为过几天就好了。结果又过了几天,一瓶子萝卜干居然变了质,变得滑腻腻的,还有怪味。心疼之余,只得把满满一瓶子全倒了。
这期间,婆婆总是打电话问我萝卜干的情况。我不好意思告诉她我凄惨的状况,总是心虚地打着哈哈,然后暗地里跟自己较劲—一定要做出婆婆那样的萝卜干。
于是,我一次次地试验,一次次地失败。先生开始骂我浪费金钱。我嘴巴很硬,说萝卜又不值钱。心里却很为市场太远,每次提萝卜花费好大力气而犯愁。而且,切萝卜丝那个活,也是一件要命的事。晒干的萝卜都是卷曲的,哪怕用水泡胀了,也不像新鲜萝卜那么硬挺。切的时候,通常要先一张张撸开,摊平,再一刀刀切下去,急不得,快不起来,耗时耗力。
这个时候,我也才体会到,婆婆那看似不经意的、不值钱的萝卜干,包含着她老人家多少的心血。
想想一个冬天,老家那阴冷的天气,老人在地里种萝卜、拔萝卜、在冷水里洗萝卜,然后一条条穿好,再爬上楼顶晒起来,等它一天天地阴干。在这个过程中,她要不断地到楼上检查,保证不发霉不晒过头。等晒干收回家,她又得顶着风湿的疼痛,在厨房站上大半天,一刀刀地切成细细的丝,然后拌上调料,期期艾艾地等待着我们的享用。
婆婆没有文化,一生中从未对我甚至对先生讲过“我爱你”那三个字。但是,在公公早年双目失明后,她用自己的坚贞陪他走了一生;她用自己那瘦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她用自己那并不宽大的手掌,养育了先生;她也用自己的心,疼爱着我和孩子们。
那是一份多么朴实无华而至高无上的爱啊!世上,也唯有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付出毕生的心血和汗水,给予如此深沉而无偿的爱。
经过多次的摸索,现在,我做出的腌萝卜干,也勉强能得到先生肯定了。每每看到平时不沾辣椒的女儿冲着先生嚷“给我留着,等我上大学吃!”我就乐得直不起腰。
我想,我终于可以接过婆婆肩上的担子,为我的家人,我的孩子做些什么了。
我爱萝卜干!
我爱我的婆婆,我的家人,也爱充满爱的生活!
我们这边也有萝卜干呢,不过腌制方法不一样,比你们那边简单多了,也不辣,不过腌制得当也是很好吃,最喜欢萝卜干炒蛋~
好接地气的文字,亲切!
开胃,消食,润脾,暖心。
霜儿牌萝卜干,是旅行必备的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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