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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韵】13斤棉花(随笔)
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话语作为本篇文章的切入点,在我面前的事件有很多,都是家里琐事。因为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生活态度也就不一样,因而产生的矛盾,根本不值得去计较,而是一种无奈。我以第一人称,叙述生活的迷惑和迷茫。
—— 题记
(一)
岁月在无声地溜走,终于,年少轻狂,自由自在的日子纷纷飘散在发黄的挂历,离我远去,那份快乐也将永远被锁在记忆的门槛里。随之而来的,是踏进另一个家庭,对生活一种迷茫与失落。
除了过节或家里来客,婆婆从不开煤火煮饭和炒菜 ,而且盐,味精,酱油,醋,料酒不是放在一块。盐单独留在灶台上,碗里套个熟料袋,然后把盐撕开一个小口,再连同盐袋子一起放到碗里。酱油瓶放在茶缸里,然后放在板子边上地下。味精是用一个小药瓶装着,就是重感灵那样大的药瓶,放在板子上。醋和酒放在卧室房间的门后面。我真的无法理解这种生活习惯,更让人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婆家的人洗澡就一脸盆水,这种日子让我怎么过下去啊?我们是公历二月十八号结婚,那年的冬天非常寒冷,老公多提两壶开水上来,婆婆就骂骂咧咧的。在娘家的时候,我洗澡要两大桶水。我能在婆家这样用水吗?那简直是在要婆婆的命。每天的三餐饭都把婆婆忙的团团转,哪还有时间烧水。再说要多烧几块煤,让省吃俭用一生的婆婆怎么活啊?
结婚不到半个月,我是坚决地提出分开吃,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将就婆婆的习惯过日子。婆婆不同意,老公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最后因为我坚持饿了三天,不去婆家吃饭也不去娘家吃饭,婆婆最终妥协了。我心里感到有点歉疚,所以过节的时候,无论我怎么生气,还是压住心中怒火,跟着婆婆慢慢磨。
结婚好像还不到半年。那是风晴日暖的一天,婆婆突然很热情地跟我说:“我家有13斤棉花,你需要就来拿。”
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微笑的回答:“现在不需要,以后要,我就过来拿。”刚结婚不久,需要弹什么被子呢?我还是很感谢婆婆抛来的友好。
在以后的时间,婆婆偶尔还会提那棉花的事情,每次,让我的心里都充满感动。
大约,过了半年多的时间,老公把他在外打工用棉絮拿回家。烂兮兮的,所以想翻弹一下,故而想到婆婆的13斤棉花。午饭后,我开心地问婆婆要点棉花,谁知本来还笑眯眯的婆婆,突然间就翻脸了,本来脸就长,那脸一拉下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回答我:“你不要用完了,我还要留着给我孙女的。”有点措手不及的我,被吓得愣住了,脑袋瞬间懵了,不知道怎么就到捅马蜂窝上了。好半天我都回不过神来。心高气傲的我没有用婆婆的棉花,自己买了点新棉花加进去,弹了一床垫被。
等我弹好被子后,不知哪根筋又搭错的婆婆又很热情对我说:“我有13斤棉花,你要就过来拿。”我不说话,冷眼看着她。她的脸还知道红,尴尬地走开了。
婆婆总是隔了段时间,又跟我提起她的13斤棉花。每一次都增加我对她的厌恶,每一次我都是懒得说话,立刻转身离开。
(二)
有一句话用在婆婆身上再适合不过了:人不己天诛地灭。
杀猪佬看着她来都对她厌恶地摆摆手,意思叫她不要过来。人家宁愿不卖肉给她,也懒得与她啰嗦。2012年的某一天,隔壁邻居的一个叔叔对我说:“你那婆婆啊,真的没有办法说她。那天早上,我起床后发现没有烟了,就拿了买烟的钱匆匆出去买烟,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婆婆可怜兮兮地站在猪肉摊钱,所以我就对杀猪佬说:“老伙计,你就买点给她,80多岁的人,你让她一点吧。她要砍哪地方的肉,你就给她砍一点。”杀猪佬二话不说话,一刀下去砍了二元钱的肉。你婆婆硬是不要,嫌多了,只要一元五角钱的猪肉。那杀猪佬无奈地看我一眼。唉,当时我真的好尴尬,如果我口袋里有钱我就替她付钱了。唉!
也有几个老太太给我说:“你搬到市里住那几年,有个以前在分队就在一起的老乡,进来看你婆婆和我们。我们都热情请她去家里吃饭,而你婆婆最热情,叫了一遍又一遍,那个人不好意思,决定在你婆婆家吃午饭。你知道吗?我们都已经吃过午饭了,你婆婆的饭还没有做好,最后到下午13点多钟,才端出一碗白水面条出来请人家吃。他家以前怎么过年的?”
“谁知道他家以前怎么过年?自我进门,他家的事基本都是我做。”我没有好气的地回答。所以每次我跟婆婆做一次事,等回到自己的家,我就会忍不住跟老公发脾气。老公说我脾气暴躁,我说急性子的人跟你妈做事会急得吐血,他不相信。后因为2002年春节包饺子的事和2003的一件事我彻底看透了婆婆,决定不再帮她做家务事。
结婚十年,头一次过年得重感冒,我非常难过,所以跟老公说:“反正就四个人吃饭,就不要烧那么多菜,你帮忙烧一下。你再去买点饺子皮回来,不然等一下就没有的买了。我头痛的厉害,一身发冷,我不想和面擀皮子了。”婆婆不高兴,坚持要我擀皮子包饺子,大哭着说:“不是我要吃,是包给老头吃。”我一听更气,我感冒那么重你不问候一下就算了,公公可去年已经过世了。这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多强势的婆婆,老公不敢违背母亲,我气得发火说:“有本事你们自己做。反正我是不会动手和面。”后还是我弟弟过来和面擀皮子,我是气得一个饺子也没有吃。
2003年,是我结婚后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我去南京玩了一个多月,赶回来过元宵。回来后,首先我们进来看婆婆,婆婆的意思我们到她那里过元宵,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和汽车我太累了,想在自己家过元宵,所以争论起来,我说话的嗓门提高了一点。不曾想婆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去她老乡那里哭诉,说我骂了她。元宵那天,她的老乡来到南站骂我,叫我不要带坏她的儿媳妇,并把我老公买给她的东西拎回来。后来别人给我说:“有句老话,去医院看望病人的东西不能送回自己的家,不然家里会倒霉的。”可见这老乡是多么的不怀好意。好在当时老公和一个外甥在旁边,还有人可以证明我没有骂她。
2005年,我不得不接受照顾母亲的担子,所以搬回来了。婆婆是非常的不高兴,整天念叨她老了怎么办?给我脸色看。我是越想越气,为什么我不能照顾我母亲?母亲养育了我23年,供我读书,教我做个善良的人。再说你还有其他的子女,凭什么你家的事情就我一人做,他们就不能帮忙做吗?做了十二年也够意思了。老公没有办法,自己跟他老妈烧了两年的年夜饭,是急的上蹿下跳。气得回家发脾气:“她又烧不出来,都不要来吃饭了。烦死了”
所以,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回懂的其中之味,我就傻乎乎气乎乎地念了10多年。怎么早没有想到让她的其他子女尝试和她做事的味道呢?省的他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所以善良未必是件好事,给了他人伤害我的资本而已。
婆婆做事的速度,比蜗牛爬的还慢。就一张嘴,挺会说,就是做不出来,脾气又犟又傲气的很。菜炒好了,你得耐心等着她把盘子找来。叫她事先把盘子端出来,摆在板子上,不肯;叫她把所有的菜及香料事先切好,或者我来切都可以,也不肯。是切一个菜炒一个菜,菜炒好了,你得把锅端开,等待她切另一个菜。用鹰潭的土话说:非常死肉的一个人。不会做就放手,她还不肯放手,你得听她指挥。叽里呱啦地不断在你耳边唠叨着,似乎是很能干的一个人。平时,婆婆烧三个人的饭菜,一小孙女和他们两老口。顶多就是一汤两菜,却需要四个多小时,公公还帮忙择好菜。
记得儿子是来年的6月份出世,婆婆没有为这小孙子准备一套新衣服,倒是远在浙江的林阿姨寄来很多衣服。夏天燥热,不需要穿很多衣服,冬天包一床小被子也对付了一个冬天。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儿子满周岁了。虽然林阿姨寄了很多衣服过来,但是冬天的衣服都小了。所以,我跟婆婆说:“妈,我想给奇做件棉袄和棉背心。”婆婆不高兴,意思要我对付着过了这个冬天。我一下忘记她有13斤棉花的事情,估计她误会我想她出钱做。所以我有点尴尬。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唠家常脱口而出。不想公公在旁边说:“家里有棉花,你拿点去做吧。”公公这么一说,婆婆不好意思了,虽然不高兴地还是很勉强地拿出2斤棉花给我。本想赌气不要的,但是觉得闹得没意思,毕竟还是一家人,不想老公夹在中间难做。
(三)
时间飞逝,生活在磕磕碰碰中转动着。转眼间,儿子已经十三岁了,身高一米70。去年冬天,儿子就跟我念叨着:“妈妈,被子太短了,我的脚好冷。”我立刻去做了三床丝绵被,儿子还叫冷。做丝绵被的人说做不到长二米二宽二米的丝绵被。因为进来的丝绵被宽度是定死的,长度太长被子有点不协调。92年结婚的时候,父亲陪了两床被子 ,稍微长点宽点厚点,我就冬天使用;婆婆给的两床被子又短有窄又薄,我就夏天使用。或许婆婆是按着她的身高而来弹被子,婆婆身高一米四多点,长脸,一头短白发刚好遮住那一对招风大耳朵。满脸的皱纹刻下了曾经的艰难岁月。有点螺旋腿,全身上下除了骨头就是皮,瘦精瘦精的一个人。
十四岁的儿子,身高已经一米78了。我决定除了父亲陪嫁的两床被子不动,母亲和自己家所有的旧被子全部翻弹过。算了一下,再添点棉花,可以弹三床垫的,八床盖的被子。八床被子都是八斤重,长二米二,宽二米。每天都要抱一床旧棉絮出去,然后再抱弹好的新棉絮回家。去街上弹棉絮的店面,都要经过婆婆家的门口。有三次,我们就好像要碰面了,但都被婆婆装作没有看见,巧妙地避开了。在路上,除了婆婆的眼神是冷漠,其他人都是笑脸,很热情地打招呼:“弹新被子啊。你儿子太高了,是要弹几床宽而长的被子。”
“是啊,结婚后首次翻弹被子。”
可笑的是,在弹棉花前几天,婆婆还热情地跟我念叨:“我有13斤棉花,你要过来拿。”
忙碌了一星期,今天终于完工了,我抱着最后一床新棉絮回家。隔壁邻居都问我:“还没有忙完啊?弹这么多棉絮。”我开心地回答:“忙好了,这下儿子不会叫冷了吧。”
第二天中午,一星期都没有露脸的婆婆来了,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容,用那又尖又细又高八度的声音说:“我家有13斤棉花,你弹棉絮怎么不来拿。”她不说这话我还不生气,听得我是气不打一处来,压住心中的怒火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我有13斤棉花……”
我专身就走人,懒得理她。
晚上,老公来电话,我大发脾气:“以后叫你妈不要提那13斤棉花的事情,我听到生气……”
(四)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日子。婆婆喜欢的日子过了一辈子了,似乎还想我跟她那样的过日子。我极厌恶婆婆的很多习惯,却无可奈何。我不想去纠正她的习惯,但请你也不要指望我会和你那样过日子。
婆婆的腰已经弯的快让头跟脚一个高度,每天还在菜土忙碌着。有时候,我出去买东西,顺便会进婆家看看。婆婆就跟我念叨着:“她死后,她的那些破家具怎么办?还有她的13斤棉花怎么办?”我说:“迁坟都花三万多元,这点破东西值几个钱呢?这下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
婆婆坚持要迁坟,我想婆婆对死者比对活着人更有爱心。至少我知道,我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每一次我生病,婆婆从不问候我,只心痛他儿子赚的钱又被我丢到医院里了。黑着那个长脸说:“我儿子真辛苦哦,赚点钱都被你送到医院,还要照顾你。我可怜的儿子。”我无法理解她的行为,但我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所以,每次我包了饺子,都是煮好端给婆婆吃。灌好的香肠,或老公从外面带回的东西,我都会分点给婆婆。
十三斤棉花,在我的耳边,她念叨二十年了。最终,是她的十三斤棉花陪伴她走完生命最后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