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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女人啊,谁没有一本难念的经


作者:楚水 布衣,272.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04发表时间:2015-04-19 10:25:10

陈翠英今年60岁了,自从退休后,常常回想以往几十年来的工作和生活,每当想起那些事儿,心里便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只好深深地叹一口气, 唉,这世上做女人难啦,要想做个清清白白的能干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说起这个陈翠英,自小家庭条件好,父亲原先开磨坊、打烧饼、炸馓子、绞面条,生意十分红火。1964年,政府动员翠英父亲将所有生产资料作价归公,安排他在公社的合作商店工作,分配他到孙家舍开了一爿独人商店。所谓独人商店就是一个人既当经理又当营业员。别小看这独人商店,面积只有十来个平方,可他掌管着左邻右舍五六亇村庄的物资供应,因此乡邻们对他十分尊重。翠英父亲凭着自己几十年来的经商之道,深谙当好这个经理兼营业员的诀窍:三等品当二等品卖,二等品当一等品卖,从中产生价格差。等到上級来盘点时,他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差价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月只有二三十元工资的翠英父亲硬是把四个女儿两个儿子的八口之家打理得逸逸当当,两个儿子一个上了大学,一个参军当了军官,还把女儿陈翠英培养成了初中毕业生。
   那时候农村里要想找个初中毕业的女孩子十分金贵,陈翠英居然初中毕业,而且长相标致,可谓是才貎双全的一枝花,庄上的小伙子都像蝴蝶一样,朝朝暮暮地围着她转,大姑娘们是又羡慕又嫉妒,恨自己没她那样的好父亲,恨自己没她那样的好命运。
   初中毕业后,陈翠英在家闲了一年,恰逢公社农机厂招工,她去一试即中。因为她个头较高,体质又好,有文化,厂长安排她专门负责轧米。轧米可不是个轻松的活,机器启动后,客户几百斤的稻子全凭她用15斤的小笆斗一次次地倒进半人高的斗子里,一次次地再把大米装起来让客户拿回家。一天工作下来,累得她腰酸背痛,好几次,她趴在床上哭泣,不想再干这又苦又累的活。可不想归不想,一时又没有更好的机会,只好一天天熬下去。
   她凭着在初中学到的文化,结合实践中的经验,渐渐地摸索到了窍门:利用惯性原理,能在三五步之外把十几斤的小笆斗准确无误地倒扣进米斗子,而且不会撒出一粒稻子。
   不久,这种精湛的轧米技术传遍四乡八镇,每年秋收后,农民们都奔着她来,有时排队挤破了门。在县里组织的操作能手比赛中,她一举夺得冠军,兄弟单位的同行纷纷赶来观摩、取经、学习。人们都夸她是轧米女王,这一年陈翠英被评为公社劳模,县“三八”红旗手,厂里还让她当上了车间主任。经人介绍,和一名叫杜荣刚的上海知青结了婚,十月怀胎,生了个胖小子。成了母亲的陈翠英更加丰满,更加成熟,只要她从你面前走过,那种成熟的美犹如蒸笼溢出的蒸汽,夹着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不由得男人们不馋涎欲滴。
   70年春天,公社党委需要配备一名妇女主任,物色了四五个候选人,其中除了陈翠英,其他几个人选中,最高学历只有小学毕业,加上陈翠英是县里“三八”红旗手,又是车间主任,属于中层干部,无论水平、能力还是素质,陈翠英都是最理想的人选。很快,陈翠英毫无争议地当上了公社的妇女主任。
   换了环境,换了岗位,陈凤英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呢!车间里不再需要她去做那大运动量的体力劳动了,多年练就的一身肌肉一天天地松弛下来。妇女主任的工作需要她天天磨嘴皮子:和农村妇女磨家常里短,磨计划生育,磨夫妻调和;和同事磨,磨国家政策,磨中心工作,磨完成任务;和领导磨,磨喝酒打牌,磨插科打浑,磨打情骂俏。原先被她掌茧磨得铮亮的小笆斗早已离她远去了……
   恰在这时候,有人写了封人民来信,揭发杜荣刚是上海滩大特务杜月笙的孙子,必需逮捕审查。人民来信转到公社张书记的手上,张书记瞪着两只眼睛,看着看着,两眼却眯成了一条线:陈翠英啊陈翠英,这么长时间,每当看到你那挺拔的双峯,心里就痒兮兮的,可惜无法开口,这可是天赐良机,我看你还往哪儿跑?想到这里,他眯着眼睛,心里笑成了一朵花。
   这天下午,县委宣传部和县妇联的领导来公社检查育龄妇女节育绝育宣传工作的落实情况。晚上,陈翠英和公社张书记一起陪同县领导吃晚饭。张书记热情地邀请宣传部长和妇联主任在上首的位置落坐,自己也依次坐下,又招手让陈翠英挨着自己身边坐下。晚宴开始后,张书记频频举杯敬领导的酒,一会儿又令陈翠英给领导敬酒。从没喝过酒的陈翠英不敢违抗张书记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依次敬酒。一桌子八个人,她一连敬了七杯酒,坐下后脸上发红心里发喘。张书记一边招呼领导吃菜,一边把手放到翠英的大腿上,拍了拍轻声安慰道:“别慌,别慌,稍息一下慢慢就好了,多练几回就没事了。”
   陈翠英向张书记投去感激的一笑,这一笑鼓励了张书记,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大胆地放到她的两腿间,在大腿根处轻轻地磨擦着。陈翠英心里又惊又怕,大气不敢出,只觉得两腿间又酥又痒。她把两腿夹得紧紧的,这一来两腿间的那只手也被她夹着,抽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怎么离开酒店的,更不知是怎么到家的!这一夜,她的脑子里全是张书记的那只手。
   第二天下午,张书记来到妇联办公室,对陈翠英笑了笑说:“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让你看封信。”说罢转身离去。听了张书记的话,陈翠英心里翻起了浪花:看封信?什么信?与我相关吗?她在心里问自己,近来工作上有不妥的地方吗?思来想去没有呀!那是什么信呢?她想起昨晚大腿根处的那只手,心里有了底。她相信自己没有失职的地方,便自我安慰: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必要去出卖人格博取领导的欢心!主意拿定了,下班后便径直回了家。张书记在办公室左等右等不见陈翠英的影子,鼻子里吭了声,不给点颜色你看看,看来你认不得人!
   第三天傍晚,陈翠英下班回到家,只见丈夫两手抱头伏在桌上,问道:“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一边问一边拉起丈夫,哟,丈夫愁眉不展,两眼含泪。“你这是怎么啦?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丈夫见问,索性伏到桌上鸣呜地哭了起来,哭到伤心时肩膀一耸一耸的。翠英慌了神,挨着丈夫坐下,两手捧过丈夫的脸问?“怎么啦?谁惹你这么伤心?你说呀!”
   丈夫这才抽抽答答地说出了原委:“今天下午,公社来了几个民兵小分队的人,不由分说将我带到公社小会议室,让我跪在地上,问我是不是杜月笙的孙子,做了哪些坏事?要我老实交待,天啦,全是子虚乌有,让我怎么交待?不能因为我姓杜,我就成了杜月笙的孙子呀!那些家伙要让我坐老虎凳,最后还是张书记出面,让我回家好好想想,小分队才放我回了家。”说罢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了丈夫的话,陈翠英心头如九天的冷水浇在心头,张书记要我看信,莫不是与这件事有关?倘若有关,张书记的心也太狠了,平时小分队审案用的那些手段,自己一清二楚,跪、打、夹板子、坐老虎凳、浇凉水、灌辣椒水、整天整夜不让你睡觉……几乎与电影上集中营的刑罚一模一样,丈夫这单薄的身躯,怎经得起那样的折磨?想到这里,眼里不禁涌出了泪水。张书记呀张书记,你这不是在逼人吗?她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这一夜她搂着丈夫默默地流着眼泪:做个好女人为什么就这么难?
   两天后,地委来涵说,举办一期乡镇党务书记、团委书记、妇联主任学习班,地点在地委党校,时间一个星期。恰逢党务书记老婆生养,丈夫不能离家,晚上,张书记专门召开党委会,会上他侃侃而谈:“这次地委组织中青年干部培训班,目的就是提高公社干部的理论水平、政策水平,意义十分重大,可惜党务书记家属生养,实在走不开,这对他来说,失去了一次充实提高的极好机会,是个重大损失呀!”略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我本人的水平拿革命事业的要求来对照还有很大差距,这样一个大好的学习机会,浪费了实在可惜,因此我决定亲自带队,和团委孙书记、妇联陈主任一同去地委学习,大家看有没有意见?”委员们纷纷鼓掌,夸赞张书记谦虚好学,大家表示,今后如有机会也要不断学习、充电。
   第二天,张书记、孙书记、陈主任一行三人来到地委党校参加培训。不料第三天,公社袐书打来电话,团委孙书记分工的那个村,两个妇女吵架,其中一个妇女服毒自杀,死者家属要把尸体抬到公社大院,请示张书记怎么处理。张书记指示杨秘书,立即派孙书记回去,具体方案由孙书记请示王社长决定,掌握一个原则:制止闹亊。放下话筒,张书记简要地将情况向团委孙书记做了说明,并交待了一下注意掌握的原则:千万不可闹亊。孙书记点点头拎起提包赶回了公社。
   陈翠英第一次参加这么正规的学习,也是她人生中最高级别的教育,心里喜滋滋的,可那么多陌生的政治理论,那么多名词和术语弄得她头昏脑涨,实在不懂的就请教张书记,张书记总是不厌其烦热情地给她讲解。晚饭前,她认真梳理了一下思路,觉得要好好休息一下,尽量抓住机会认真学点知识。没想到在食堂吃晩饭时,张书记就着她的耳边悄悄地说:“那封信你想不想看?想看,八点钟我在小花园里的假山旁等你。”陈翠英脑子里“嗡”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她胡乱地吃完晩饭躺在宿舍的床上,回味着张书记刚才的那句话,又是那封信,难道这封信的内容真的跟丈夫有关?她又想到了不久前大腿间的那只手,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去还是不去?违背书记的心意,将来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书记的心意已然十分明了,不去,不但丈夫会吃苦受罪,就连自己也保不住会受牵连,去吧,明摆着就得……这,这,这……做女人为什么就这么难?她思来想去,眼看八点钟即将临近,为了不让丈夫受罪,陈翠英只好爬起身喝了一杯水,她感到这杯水好苦,好苦!仅管感到苦,也只好往下咽。然后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整了整衣袖裤管,蹒跚着朝假山走去。
   初夏的夜晚不涼不热,花园里朦胧的月光下树影婆娑,路边的郁金香散发着缕缕清香。阵翠英一边跑着,心里一边在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
   刚来到假山后,只听一声“翠英,想死我了!”话音刚落,两只膀子从身后把她紧紧箍住,然后抱到树下的石凳上,一张大嘴便贴着脸在寻找她的嘴唇。翠英浑身畺硬,一边挣扎一边哀求:“张……张书记……别,别这样!”张书记哪听她说话,只是固执地用舌头撬着她的双唇。
   “张……”当她再次说话时,张书记的舌头顺势伸进了她嘴里,翠英无奈,眼前虽然晃动着丈夫那悲泣的面庞,但也只好迎合着书记。渐渐地感觉到一只大手伸进了她的长袖衫。那时候女人还没有乳罩,只贴身穿着短小的娃娃衫。开始,那只手隔着娃娃衫搓揉,隔着一层布总觉得不爽,后来索性伸到了最里边,一会儿揉揉这个乳头,一会儿捏捏那个乳头,翠英的心头在滴血,腮边流下了两行痛苦的泪水,只好任由书记宽衣解带,骑到她身上。
   此时,原本矇胧的月亮不知躲进了哪片云里去了,静静的花园里一片沉寂,只有几声蝉鸣配合着张书记上下抽动的气喘和陈翠英那痛苦的呻吟。她在心里反复地念叨着,孩子他爸,我对不住你呀,我对不住你!
   短短几天培训班很快结束了,陈翠英又回到了公社大院,日复一日重复着她那磨嘴皮子的工作。不同的是,自此之后,张书记的办公室里时常留有她的体香。再以后,王社长出门考察也要陈翠英同行。此时的陈翠英深深体会到了做女人的艰难,唉,反正卷进了这趟浑水,为了保住丈夫,为了保住这个家,更为了保证儿子有个好工作,做为女人,只有牺牲自己,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陈翠英五十多岁,两个儿子都结婚成了家。杜荣刚便在陈凤英的老家建了三间平房,过着安静的晚年生活,不久便病恹恹地走了。陈翠英虽年已六旬,由于年轻时留下的好底子,身子骨还算硬朗。
   农村里文化生活匮泛,邻居婶子大娘没亊时喜欢聚在巷口拉家常,特别是一日三餐,女人们更是饭碗一捧蹲在路边巷口,一边吃一边拉呱,无非是东家的婆娘偷汉子被男人打了,西家的寡妇上个月怀孕了……
   这天傍晚,三四个邻居老姐妹照例捧着饭碗相聚在巷口。忽然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过,只见一个披着长头发,穿一身红风衣的少女从她们眼前飘逝而过,香玲子用竹筷敲着碗边急急地问:“翠英,翠英,刚才过去的这丫头是哪个呀?”“她呀,她是王家舍的巧惯子呀!”“噢,是那个骚货呀,听说同她相好的男人不少呢!”“是的呀!”翠粉子接过话茬儿说:“听说她跟庄上的蒋大队长睡觉,还跟人家要钱呢,真得骚透了,不要脸!”
   听着老姐妹们的这些议论,想到自己几十年来的亲身经历,不由得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唉,也许这个女人有着和自己相同的命运呢!想着想着,起身捧着碗回了家,心里念叨着,女人啊,谁没有一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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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从陈翠英的慨叹中拉开帷幕,她是在家庭较好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初中生,毕业后进工厂,用自己的聪明智慧与实际工作经验,获得劳模,红旗手等光荣称号。命运此时有了转机,她被提拔为公社领导。又因为她的容貌,张书记对她垂涎已久,并用对其丈夫身份质疑的一封人民来信为要挟,逼她就范。为保全家庭,丈夫,陈翠英几多血泪,几多隐忍。当丈夫去世,她也老了,在与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中,过往云烟却不曾消失,她的背影何其孤独,落寞。小说结尾用议论揭露社会现实存在的生活本相,虽然同情,也不乏针砭。问好作者,感谢赐稿短篇,推荐赏读。【编辑:宇蓝】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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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宇蓝        2015-04-19 10:30:45
  过往总会有令人难以忘记的伤痛,陈翠英的遭遇让人叹恋,也叫人心酸。问好作者老师,感谢赐稿短篇,期待精彩继续。
2 楼        文友:楚水        2015-04-19 22:07:58
  谢谢宇蓝的精彩按语,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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