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金秋故乡行(散文)
秋是美丽的,也是丰硕的,它因为囊括了千般成果的收获,所以人们称它为金秋。金,总是人类最向往的色彩。而对于我故乡辽北的秋来说,就不仅仅只限于金色就能表达了。我想说我故乡的秋完全可以用五彩斑斓来形容的,因为这里不光有金色的田野,还有被称作“五花”的山。
2012年这个五彩斑斓的秋天对于我家来说是特别的,我的宝贝女儿在她26岁生日前嫁到了沈阳。今秋的沈阳因了我家的喜事而更显其明媚,阳光的温度竟然没有随着夏天离去,它仍然如火般挂在天空,我回来时特意买的秋装竟然派不上用场。所以在沈期间,在和多年的好友张荔、映时姐她们俩相聚的那一天,最着急办的事也是买衣服了。足足一整天,她们除了请我看电影、吃饭,其余时间都用来逛商场了。我们成了每年一聚的铁友,我每年回一次家,每次回家必有相聚。我们常常感叹我们的人生之缘,我们是多年前在西北的一次笔会相识的,一面之交就成了终生的朋友。那时张荔还是吉林某大学的教授,映时姐在沈阳大学,几年前张荔竟然调到“沈师大”来了,从此我们三就从三个点变成了两个点,有了每年一聚的机会。她们还在盼望我早日回到沈阳定居呢。我想这是迟早的事。
与她们俩相聚以后,还有每年必聚的铁友就是开原的媛姐和小莉了,在山东的朋友到来之前,在回家看老母的中途,必须在开原下车与她们一聚。不然她们就会在电话里把思念变成吵嚷。
我的几位山东朋友,他们很想借参加我女儿婚礼的机会到东北一游,于是在婚礼的前几天他们就自己开车到了沈阳。他们美其名曰要看看女作家(还是著名的呢)的故居,我只好带他们去了我的出生地——开原,在开原请他们吃了最具东北特色的酸菜系列。然后驱车60里外的南城子——我真正的故居,我带他们看了我在此成长的老房子。这个老屋曾一度衰朽不能居住,如今被大侄两口子重新修缮得整洁舒适,很像个家样了,我因此非常欣慰。从前每次回来只能站在院子里看看它,以后我可以住在这个屋子里了。我出生时的土房子早已不存在了,它连同我幼年的时光一起留在了久远的记忆里。
我和冯在威远居住时的家还完好如初,只是它早已易主,在驱车路过威远时,我们停留了几分钟,看望了旧邻和那个家。我和冯还有新老朋友们在那个旧居前留了影。朋友们对辽北民居感到很新鲜,对家家户户门前就是菜地也感动很新奇,他们说,房子与房子之间怎么离得那么远啊?怪不得东北人的性格那么敞亮呢?原来是与你们居住的疏朗有关吧?我说是啊,没见我们的院墙都是矮矮的吗?大门也是透明的,从大门外就能一眼望到屋里,邻里之间隔着墙头就能说话,关东民族自古有边戍人的豪气,从不喜欢婉约与深藏,就像我们的性格一样喜怒哀乐一目了然、直来直去。
他们一路观看和惊叹着辽北民居的疏朗、随意,坐在车里不停的举着相机抢拍那些民居。然后我领他们在故乡没有任何名点的山里转了一圈,也看了没有名的水。
此时,故乡的山里除了有许多野菊正举着灿灿金黄,其它的花事已过,那么多烂漫的山花均把美丽留在了夏天里。好在花谢了山还在,并且山事正忙,五花山色已初显,那些树木山草该黄的黄了,该红的红着,参与这红黄之间的还是那些灰褐与紫蓝。此时山的底色仍是大部分不肯衰枯的老绿……我想这多彩的山色也总能满足一下这些来自平原的朋友看山的心愿吧。
领来了远方的客人,我才忽然对自己家乡的山有了特别的审视,才感觉这山朴实得有点拿不出手。它们太天然了,没经过任何人文的再创造。它们没有险峰峭壁,没有绝顶悬崖,它们只是一座座很普通的山脉,有着连绵的厚重。张晓风说,山的美在于重复。我故乡的山正好应了这位名家的句子,那峰峰岭岭的重复已足够山的气韵,不用断然突起一两处高峰来表现天地间的大耸立。它们只管漫婉逶迤于天低处,不给人以任何构想。它们像造山者造山时随意堆积起来的沙石土木之余料,像散文家文末的一行闲笔,像画家不经意的一点余墨,所有的山形都是不经意的。但是它们却以山的名义尽心尽责地生长着自己的奇花蕙草、山珍野味,山里该有的这里都有,有些其它山里没有的这里也有,它们一直以自己的丰富养育着我的父老乡亲们。烧柴禾的年代它的满山榛莽草木就是广大乡民们的柴禾垛。挨饿的年代它的满山野菜野果就是乡民们的粮食……
还有让客人们惊喜的是那条从山的深处细细流淌的泉水,它纤细如链,清冽甘甜。它一路顺山腹远远流去,为远方的客人证实了山有多高水有多长的神奇。他们对着这细细的泉水照了又照,并伸手舀起品尝。这一山一水在我离开家乡的许多年里都如亲人一样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今天,我领着客人在这秋天的下午穿行于这山水之中,饱受了被它们拥抚的温暖,我仿佛听见它在轻轻地问我,你在他乡还好吗?我很愧疚我去远乡的时候没有来与这山告别,也没有与永远居住这山里的父亲告别。我知道父亲一直在牵挂着我。这次的山里之游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父亲勘查一下林地,朋友中的老师说,我父亲的林很好,有山环水抱之美,也呈山山夹岗之势。这说明我故乡的山处处是好风水。我替父亲高兴,也替老乡亲们高兴。
也许除了很久远的日俄战争时期故乡的山曾做过倭俄两寇的战争掩体,之后的这许多年代以来还从没有接待过来自这么遥远的客人吧?朋友们却很给我面子,他们不住赞美这纯自然的山水要比那些人满为患的名山名水更具旅游价值。他们一再说此行不虚。
日暮黄昏时我们才慢慢走下山来,驻足回首,我想说,相看两不厌唯有故乡山。